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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妖娆劫之逃避出走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脑中毫不停歇的出现一张张妖娆含笑的脸,似修罗般,紧紧扼住了她所有思绪。
风印寒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你让我情何以堪!你让我如何再去面对翳姐姐,面对那个对你一往情痴的女子。
直至再也看不见瞽湘轩的踪影,钟羽沫这才敢停下狂奔的脚步,扶着手旁的高墙,气喘吁吁。
背无力的倚着青石墙慢慢滑下,全身的力气好像在一瞬间被统统抽走,就只想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呆一会。
将头仰到最高,双手紧紧抱住双腿,将身子缩成一团,看向那一望无垠的苍穹,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看着,仿佛没了意志,没了灵魂,只余那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天,一点一点灰暗了下来,突然的没有一点预兆,钟羽沫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幽黑的瞳孔有了一丝波动,为什么,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说变就变了?就如人心,就如现实,就如自己的一切,如此阴晴不定,自己根本不能预料,只能措手不及的接受。
风,更加肆无忌惮的肆虐,雨,毫无预兆的坠落下来,看尽世间冷暖。
钟羽沫就这样呆呆的坐着,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只是更抱紧了自己,在无情的风雨中瑟瑟发抖。
这雨,也许能打醒自己迷乱的心吧
转角处,风印寒辰定定的看着蜷缩在一起的钟羽沫,心疼至极,任由雨滴拍打在自己身上,雨水,顺着优美的下颚缓缓滴落在地,薄唇紧紧抿着,紧握的双拳,无一不泄露着他此刻的的情绪,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既怕上前惊了她,又怕她就这样傻傻的淋着雨。
“沫儿。”柔柔的声音着风雨声传来,有些恍恍惚惚的不真切。
钟羽沫一惊,猛的抬首,有些不确认的看着俏立在雨中迷蒙的身影,心中如打了五味坛,不知是何滋味。
白翳执了青色油铂伞慢慢靠近,眸底有些复杂,心疼的遮住钟羽沫瑟瑟发抖的身子。
“何必这么傻呢?”蹲下身,掏出手绢细细擦着钟羽沫颊上的雨水,淡淡的叹息,却随即被嘈杂的风雨声打散,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翳姐姐,我”钟羽沫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垂着眸的白翳,被冻得有些青紫的唇微微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雨中,看不清她此时的情绪,聪明如她,风印寒辰刚在石阶上对月哥哥说的话,她可有当真,抑或已看出了些许端倪,自己是该瞒着她,还是全盘托出?全盘托出,对翳姐姐,是否太过残忍?
也许,也许,翳姐姐并没看出什么呢?也许仅仅认为风印寒辰只是为自己解围,并无他想。
带着一丝希翼正欲开口,却被白翳生生打断。
“沫儿,先回栖儚院好吗?”白翳不露痕迹的收回看向转角处的目光,慢慢扶起钟羽沫略微有些僵硬的身子。
“好”钟羽沫额首,紧咬着下唇,蹲的太久,双腿有些发麻,只能随着白翳的搀扶,倚着她暖暖的身子,缓缓朝栖儚院方向跨去。
栖儚院
窗外的雨,还在继续下着,明明还是白天,却由于阴沉的天气,好像已经快临近傍晚,窗外的梨花似乎太过娇弱,受不了风雨的纠缠,一朵朵狼狈飘零,有些执着流连枝头的却也是恹恹的开着,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
内室中,白翳拿着干的巾布,立在钟羽沫身后,细细的擦揉着她濡湿的及腰的长发,发丝有些微卷,懒懒的垂在肩后,很是漂亮,匀称白皙的指尖,以指为梳,轻轻打理着。
胧胧的烛光,带着暖意,微微燃着,桌上的凝神紫檀香袅袅飘着轻烟,淡淡凝神的香味,很是舒适。
钟羽沫双手捧着砌着热茶的杯盏,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有些心不在焉,思绪,好像飘了好远,好远。
“沫儿能告诉翳姐姐,今日‘忘秋寺’阶下的男子是谁么?”白翳静静开口,好像闲话家常般,等待着有些愣怔的钟羽沫回答,手依旧细细擦揉着她的发丝。
自己,竟从未跟翳姐姐提过月哥哥么?
“沫儿?她,只是一个暂住在这里的一个过路人罢了,师妹何必介怀?若是不信,我大可发誓。”秦月温温润润的声音响起,竟是那般温柔。
如晴天霹雳般炸在脑中,嗡嗡作响。
过路人过路人过路人
“故人。”启唇,有些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
故人,故人,真的仅仅只是一个故人,没有其他,朋友,却也是牵强了,不是吗?
“故人?”白翳手一顿,自己甚至可以确定,白天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切切实实对沫儿有情,看他对沫儿的举动,那眸中深掩不住的深情,从头到尾,那温情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沫儿,到最后,被自己拦下,那紧握的双拳,无力看他们远去那无力哀戚的模样,真的只是‘故人’那么简单么?还是沫儿这傻丫头自己都还没理清心中对他的位置呢。
“那寒辰呢?”也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眸底却是那波涛汹涌,抚着钟羽沫长发的手依旧没有停歇,却是有些生硬的揉擦着。
“翳姐姐!”钟羽沫猛的转身,一把抓住白翳拿着巾布的手,“你莫要乱想,辰哥哥今日只是为我解围罢了,他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白翳伸手掩住钟羽沫急急辩驳的话语,勾起一抹笑,极淡,极淡。
“真与假,我心中自是明白,翳姐姐只是希望,沫儿,也能认清真与假。”
钟羽沫一怔,竟无语。
白翳转身,看着窗外的雨与凋零的梨花,怔怔发呆。
从泸州回来,自己便已察觉,察觉到主上对沫儿的不同,对她的丝丝情意,不是么?
淡漠如他,为了沫儿,甘愿抛去一身冰冷。
骄傲如他,为了她,甘愿卸下一身傲骨。
清冷如他,为了她,拥有了本无的七情六欲……
他甘愿为之沉沦,为之改变。
自嘲的勾起唇角,卑微如她,本不该由此妄想,却终控制不住心,想要自私的为之一搏。
事实证明,她输了,而且输的很是彻底。
她放手驳过,争取过!现在是时候放手了,她不怨亦不恨。
为她,为他,亦为自己。
“寒辰是个极好的男子,沫儿,切不可错过。”
“翳姐姐!”钟羽沫一惊,上前抓起白翳的略微僵硬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风印寒辰是一个很好的人,翳姐姐,你不要错过才是,关于他说过的话,你不要乱猜,好不好?他不可能爱我,我也决计不可能他!”
白翳笑了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道:“沫儿,我亦有我的傲骨,要么,要他全部的爱,要么,我统统不要!”
“翳姐姐”钟羽沫身子僵了僵,竟不知如何开口,只怔怔看着她,紧握了双拳。
“沫儿。”白翳看她如此模样,上前,轻抚上她的脸庞,“好好爱他。”
是蛊惑,是哀求,是无奈,是真心一句话,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钟羽沫呆了呆,翳姐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翳姐姐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了?而且,我不爱他。”
白翳的眸色黯了黯,轻而易举?他坚定的事,自己还能改变么?自己有这样的能力么?怕是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
“沫儿,你有看清自己的心么?”
“看清?”喃喃,脑中浮现他的喜,他的怒,他的嗔,他的乐,那以及那莫名的心悸。
没待钟羽沫回答,白翳便开门离去,背影孤寂。
魂不守舍的坐回原来的位置,肩后的发丝已经干透,眸光扫过桌上已然凉透的茶盏,刚刚由于急急搁下,桌缘溅湿了些许,泛着冷冷的光,下意识的,钟羽沫抱紧了自己,突然好冷,好冷。
是自己强夺了翳姐姐的幸福么?现在,翳姐姐一定怨极了自己,恨极了自己吧。
自己该怎么办呢?
离开离开
似乎真的别无选择,只能离开,悲哀的发现,为何每次都如这般落荒而逃,除了逃避,难道还有其它更好的方法?
也许自己的离开,一切都能恢复如前,自己本就是一个过路人,打乱了本该无她的轨道,现在抽身,希望不晚。
起身拿出纸柬,提笔
翳姐姐:
请翳姐姐恕我的不告而别,我实在没有勇气当面和你辞别,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本早该离开,却不舍翳姐姐,不舍水卿,水褣,还有井大娘,影大叔,所以迟迟拖延,沫儿要去寻找自己的归宿,沫儿也有自己要寻的人,此次离开,翳姐姐不必担忧,还请翳姐姐执着自己心中所想,莫要早早放弃,待到以后后悔,沫儿言尽于此,希望翳姐姐好好斟量。
千言万语,不告而明,翳姐姐,珍重,珍重。
后会有期
沫儿
轻轻搁下笔,用杯盏压住一角,呆呆看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毅然起身,背着包袱,打开房门。
门外的雨在不知不觉中竟停了,到处泛着湿气,雾气袅袅,到处翠绿一片。
青石阶被雨水淋过,干净清爽。
翠沼居本就大,人却极少,显得很是冷清,只要小心避免,该是不易被人发觉。
远处的大槐树下,水卿,水褣挥舞着大扫把,挥汗如雨的扫着被雨打下的落叶,不知两人说着什么,笑的前仰后翻,一片其乐融融。
扶了扶肩上的包袱,小心的绕到假山后,偷偷摸摸的往大门走去。
一路无阻,顺利的出了翠沼居,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不觉好笑,怎么刚做了贼似的。
看着镶在偌大匾额上的‘翠沼居’,一阵恍惚,眼前模糊出现自己刚来这的光影,自己那惊讶的目光,轻念着‘兽炉沈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行写入相思传’,翳姐姐柔柔暖暖的笑,执着自己的手缓缓踏入那仙境般的地方,一阵欢声笑语。
往昔历历在目,有些惆怅,更有些无力,真的只有光阴,一去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再见了,总带着暖意的翳姐姐,再见了,乖巧的水卿水褣,再见了,豪爽的井大娘,再见了,憨厚的隐大叔,再见了,大惊小叫的清奉,还有,再见了,琢磨不透的风印寒辰。
吵杂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钟羽沫恹恹的墯拉着脑袋,唉声叹气着。
漫无目的的随着人潮缓缓前行,摊开手掌,中间有着几淀小小的银碎,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肚子不争气的作响,看了眼河畔边上的石墩,慢悠悠的跺了过去,有气无力的坐下,四处张望着。
左瞄,一大娘扯着嗓子,“包子啊,热腾腾的包子啊!”叫的吐沫横飞。
右瞄,一小贩,正和一老太太推销着手中的烤全鸡,夸得那是个天花乱坠,瞧那老太太,已经把手往腰间的钱袋掏去了,颤悠悠的摸出银锭递给小贩,接过了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的烤全鸡,扭着屁股,颤悠悠的走了。
前瞄,一间陋木舍中,冒着丝丝胧胧热气,一大群人,呼呀呼呀,大口吃着面条,那劲头呀
钟羽沫大大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
后瞄,钟羽沫一下蹦了起来,定定看着那大大的‘噹’字,当铺呀
半盏茶光阴后
钟羽沫走出当铺,甩了甩手中的的钱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身上该当的都当了,这些碎银,该是够自己生活一段时间了吧
挑了间就近的饭馆,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看了四周,还算整洁舒适,还未到饭点,所以客人还不多,三三两两的坐着几桌,却也是不紧不慢的吃着,收回目光,点了些家常饭菜,慢慢呡着茶水候着小二。
眼,不经意的看着下面的街道,阳光碎碎射进来,带着暖意,钟羽沫舒服的半眯着眼,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桌沿。
“去,去,去,你以为我这‘合升医堂’是菩萨庙不成,你求多少次都是白搭,没钱,就甭提,快走!”怒吼声自对面药堂门口传来。
钟羽沫顿时来了兴致,往声音来源瞧去。
“大哥,求求您,求求您!我给您跪下了!”只见一位约十五六岁的绿衣姑娘梨花带雨的哀哀求着,说着‘扑通’一声便直直跪在了冰冷冷的地上:“求求您,救救我爷爷,求求您,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的!求求您了!”
却见那小厮脸不红心不跳,依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耐烦的狠狠甩开她的手,不再多费唇舌,冷哼一声便往内走去。
“求求您!”绿衣姑娘跪走了几步,不屈不挠的再次紧攥住那小厮衣服下摆,指了指上首的匾额,“救死扶伤!难道你们就见死不救么?”
“松手!”那小厮眼睛瞪了瞪,面目的凶神恶煞。
绿衣姑娘咬着牙就是不放。
俗话说,有热闹看的地方必会围上一圈八卦之人。
七大婶八大姑慢慢聚集起来,叽里呱啦的便是一顿指手点脚。
许是小厮实在不想这绿衣姑娘破坏了上首高高悬着的‘救死扶伤’字样匾额,卯足了劲一踹,绿衣姑娘便被踢到了门外。
“救死扶伤也不是免费的!”
罢了,还不忘骂骂咧咧一句,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屋。
绿衣姑娘弹起身,看阵势又要往医堂内闯去。
却被几个虎背熊腰的人给丢了出来。
钟羽沫无奈的摇了摇头,掂了掂荷包内的碎银。
任何一个年代,有银子才是王道,没银子便是棵小白菜!
终是同情心泛滥,往楼下走去。
“小姑娘”钟羽沫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绿衣姑娘正欲往内闯的身子。
绿衣姑娘挣了挣身子,钟羽沫险些没拽住。
“别闯了,闯了还会被丢出来,还不如不闯。”
绿衣姑娘呆了呆,接着‘扑通’一声又跪下去了。
“姐姐!求您发发菩萨心肠,救救我爷爷!”
钟羽沫笑了笑,这算不算病急乱投医?
“你爷爷怎么了?”钟羽沫尽力让自己慈眉善目,怕吓坏了眼前玻璃般脆弱的人儿。
却不料女孩眨巴眨巴眼,哭得更伤心了,泪,如断了线般,波涛汹涌,颇有些孟姜女哭长城的架势。
“他快不行了!”
“那走吧,去看看你爷爷!”望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孩,无奈道,自己跟秦月学过三个多月的医理,看病应该不成问题。
“真的?”绿衣姑娘停了哭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把拽住了钟羽沫的裙摆。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
绿衣姑娘顿了顿,顿了再顿。
随了她七拐八弯的终于停在了一间偏僻的残破屋前,钟羽沫不禁皱眉,爷孙两人的生活该多艰辛。
踏入那似要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前,只见一破败的床上隐约躺着人,被灰色幔布遮住,看不真切。
“曼儿,是你吗?”只听苍老暗哑的声音传来,如破帛般,嘶哑苍老,床上的人视乎很吃力的想要坐起,却引起了一阵咳嗽,咳得有些撕心裂肺。
“爷爷!”绿衣姑娘大喊一声,便奔了过去,急急的帮老人抚着背,顺着气。
“有客人?”似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老人手无助的挥着,满眼浑浊。
瞎子?钟羽沫惊了惊。
“爷爷,我是曼儿的朋友,学过些医理,让我帮你把把脉可好?”
“那麻烦这位姑娘了。”老人咧开一口无牙的嘴,满脸的沧桑。
忙上前搭上老人的脉。
童曼的手不安的来回搅着,看着钟羽沫越来越紧皱的眉,心,越沉越低。
良久,良久。
钟羽沫手轻轻松开搭在老人脉上的手,秀气的眉却紧紧的皱在一起。
“姐姐”曼儿小声的唤着,手下意识的扭着衣服的下摆,一脸不安。
似乎感到了气氛的压抑,老人低低开口,带着哽咽:“曼儿啊,爷爷年纪大了,总该有一天离你而去,只是苦了你。”
“爷爷!”曼儿大叫:“不会的!不会的!”
“傻孩子!”老人宠溺的抱紧了曼儿,一脸慈爱。
轻轻退到门边,苦笑,肺痨之灾,老人怕是活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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