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

　　施方青找到武小敞，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不过她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跑到武小敞的班级里把他叫出来。她只是路过，不小心地和武小敞撞了一下，撞落了抱在怀里的书。武小敞很礼貌地帮她一起捡了起来，就在那个时候，她在他耳边稍了句话，这句话促成了他们的这次见面。
　　晚上，趁着武小焕去做家教，武小敞和师傅请了假，在施方青说好的地方和他见面。说实话，武小敞和施方青，他们根本说不上应该认识。所以开场，施方青就开了个玩笑。
　　“我们应该一起犯个案子，然后充当对方的不在场证明，没有人会知道，我们还应该认识。”
　　“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我不认识火蝶。”
　　“好吧，你喜欢直奔主题，我也是。”施方青很快严肃起来。“你可能是最后遇到蝶的人。”
　　“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昨天，我无意间遇到一个以前的朋友，他还不知道蝶失踪的事情，他问起她还好不好，说他上一次看到她和一个小男生在一起，说他们还真挺登对的……反正就是那样的话，我知道，他看到的人肯定不是董哨。尤其是在他给我看了照片之后。”施方青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上面那个人，是你没有错吧？我在路上见过你和武小焕，我认人很准。”
　　武小敞好奇地接过了那张照片。
　　照片是手机拍的，夜景，那手机的像素还是挺高的。画面里，武小敞正抓着火蝶的手臂。
　　“现在想起什么了吗？”
　　“也许吧，我不太记得了。”武小敞把照片换给施方青。“快大半年了。”
　　“你必须记得，因为你可能真的是最后一个见到蝶的人。我要你回忆起来，如果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话。”施方青一下上前，抓住了武小敞的手臂。“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别抓着我。”武小敞挣开了施方青，简直易如反掌。“你让我想想，我当时都不知道她是谁。”
　　“可后来你知道了，不是吗？你怎么可以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呢？你应该去告诉警察。”
　　“火蝶是谁？这个人可能对你很重要，但是不是我，我记不得她，记不得那天的事情。”武小敞看着别处。“我过了很久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在我快把那件事情忘记之后，我只是碰巧在路上看到她，她喝醉了，一个靠在墙上傻笑，我只是上去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
　　“后来呢？”施方青焦急地看着武小敞。
　　“我帮她叫了辆出租车，她上车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肯定也不记得出租车的车牌，不记得司机的长相了，是不是？”施方青迫切地望着武小敞的眼睛，希望她可以看出些什么，希望自己错了，很快她意识到她没有。“那么你还记得蝶说了什么吗？”
　　“或许？”
　　“或许？什么叫或许？”
　　“我不记得了，也许她说过，也许没有。她喝醉了，而我有别的事情要做，我……没有太注意。”
　　“求求你好好回忆一下，行不行？”施方青都快哭了出来，她从来没有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显示出如此的无助。“你的回忆也许可以帮我们，帮我们找到她，这个人，对我很重要。”
　　“你让我好好想想。”武小敞有点不忍心，他真的记不得太多，那个晚上他满脑子担心着武小焕。
　　“谢谢。”施方青试着平静下来。“如果她是在那个晚上离开的，她一定会对你说什么，也许那些话让你一头雾水，但是它必定意味着什么，因为那就是蝶，她一定会留下什么，在任何地方，对任何人。”
　　“你是说她试图把她要离开的信息传达给一个她完全不认识，而且还心不在焉的人？”
　　“对，那是她会做的事情。”
　　“真是个怪人。”
　　“那么现在你想到什么没？”
　　武小敞抱歉地摇了摇头。
　　“需要我们回到那个地方，我来扮演蝶，也许你会……”
　　“如果我想到什么，我会告诉你的，但是今天已经晚了，我要去接小焕。”
　　施方青在那张照片上写下了自己的号码，然后塞给武小敞。
　　“你会努力想的，会联系我的，是不是？”
　　“我会的，我说到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武小敞把那张照片塞进了口袋。
　　“都快大半年了，你觉得还有希望吗？”
　　“关于我的回忆，还是找回火蝶？”
　　“那天严睿冰他们来我家里，我们在找打开蝶文档的密码，可以怎么也不对，于是我们吵了起来，我说我放弃了，再也不想去想在蝶身上发生了什么。”施方青说着，流下了眼泪。“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我知道，他们一定也知道。”武小敞只是看着施方青流下眼泪，没有动。
　　“如果武小焕失踪了，你也不会放弃的，对不对？因为那个人，无论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对我们，都是那么那么地重要，不是吗？我们永远不会放弃的，不是吗？”
　　“我不会。”武小敞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纸巾递给施方青。“想到什么，我马上会联系你。”
　　“谢谢。”施方青接过纸巾。“我不会关机的。”
　　武小敞看着施方青红红的眼睛，挂着泪水的睫毛，那么绝望和悲哀，他有那么一点心疼，就像是本能，又像是这个女生与生俱来的能力。不管她和严睿冰在竞争什么，有的东西，严睿冰没有。

　　在绝望的时候，为了获得希望，为了继续下去，我们会抓住一切我们可以抓住的东西，依赖任何一切我们可以依赖的人，冒一切的我们可以冒到的风险，做一切我们可以做到的事情，追寻任何一丝潜在的线索。
　　I don’t wanna dream about all the things that never were.
　　I do wanna dream about all the things that I wish they were.

　　晚上，董哨来找严睿冰，他只是路过，在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了几个小时后。
　　严睿冰带着怪异的眼神看着董哨，这个她到现在依旧有点看不上的男生，她似乎永远想不明白他是凭借什么让她那么爱着敬着的好朋友爱着。或许她只是在妒忌，火蝶为了他改变了。
　　“有什么事情吗？”
　　“我在想，也许你可以试一下‘fly away’，我是说，只是试一下看。”
　　“什么？”
　　“那个文件的密码，不过如果你已经打开了的话……”
　　“fly away？为什么是这个？”严睿冰完全不相信，密码，还有这个人。
　　“我不知道，只是感觉。”董哨的眼神游离着。“特别是当你告诉我，开机的密码是butterfly之后。”
　　“fly away”严睿冰冷冷笑了一下。“butterfly is flying away你真是想得出来。”
　　“我也不想，但是总总迹象表明……”
　　“表明你根本就希望她离开！”严睿冰又一次打断了董哨的话，又一次对他莫名地发火。
　　“我真不该来找你，你还是那个样子。”董哨转身走了，没有一点犹豫。
　　严睿冰望着董哨的背影，咬着嘴唇，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继续独自一个人游荡在已经少有人的街道上，家人已经打了第三通电话催他回家了。在坐上末班车后，董哨给祁畅打电话，想让他劝劝严睿冰，不是密码，而是她的坏脾气。
　　董哨没有在预定的地方下车，提前了三站，祁畅正在站台等他。于是他们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的街灯。
　　“她又冲你嚷嚷了？”祁畅问，懒懒地靠着广告牌。
　　“她也常常冲你嚷嚷吗？”
　　“好像只有蝶可以制住她，她对我也是，有时候还会拳打脚踢，当然，我夸张了一下。”
　　“马上要高考了。”董哨毫无预兆地说了这话。
　　“我想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希望蝶错过，那是一件我们大家应该一起经历的事情，对不对？”
　　“她从来没有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她说，我们在一起很快乐。”
　　“我很同情你，真的。”祁畅拍了拍董哨。“不过你做得挺好，换成我，也许没那么平静。”
　　“我没有选择。”
　　“也许蝶也是。”祁畅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的月亮真大。”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董哨站了起来。“你也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butterfly is flying away.”祁畅摇头。“真不敢想象。”
　　“走了。”董哨把手插在裤袋里，转身要走。这时祁畅的手机响了。
　　“喂？”祁畅接起电话，同时伸手拉住了董哨的衣袖，示意他留下。“我们马上过来。”
　　“怎么了？”董哨转回身。
　　“冰打开了那个文件。”
　　董哨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butterfly is flying away.”祁畅站了起来，盯着董哨的眼睛。

　　陈柏扔石头砸毕林净月的窗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指着天上那个又大又圆的月亮让她看。这是他们交往以来，陈柏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情。
　　毕林净月望着那个明亮的大月亮，然后低头看一脸兴奋的陈柏。
　　陈柏招了招手，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方向，然后指了指毕林净月，最后双手合十放在头边，闭上眼睛靠在一只手的手背上。完成这些动作后，陈柏转身走了，消失在夜色中。
　　毕林净月只是看着，忍着不让自己流下不争气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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