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

　　纪律委员董哨回到了上个学期最后一个月之前的生活，他花了比那时候更多一点的时间在画室里面，除了要应付常常会找各种理由来这里看他的施方青之外，他都很认真在画画。
　　是的，施方青现在在追求董哨，很奇怪的人，她就像真的立志要做火蝶第二一样。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而改变。”
　　施方青的这句承诺似曾相识。
　　“我觉得我会变好吗？变成你们，他们都喜欢的我？”
　　火蝶问董哨这句的时候也是在画室里，和坐在桌子上看着他的施方青不同，火蝶是坐在地上舔棒棒糖。
　　“我想你搞错了。如果你想改变，应该是为了自己。”
　　“我需要支持，我不想一个人战斗。”
　　“如果有那么一个战场，那也是你一个人的，你不能逃避。”董哨放下画笔，转身看着施方青，她一脸的迷茫。“小蝶告诉过我你的事情，你应该回去和你的爸爸妈妈好好谈谈，即使他们再也不能住在一个房子里面，他们还是你唯一的父母，他们爱你，你也爱他们，逃跑，愤怒，敌对是没有用的。如果你不觉得开心，即使你笑得直不起身体，你也不是开心。”
　　“我知道为什么她最后会选择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喜欢了她那么多年，而是因为你是个好人，你关心她，真的关心她。”施方青垂下了头。“你会因为关心蝶而关心她的朋友吗？”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如果我可以帮助你，我会的。”
　　施方青笑着抬起头，跳下桌子，冲向董哨，一把把他抱住。那一刻董哨没有回抱她，也没有把她推开，只是站在那里不动，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
　　“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施方青问。“在火蝶回来之前，我们一起好吗？互相照顾。”
　　这一回，董哨把施方青推开了。
　　“我已经试过了，我不想再把任何一个别人背负在我肩上。”
　　“我不会放弃的。”
　　“我也是。”
　　画室外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过，就像画室里的事情一点也提不起他的兴致一样。
　　把施方青当成朋友的董哨，毫不意外地受到了攻击和不理解。
　　“你真行啊，这么快又和施方青好上了。”严睿冰。
　　“她不是火蝶，你必须弄清楚这一点。”祁畅。
　　“老师真的不明白你，你怎么又和施方青走在一块了？”班主任。
　　“听说你和施方青关系很好，其实我能理解，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不是急了点？她不合适你。”莘瑶。
　　“……”还有很多路人甲和路人甲的闲言碎语。
　　这一些董哨都不理睬，因为这些事情并不那么重要。
　　“我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总是关注这些事情。”一天晚上，董哨遇到了家教回来的武小焕，两个人同了一段路，又像小时候那样聊天。“一旦他们看到你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出现，就会胡思乱想。其实不是我们真的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人，不单纯的也是他们。我很想念我们小的时候，即使我拉着你的手跑到街上去玩也没有关系，最多被和你一起玩过家家的家伙用眼睛瞪瞪。”
　　“因为我们长大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不管我们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总会有麻烦。”武小焕耸了下肩。“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好，你知道什么最重要就行了，就像那个时候你选择和火蝶交往，你不是因为和她在一起很快乐才那么做的吗？你知道了她一直都是你认为的那样单纯可爱的女生，不就可以了？”
　　“但我一个人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因为火蝶只在乎你一个人怎么想。”
　　“她是不是真的出了意外？”
　　“这件事情，就真的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了。”
　　董哨还想和武小焕说下去，结果被武小敞的出现打断。武小敞那一刻看董哨的眼神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在他那里看到的。不过这样的眼神却并不陌生，当小的时候，他拉着武小焕跑的时候，那个年纪比他们大的喜欢和武小焕玩过家家的男孩子就是那样看他的。似乎在武小焕的生活里，董哨的位置永远在其次，董哨永远会是多余的那一部分，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直都只能是好朋友的关系。他们的时间错过太多。

　　“为什么你们会一块儿回来？”
　　董哨走后，武小敞问道，有点不情愿。
　　“在路上碰到的，就顺便聊聊。”武小焕并没有注意到武小敞的反常。“他最近遇到一些事情，似乎是挺麻烦的。作为朋友我很想帮他，不过他的问题……我又确实帮不上忙。”
　　“小焕，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还挺严肃的。”武小焕对武小敞笑着，还伸手去刮他的鼻子。“油油地。”
　　“为什么你没有和董哨交往呢？你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不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走在一起一段时间就会恋爱的。”武小焕掏钥匙开门。“也许我们就是两条平行线，要知道，男女之间是会有纯友谊的。对了，干什么问这个？这个哥哥不让你讨厌了？”
　　“才不是呢，再说他又不是我哥哥，我也不需要什么哥哥。”
　　回到家后，武小焕开始习惯地收拾起来，武小敞永远像小时候养成的一样，跟在姐姐屁股后面帮忙，只要有武小焕的地方，只要男生可以进入，武小敞就一定跟着。小的时候是因为害怕，再大一点是因为习惯，更大一点是因为想要保护自己唯一的亲人，而现在，不全是了，武小敞很珍惜和武小焕独处的时间。
　　武小焕明年高考，上哪所大学她还没有完全想好，因为如果离开这座城市，就意味着要和武小敞分开，自打武小敞出生，他们就没有分开过，或许那样他们都得住校，还有开支的问题。所以武小焕可能不得不选一所当地的大学。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目前他们还没有正式讨论过。
　　“最近怎么样？我是说学校里，你好久没说过你们班上的事情了。”武小焕问。
　　“差不多。”武小敞有点敷衍。“还有道馆的事情，我当师傅的助手了，会有一点收入了。”
　　“真的？小敞你真的长大了，会挣钱了。”武小焕有点忘乎所以，一下抱住武小敞的头。“你个家伙，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正式告诉我一声。找一天我们一起去拜访你的师傅。”
　　“我本来想等拿到钱再告诉你的。”武小敞把头缩了回来，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喜悦，又犹豫。
　　“不会影响到学习吧。”武小焕坐正，摆出长辈的姿态。“要是成绩退步了，姐姐给不答应哦。”
　　“才不会呢，我正好是你做家教的时间去，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来，那时候9点左右，还有时间温书做作业的。还有啊，你那么早就家教了，也没见你成绩退步啊。”
　　“可是，你会很辛苦的。”武小焕很心疼地撅了下嘴巴。“姐姐不想看到你那么累。”
　　“我也不想看到你累啊，现在我可以和你分担了，你要是真关心我，就因为为我高兴。”
　　武小敞很小的时候就跟着道馆的师傅学了，师傅收他是因为他是武爸爸的兄弟，他找到了很好的一条路去帮助这对不幸的姐弟。可以说，在武爸爸和武妈妈离开他们的孩子之前，为他们创造了一个很好的生存世界，那里有亲人，有朋友。让自己的孩子那么早独立是无奈的，不过也没有什么遗憾。
　　“你要做一个好人，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你爱的人也可以从中受益。”
　　武爸爸曾经这样教育他的两个宝贝孩子。
　　那天葬礼上，武小焕看到那么多人亲自前来，看到他们眼里的忧伤，看到他们对他们轻轻的安抚，她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所以她除了像自己的父母鞠躬外，拉着武小敞像所有前来的也深深鞠躬感谢。
　　“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我们需要有人在我们身边，那些我们需要的人，那些我们爱的人。”
　　“我懂，姐姐，我会对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孝顺。”
　　难怪古话会说，祸兮福所倚。最大的门关上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在这里，我们不需要去探讨是门的意义大还是窗的意义大，因为这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部分，没有人可以去和命运商量，说拿生命里的什么去兑换别的什么，我们不行。所以当坏的事情发生，我们要尽量跟着阳光，哪怕只有一缕也不能丢下。
　　武小焕总是在等到武小敞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灯后，才回自己的房间睡觉。武小焕住的是以前爸爸妈妈的卧室，而武小敞住的是他们两个以前共同的卧室，那时，房间里还是上下铺。
　　“现在，这个房间完全是你的了。”
　　“这就是硬币的另一面？”
　　“我们会好的。”
　　武小敞等到听到武小焕进房间，关上门，才会真正回到床上去睡觉。
　　“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那个时候，武小敞还要只大她两岁的武小焕哄着才能睡。
　　“永远不会。”于是他们拉了勾，说好一百年不会变。
　　所以就算是武小敞觉得自己真的爱上了武小焕，那也不是任何人的错，那是他们的生活在潜移默化中帮助他们所做的选择，他们没有在某一天相遇，然后爱上，而是一直一起长大，即使如此，也会有那样神奇的某一天，某一刻，当他们像以前一样看着对方的时候，意识到他们相爱了。
　　很多时候我们不被允许和认可并不真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什么。这世上所有的东西总有超过两个的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