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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从来高难问也无风雨亦无晴
抬首望向冷酷苍穹,沉思良久的人,猛展衣袖,向瑶池决然飞去。
仙雾缭绕的瑶池,隐约传来天籁之音,一片歌舞升平。冰冷的黑氅劈开飘渺的浮云,雪山般冷俊的司法天神惊散了一片莺莺燕燕 “小神见过陛下,娘娘………!”杨戬恭敬的对那正在痛饮的夫妇弯腰行礼。
“来,来,朕的司法天神,来陪我喝一杯!”虽然私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每次私下见到那人,都是在他半醉半醒间,但与自己有着杀母之仇的舅舅总是这样温煦期盼的招呼着自己,几百年下来,那如铜墙铁壁般坚硬的仇恨,似乎也有了一丝松动。
“司法天神,你私下求见,必有要事,现在只有我与陛下,说吧!”王母的口气依然高傲的压过了天帝。
“………小神觉得,乾坤交感,阴阳相合,乃万物繁衍之根本,男欢女爱也是人之本性,即使是神仙也无法摆脱七情六欲,小神觉得,天条中对男女………!”云镜外的众人看到这里已恍然大悟,原来人家改天条前,还是请示禀报过的哟………。
“杨戬,你不会是动了凡心了吧!”王母厌恶的问道。
“小神不敢,小神只是觉得对织女,七仙女的惩罚似乎重了点,其实男女………”
“你错了,对那两人的惩罚不是重了,而是轻了,你说的没错,就是神仙也有七情六欲,所以对动了凡心的神仙更要重重处罚,否则怎么管得了他们呢!”杨戬话未讲完,就被王母严厉驳回。
“可小神觉得问题不是出在神仙身上,而是出在天条身上!”杨戬还在据理力争。
“大胆,难道你说本宫定的天条是错的!”
“小神不敢,小神只是觉得,下界都时时修订律法,而天庭的律法却从未修改过,小神担心………”
“哼,天条之事就不用你担心了,下界修改律法,是因为他们是人,人总是会犯错的,你怎么能把天庭的律法和下界的律法相提并论呢,杨戬,你是不是不想当这个司法天神了,要不当就说话,想当的神仙可多着呢,还不退下!”王母气的一拍桌案,震的金碗玉盏一阵抖动。
“小神告退!”云镜外的众人,全然都看到了杨戬一个期盼的眼神,抛给了王母身侧之人,可那高贵的天帝,早就醉倒在金碧辉煌的软榻上,打起了鼾声。
被喝退的司法天神,虽然早料到了这个结局,但那浓浓的失望还是堆积在心头。尤其是对王母身侧那人,心底刚生出的一丝好感,也随着他那烂醉如泥的摸样消失殆尽。
漫步在苍茫云海之间,直到隐隐望见了竹林中的茅草屋,杨戬才感到恢复了些许温度。
“小戬,杨小戬,你不是去瑶池了吗,你是挨训了还是被罚了,怎么如此垂头丧气哟!”饭桌上表哥的微笑,就如夏日荷花,慈爱,大度,温暖,让那颗已濒死的心又渐渐苏醒过来。
“你就得意吧,我刚被你娘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
“我再说一遍,那母鸡不是我娘!”司法天神果然知道什么话能气到金乌表哥。
“那母鸡怎么训你的!”
“别提了,她送我三个字!”
“三个啥字啊!”
“闭嘴!”看着小金乌满脸郁闷外加被调戏了一把的表情,云镜外一片哄笑。
“四妹,还要烦劳你去照看一下沉香父子!”身侧敖霞银铃般的笑声,提醒了司法天神,自己的外甥还需要这个善良的小公主时时照看。
“放心吧,二哥,明日正是沉香十五岁生日,我赶去凑个热闹!”东海四公主婉然一笑,亦如兰花般清幽。
“爹,爹,我这是在哪里啊,爹!”直到第二天快晌午,被舅舅司法天神从阎王那里捞回来的刘家沉香才缓缓醒来。
“沉香,我都听狗蛋说了,你竟敢三更半夜去坟地,还丢下狗蛋一个人要去闯地府,我让你说谎,让你说谎!”本来守在床边看见儿子醒来正欲欢叫的刘彦昌想想沉香的淘气作为,又不禁怒火中烧,抄家伙欲打。
“爹,我真的没撒谎,我真的是到了地府,不过有个叫做真君杨戬的人救了我,他还说过,他认识我娘,昨天判官把我打昏送给真君杨戬,其实我半路就醒过来了,是真君杨戬送我回来的,我还看他站在爹的床头来着,爹,那个杨戬是谁啊,他为什么有那么大本事,他为什么认识娘!”刘沉香的话语,无异于晴空霹雳,震得刘彦昌摔掉了手中的鸡毛掸子。
“天啊,祸事来了,他终于找上门来了,沉香,收拾东西,我们走,我们离开刘家村!”
“爹,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好不好,我已经十五岁了,你有什么事情,不要再隐瞒我了,好不好啊!”聪明的沉香也从父亲的表现中感觉出异样。
“天意啊,好,既然如此,我就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你吧,十六年前,我科考落第,途经华山之时………”
刘彦昌沉思半晌,终于把他与三圣母的故事,向儿子娓娓道来。
“十六年前,我科考落第,途经华山之时………,我和你娘就这样相爱了,因为神仙与凡人通婚是触犯天条的事情,我们没敢让太多人知道,来祝贺的只有你娘的几个好友,其中就有常来看你的四姨母,她本是东海龙王的公主。就这样,我和你娘度过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年,好景不长,这件事终于被你娘的哥哥司法天神得知,这三界,除了玉帝王母,就他的权利最大,说起来,你应该叫他舅舅,你舅舅得知你娘犯了天条………”
云镜内,少年沉香的泪水随着父亲的讲述,滴滴滑下脸颊。可云镜外,一声大叫却震动全场。“我靠,原来你们成亲的时候也知道是犯天条啊,这不是知法犯法吗。我看司法天神抓你们没错,一对媾和的野男女,我老猪真后悔趟你们这趟浑水,现在弄得人家司法天神替你们背黑锅,老猪我这么仔细一想,人家对你们惩罚够真他娘够轻的,是吧,嫦娥妹子!”原来是净坛使者忍不住第一个骂了出来。
“呆子,你这话总算是说到点上了,老孙我这次同意你的说法!”
“对啊,天蓬讲的有理,我觉得司法天神真倒霉,摊上这样的亲戚!”
“靠,这件事我也被卷进来了,真他娘不值!”
霎时间,云境外一阵后悔叫骂,毫不客气的叠落到三圣母一家身上。杨婵跪坐在席案后,眼睛早就哭肿如桃,刘彦昌无地自容的低头不语,劈山小英雄只好一人默默承担大家的责骂,再也无理反驳。
“不,他既然是我的舅舅,他不会不管我娘的,我要找他问个明白,爹,别拦我,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云镜内,冒失的沉香脑子一热,抄起老爹刚拿出来的宝莲灯,也不问用法,在刘彦昌的惊叫阻止中,飞快的向门外冲去。
“司法天神,你出来,真君,你出来啊,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娘的故事,我知道你是我舅舅,是你关压了我娘,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出来啊!”狂奔到第一次和杨戬见面的湖边,泪流满面的沉香挥舞着宝莲灯毫无目的嘶喊。
那宝莲灯本是神器,怎能容凡人如此挥舞捏握,却嗖的一声从沉香手中挣脱,飘向湖中,沉香猛然拔腿就追,不自觉地竟然也飘飘然离开了地面。
“沉香,你回来啊,你回来!”随后追来的刘彦昌看着不会水的儿子飘浮在湖心,急的满头大汗。
“啊啊啊,救命啊!”被喊声惊醒的沉香一望脚底,身体猛然下坠,向湖心落去。
“哗啦!”恰在此刻,一声巨响,湖中翻出一股浪花,龙影一闪后,化做人形的敖霞伸手握住了宝莲灯,又利索的接住沉香下坠的身体,把他扶到岸边。
“四姨母,真的是你,你真的是东海四公主啊!”这边沉香惊喜的大叫着,那边四公主也从刘彦昌闪烁的眼神中,知他已向沉香讲明了一切。
“四姨母,我都知道了,我想我娘,你让我去找我舅舅,让他放了我娘吧!”
“沉香,你冷静点,你舅舅不会释放三圣母的,再说你也挣不过他!”
“我不信,我不信,他不会那么绝情无义的!”上一次,湖边的白衣舅舅留给自己的印象太英俊太美好,这一次,地府中的舅舅又是那么温柔那样呵护的抱着自己回家,那时的沉香,绝对不相信舅舅是父亲所描述的那样,是心狠手辣的司法天神。
“舅舅,你出来,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啊,求你放了我娘吧!求你了,舅舅………”稚嫩的呼唤一声接着一声,直至嘶哑,让跟随在四公主身后而来的司法天神再也狠不下心来隐身。
“舅舅!”猛然瞧见不远处树林中那抹熟悉身影,沉香惊喜的欢叫一声,飞奔过去。
“不要,危险!” “回来,沉香回来!”小孩子总是跑得很快的,甩开了紧追不舍的父亲与四公主,沉香早惊喜的站立在白衣飘然的杨戬身前。
“真君老爷,那天在阴间,谢谢您救了我,今天是我的生日,听父亲说您还是我的舅舅呢!”沉香期盼的目光让杨戬无法拒绝,他缓缓点了点头。
“舅舅,舅舅,我今年生日最贵重的礼物,是有了一位舅舅!对了,舅舅,娘的事情,爹已经告诉我了,请您放了娘吧,我们合家团聚,一起在刘家村幸福的生活,不好吗。”稚嫩的少年,沉浸在简单的幸福憧憬中。
“我和你娘做了几千年的兄妹,她是我的亲人,我一直疼她宠她,闹成今天这样,你以为我愿意吗!”
“可是,舅舅一句话,就能放开娘,您可以接着疼她宠她啊!”
“放开,放开她你可知是怎样的后果,娘娘又怎能容忍你这个仙凡恋的孩子!”心中默念着,脑海中又回忆起王母在瑶池严厉的训斥,杨戬对沉香狠心的摇着头。
“你娘犯的是天条,我不能放了她,不过,为了补偿你,凡间的生活,不管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我都能成全你!”
“沉香什么都不要,就要娘能得到自由,和我们一家团聚,舅舅,您的心真狠,您是司法天神,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实在不成,您带我上天,我去求天庭放了我娘。”
望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沉香,司法天神断然拒绝着“你娘犯了天条,就应该接受惩罚,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身为司法天神,我更不能徇私枉法。你想让天庭放了你娘,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一边,听到回答的沉香也毫不示弱“你是不敢让天庭知道吧,你是怕我们连累了你,你根本不敢面对天庭,其实就是为了你的乌纱帽,你和下界的那些贪官污吏一样,只知道对下面耀武扬威,对上面却不敢说半个字,你明明知道他们是错的,也不敢和他们对抗,你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我看不起你,我一定要想办法上天,我一定要让他们放了我娘,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当沉香的豪言壮语滔滔而出后,云镜外都是一片哄笑。
“靠,小屁孩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容易,还上天呢!”在一侧围观的四公主都忍不住对沉香翻着白眼。
“刘彦昌,我警告你,只要沉香敢上天,我保证第一个死的就是他,第二个就是你!”杨戬不再理会那无知少年,说罢转身欲走。刘彦昌看看四公主,更不想在儿子面前丢脸,他鼓起勇气拦住对方去路,不停的质问“你把我娘子关在了哪里。”
“这时候你想起娘子啦!”冷冷地盯着当初那卖儿另娶的负心汉,杨戬强忍住杀人念头。轻挥手,刘彦昌立时飞出丈余,狼狈跌倒。
“不许伤害我爹!”沉香大叫一声,扶起父亲,转身瞪向杨戬。
“你们几个都赶紧给我回去,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手轻旋,闪着寒光的长枪已然在握。
“慢着!”正在此刻,几道白光闪过,原来却是那妖娆的百花仙子领着属下飘然赶到。
“司法天神,你知道吗,我这两天就要上天向娘娘提交蟠桃会用的花草清单了!”那边,百花仙子得意万分的说道。
“这关我什么事!”杨戬听的莫名其妙。
“好,那我就从头跟你讲起,盘古开天辟地以后,他的身躯化作了山川大河,他的睫毛可是化作了玉树,这个玉树本来好好的安置在月宫,可有一天,却被一个暗恋嫦娥仙子遭到拒绝的上仙泄愤打碎,你说这个事和你有关吗!”
“哼,乱嚼舌的女人,给我打碎玉树编排了如此可恶的理由!吓唬你一下,看你还敢胡说。”边想边望着百花仙子得意万分的笑脸,司法天神长枪一横,锋利的枪尖直指对方咽喉。
“住手,你不能杀她,她是百花之尊!”一来百花仙子毕竟是帮衬沉香,再说也看出杨戬意在恐吓对方,聪慧的四公主掏出身侧太乙真人赠送的小匕首,假意作态。抢先一步,高声喝止。
“哈,又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看在你东海公主份上,不与你计较。”杨戬趁机把长枪从百花脖颈上撤下,后者早吓得瘫倒在地,被几个属下狼狈搀起。
“哼,司法天神,你别得意!”见四公主拿着匕首与杨戬对持着,眼色一扫,又发现敖霞脚下半尺外横卧着一条藤萝,百花仙子心中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对那树藤念起了花咒。
“哈,原来你也怕东海啊,今天的事就算了,我们还要回去给沉香过………哎呀………”敖霞那生日二字还未讲出,脚下却被猛然袭来凸起的藤萝一绊,人就狠狠的向司法天神摔去。
电光石火间,一方没料到能突然跌倒,对面那个也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两人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物件,横在他们之间的匕首。
在云镜外一片惊叫中,那把映着烈日寒光的狭长利刃,就又急又狠的刺进了司法天神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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