雪夜鸢尾

　　05

　　晚自习八点结束。楼庚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回去了。
　　池穗和虞娇娇在校门口挥手告别后就准备回家。

　　校门口是个下坡，池穗沿着芙蓉花树下的人行道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一个活泼的男声：“铛铛，帅哥出现。”

　　池穗挎着书包笑着回头：“别调皮了臭小子。”

　　段屿骑着自行车在她身边紧急刹车，头发都被吹的向后张扬。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无袖背心，身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汗水。像小狗一样冲池穗眨眨眼睛：“上车，哥带你。”

　　“你小子，我才不上来。你们体育生不是要训练到九点半吗？好啊你，又翘了是吧！等我告诉爸妈还有哥，看不把你臭骂个几小时！”池穗插着手。

　　“别啊好池穗。”段屿跳下车，白色的运动鞋踩在地面，黑色宽松的运动短裤下，腿上紧绷的肌肉还躺着下滴的汗水，“你也知道爸妈忙，天天出差，哥哥也忙，天天就知道呆在实验室里捣鼓他那些实验器材，家里常年就咱俩了，爸妈老告诉我们要相亲相爱，这不是，我今天提前训练完了，怕你一个人回家不方便，我送送你。”

　　小狗眨着真诚的眼睛看向池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长得比池穗高出了一个头。

　　夏末里，芙蓉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星星很亮，少年身上的汗还冒着热气。热腾腾的。

　　“下不为例。”池穗白了他一眼。

　　□□是段屿的梦想，池穗一直都知道，她可不想这小子这么傻，浪费训练的机会。

　　“行。我听你的，上车吧。”段屿笑起来牙齿白白，眼睛弯弯。

　　“你臭死了。”池穗嫌弃地坐上车后座，嫌弃地只抓着段屿背心的一角。

　　突然想起白天的时候，她也曾这样抓着新同桌的衣服一角。他看起来好像不耐烦？不对，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耐烦。

　　“怎么样？新学校第一天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啊。”段屿骑的很稳很慢。

　　“那肯定没有，认识了新朋友，她人很好。也有了同桌，看起来也不是很坏。”池穗没有把和楼庚一起锁在储物间里的事情说出来，不想让段屿为了她担心。

　　“那就好。”段屿一边骑车，一边轻轻地在哼歌。是周董的《手写的从前》。

　　池穗看着少年起伏宽阔的胸膛，不禁有些感慨，曾经那个小哭包，居然也长这么大了。

　　十二岁时，家乡遭遇重灾，她没有了家。之后被送去市区的福利院。在这里，她遇见了段氏夫妇。他们有两个儿子，却喜欢女儿喜欢的不得了。起初，他们只想收养一个年纪小小的小女孩，也是为了给孤单的段屿作伴，但是后面突然看见了瑟瑟发抖的小池穗。

　　恻隐之心隐隐作痛。于是池穗就跟着他们回家了。

　　那个时候，段岷已经被保送，一直在做科研。家里只有段屿。

　　第一次见到段屿的时候，他看起来呆呆的，胆子比女孩子还小。段氏夫妇工作很忙，家里常常只有顾阿姨陪着他们。

　　阿屿胆子很小，害怕小虫子。一害怕就哭。池穗从小在山区长大，最不怕的就是虫子。于是反而是池穗安慰段屿。

　　小哭包遇到了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坐电梯的姐姐。

　　顾阿姨的儿子在池穗上高中以后就给她生了个孙子。之后，这个家里就常常只剩下阿屿和池穗。

　　阿屿要训练，但还是会在一周里抽出几天回家。

　　“池大小姐，今晚想吃什么，哥给你做。”段屿吹吹口哨。

　　“那也得看冰箱里还剩什么了吧。”哎，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倒也是。”段屿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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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屿的家就在云都一中附近七百米的小区，池穗转学，也是爸爸妈妈为了她上下学更方便。

　　这段时间，小区门口时常有蹲点的流浪猫，刚开始池穗会给它们喂喂火腿肠，后来段屿看见了就给她买了猫粮，停好车以后，段屿会和她一起喂小猫。

　　池穗天生就喜欢小动物。就像幼年时抱过的咩咩一样，她总觉得自己身上还带有大自然的野性。

　　有三只小猫池穗已经比较熟悉了，白的那只池穗叫它小白，每次它都会第一个凑到池穗跟前来要口吃的，喵喵地叫着。黄的那只池穗叫它老黄，因为它看起来是只老猫，每次它都会慢悠悠的过来要口饭。

　　还有一只黑色的小猫，池穗叫它小黑。它胆小，每次都缩在黑暗里，直到其他小猫吃饱了它才过来。池穗要唤好久它才会出现，嘴里偶尔会叼着几条舍不得吃的小鱼干，当作礼物送给池穗。

　　池穗会笑着说：“小黑啊，不用这么客气，你自己吃饱了长身体好嘛。”

　　喂饱小猫后，池穗和段屿上了五楼。

　　进了家，池穗直接瘫在沙发上：“好累啊。”

　　“你睡会吧，我给你做点吃的。”段屿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冰箱里只有两个鸡蛋，还有一个番茄。嗯。是上次剩下的。

　　段屿做了一个蛋炒饭，还有一个番茄鸡蛋汤。

　　“做好了，笨蛋池穗快来吃！”段屿走到客厅时，才发现池穗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熟了。她的睫毛很长，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翕动。

　　段屿摇摇头，拿她没办法。

　　只好抱着她去房间，给她盖上被子。然后拉上窗帘，定好闹钟，没办法这个糊涂虫，总是睡过头。

　　做好这一切后，段屿才轻轻对着池穗用嘴型说了一句“晚安”，然后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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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屿要早起训练，第二天早早就出发了。

　　池穗听见闹钟起床洗漱好后，餐桌上有段屿备好的早饭。真是辛勤的田螺姑娘呀。池穗喝了一口热牛奶，一边感叹道。自从顾阿姨走后，池穗和段屿也长大了，但是池穗不喜欢做饭，于是段屿就学着做饭，起初是为了不至于饿死，后面居然发现自己有几分天赋，开始试着给池穗做更多好吃的。

　　九月的第二天。池穗站在镜子前换了云都一中的校服。云都一中的夏季校服整体是灰白两色，女生是一件白色衬衫短袖搭配灰色百褶裙，男生则是白衬衫短袖搭配灰色长裤。

　　你别说还有点好看。

　　走下楼的时候，小黑正偷偷躲在角落看她。小黑是个奇怪的小猫，胆子小小，只敢偷偷躲在角落看池穗。

　　池穗在角落里给它留了点猫粮，然后跟它挥手告别：“小黑晚上见！”

　　小黑这才奶呼呼地轻轻叫道：“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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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都这座城市，以芙蓉花为盛，粉白粉白的花朵开满九月城市的角角落落。

　　池穗走在去上学的路上。突然眼前有两个漂亮女生挡住了她的路。她往左走，这两个女生就向左走。她往右走，这两个女生就往右挡住她的方向。

　　池穗有点无语，定定地站住看着她们两个。眼前的两个漂亮女生，穿着云都五中的淡蓝色校服。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另一个头发披着。池穗记得那个扎高马尾的女生叫徐嘉茉，元旦汇演的时候她担任过五中的主持人。算是校花级别的风云人物。

　　但看着她们两个来势汹汹的样子，池穗有点恍惚，不记得自己和她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啊？

　　徐嘉茉开口：“哟，这不是我们五中的美女学霸池穗么？”

　　“有何贵干？”池穗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可不怕她们，更何况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

　　这一下反倒给徐嘉茉和郑芯柔两人干蒙圈了，她们两个好笑地对视了一番，然后郑芯柔道：“你摆正你自己的位置就好，少碰不该碰的人。”

　　池穗气笑了：“我碰谁了？”

　　徐嘉茉：“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时候池穗才看见，站在她们身后，有四五个青年。看样子都是些纨绔。

　　徐嘉茉对着站在最前面，懒洋洋地在嚼泡泡糖的少年道：“表哥，你答应我的，帮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丫头。我和芯柔上学去了。”

　　那个嚼着泡泡糖的少年看上去简直是个非主流。一头红色的头发惹眼又张扬。他穿了件黑色无logo的背心，双手插兜，个字高高，看上去比段屿还要高一点。

　　他懒洋洋地吹了个泡泡：“行，你这个月零花钱归我。”

　　徐嘉茉翻了个白眼：“陈确，你别太过分啊。”

　　陈确嘴角一勾：“徐嘉茉，你求人办事就这态度啊。”

　　徐嘉茉忍无可忍：“姑姑不给你钱了吗？你花太快了吧。”

　　陈确：“多多益善。”

　　徐嘉茉看了看手表，认栽：“行，成交。”

　　然后走之前还转身冲池穗做出一个鬼脸。
　　徐嘉茉和郑芯柔走了后。

　　池穗也不会傻傻站着不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正准备溜之大吉，陈确却长腿一迈，走到她面前：“怎么，想跑啊？”

　　池穗老实巴交，点点头。

　　陈确笑了：“我拿钱办事，你离那个叫楼庚的远一点就行，我表妹恋爱脑发作，让让她成不？”

　　陈确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欠揍，还吹了个泡泡。池穗闻出来是葡萄味的泡泡糖。

　　“当然可以。”池穗诚挚地点点头，不过心里却想说，我真的天选背锅侠吧，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叫楼庚的是谁啊。

　　阳光下，少女穿着干净的百褶裙，诚挚地看着陈确，点点头。

　　？这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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