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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距离上次和安玲旖见过面后,祁畅又翘了一次她的课,下一场演出也没有通知她,但是安玲旖还是获得了消息,准时地出现在酒吧里看“21”的演出,并在休息室慰问了他们。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祁畅私下问安玲旖。
“我嗅出来的。”安玲旖开了个玩笑,忘记了自己的老师身份。
“听着,安老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希望你出现在这里。”祁畅和安玲旖站在休息室一角。“我是说,关于‘21’,我不想它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演出的次数也不少了,知道在突发情况下应该怎么应付,而且我也不想欠谁的情。你是我们的老师,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矛盾的?”安玲旖的不解是真实的。“我只是来这里消费的。”
“我会查出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下次,你不会再找到我们的。”祁畅很严肃。
“我……有一个弟弟,是我爸爸妈妈助养的孩子,他也有过一个乐队,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结果是怎么样的,这样的故事总是只有一个结果。”安玲旖叹了一口气。“我是你们的老师,我希望我可以为你们做点什么,可以帮助你们,我是说,不是在太晚的时候。我不喜欢去追忆一个人,不喜欢从别人的回忆和评价里去了解一个人。所以我才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这样的话。我知道,我的身份现在已经束缚了我,不过换个角度看或许还是一件好事,比如说我可以保护你们。”
祁畅盯着安玲旖看了一会儿,凭借自己有限的经验做着评估。
“时间不早了,你们结束后就早点回家吧,把该做的作业做了,该看的书看一点。”安玲旖恢复常态。
“我们不是从你来学校那一刻才开始过这样的生活,成为这样的人的。”
“我不管过去,你们的过去对我来说太迟了,我只管现在,现在永远来得及。”安玲旖突然拍了一下祁畅的肩膀,固作严肃地说。“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坚持。”
朋友们在一边假装聊天,默默关注着一角发生的谈话,通过少有的表情变化和动作推算着事情的进展以及自己在这件事情里的分量。他们没有结果,特别是M•A的最后一个动作,似乎意味深长。
“到底怎么样?”
“要记住,她永远都是一个老师,当她必须选择的时候,她一定会也必然会选择这个身份。”祁畅这样解释给自己的朋友听。“我们要更加小心,还有,我不希望我们中有内鬼。”
祁畅在之后见了或者查了所有知道他们演出又与安玲旖可能会有联系的人,他从来不喜欢被动的做事情。而那位安弟弟也不例外,老师是惯性撒谎者,祁畅对此深信不已。
“21”和祁畅遇到的这个烦恼,祁畅并没有告诉严睿冰,他接待来她家里做客的严睿冰,只是做她的听众,知己和兄长。他们的妈妈是好姐妹,就像拜过靶子,那么他们自然就是亲人,是兄妹。
其实严睿冰的话并不是很多,绝大多数时候她就是坐在那里,看书做作业,或者突发奇想。
“考虑过为你的乐队加一个键盘手吗?”
“没有。”
“考虑一下吧。”
“你有好的人选?”
“我啊。”
“我记得你是弹钢琴和拉小提琴的。”
“都是键盘,异曲同工。都是一个妈生的,就算变异也不会太离谱。”
“那我就考虑一下我们要不要一个键盘手。”
然后他们就又不说话了。严睿冰甚至开始搬一些东西过来侵占祁畅的地盘。
“我已经没有了蝶,不会再把畅也莫名其妙地搞丢了。”
“你这样我怎么和女生一起回来?”
“我又不是天天来,你以为我很乐意吗?”严睿冰瞪着祁畅。“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你就不能迁就一下?我现在和失恋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除了在你这里,我还能对谁这么说?”
“我怕我们同病相怜会出问题。”祁畅开着玩笑。
“放心,出不了。”
严睿冰最近情绪不高,除了学校里的压力,还有施方青的。施方青现在似乎对过去她们在学校里的小竞争没了兴致,偶尔见了她也像随便在学校里遇见个什么人。听朋友说她似乎对班长的职位也不那么乐心了。严睿冰分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总之很糟糕,她就像个被扎了针的气球。
这个世界悄悄变化着,自视清高的女王不仅对它无能为力,而且还看不清它是怎么在变化。
有人曾经说过,我们总是以为自己控制了自己生命的整个存在形式,掌控着自己的王国。而实际上,我们都是鱼缸里记忆只有7秒的小金鱼,而这鱼缸还被不止一只猫咪守侯着。
被过去的锁套住的还有郏信菲。
家住的小区里,上次买料酒时遇到的那个路口,鞠憬等待着,对迎面而来的郏信菲微笑。
郏信菲只看了鞠憬一眼,没有放慢脚步,就在走过她的那一刻,鞠憬拉住了她。
“对不起,小菲。”鞠憬这样开场。“对不起。”
郏信菲不明白,几年前你渴望一样东西,是因为那样东西很重要还是几年前那个时间很重要。
“真的对不起。”鞠憬再一次说。
郏信菲回过身,站在鞠憬面前,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下。对一个人依赖的感情会是一辈子的吗?你依赖一个人,是因为你当时年幼弱小还是那个人值得你放下强硬的伪装去依赖?这样的依赖是原于信任吗?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
“你道歉,只能证明你曾经错了,而你也意识到你错了。”
“可你接受了。”
“对,但那只能证明你曾经确实做错了,而对你意识到你错了这件事情我也认同了。”
“小菲,我还是不明白。”
“我接受你道歉,这不意味着我原谅了你。”
郏信菲明白自己还在生这个人的气,气她抛弃自己。没有比被一个你敬重的人伤害更受伤的事情了。
“接受道歉,不就意味着原谅吗?”
“错,道歉和原谅是两件事情。如果道歉了就得到了原谅,还要法律和道义做什么呢?”
“我希望我可以弥补,任何事情都可以。”
“当你决定离开我,离开我们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没有回来的路。”
“小菲,我当时……我知道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需要你,需要我们的友谊。”
“可我已经大到,足够坚强到不再需要你了。”
“小菲!”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已经走了,那么决然,没有商量的余地。而你现在口口声声说的友谊不是被你丢掉的吗?我怎么知道你丢哪里去了?”
“我当时是在和我父母赌气。”鞠憬的眼睛终于红了。
“我不赌气,我不需要你了。郏信菲再也不需要鞠憬了,早就不需要了。”
郏妈妈拎着菜在这个时候回家,看到了郏信菲和鞠憬站在一起。她快去走了过去。
“怎么放学还不回家?”郏妈妈站在两人中间。“这是小憬啊,你不是不住这了?看谁呢?”
“阿姨,我来看看你们。”
“我们都挺好的,菲菲高三了,现在学习很紧张。”
“我……我就过来问候一下,没什么。”
“那我们先上去了,我得赶着做饭给这两家伙吃。菜不多,不好意思招呼你。”
“不用,我……我要回去了。再见阿姨。”鞠憬后退了几步。“再见,小菲。”
郏信菲没有回答,帮妈妈拎过一袋蔬菜。
“再见啊。”郏妈妈热情地说了一句,带着郏信菲走了。
鞠憬一直望着两都没有回头的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再掏打火机的时候手都有点发抖。另一个回家的人走过,用一种不太友好的神情看了鞠憬几眼。鞠憬明白这样的眼神,但是她知道,并不是这样的眼神让她和郏信菲之间产生了隔阂。
小的时候,我们认定一样东西重要,并不是因为我们不知道重要是什么意思,也不是因为我们拥有的东西很少,更不是因为我们这个社会和外在的环境影响着我们做出那样的判断,而是因为,它真的重要。
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的东西,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这样想的并不是只有鞠憬或者郏信菲。
送走来做客的表姐和武小焕的过家家男主角后,武小敞赌气似的的反复洗着盘子。
“怎么了小敞?”武小焕擦过桌子过来洗抹布。
“我不喜欢他们两个,让人看着很讨厌,弄得这里乌烟瘴气的。”武小敞直言不讳。
“他们毕竟是客人,还是亲戚。”武小焕有点无奈。
“小焕,我……”武小敞放下在洗的盘子,也拉下武小焕在搓的抹布。“我想和你谈谈。”
“这么认真?关于什么?”
“从表姐和你有额外接触开始我就留了个神。”武小敞直视着武小焕的眼睛。“我已经够大了,我不希望你再把我当作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和我说,不和我商量。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而且还是唯一的男性,我认为从现在开始,家里的任何事情我们都必须商量决定。”
武小焕带着欣慰着眼神看着武小敞,点了下头。
“没有问题。”
“还有,我不喜欢那个男的,他不好。而且你现在还是个学生。”
武小焕终于笑了出来。
“你都想到哪里去了,真有意思。”
“我是很认真的,我有责任保护你。”武小敞一本正经。
武小焕还是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情,我见过你们班的火蝶,我们还说过话。”
这让武小焕很意外。
“火蝶?什么时候?你从来没有告诉我。”
“因为我觉得那不重要,而且还是在……我知道你去酒吧做过促销。我偷偷跟过去的。”
“小敞,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的。”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希望你再去,也不想你再找表姐帮忙。”武小敞的严肃持续着。“我在学校听说过关于火蝶的事情,我和她不熟,不想枉加评论。她看上去是个挺厉害的女生,不过她还是出了事情,对不对?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但是有很多地方会相对更加安全。这就是区别。”
“对不起,小敞。”
“我和你之间不需要谢谢,对不起这样的客气话。我不想你出事情。”
“你放心,为了我们,我不会了。”武小焕走到武小敞面前,流露出满足。“我懂的,你说的话。我知道你长大,以后姐姐有什么事情一定和你商量。”
“那还差不多。”武小敞不自觉地刮了一下武小焕的鼻子。
武小焕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举动,因为她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小敞,你和火蝶说了什么?”
“她似乎喝醉了,我不大明白她说了什么。”武小焕继续洗盘子。“而且那时候……我想着你呢。”
武小焕想了想,恢复常态,继续搓起抹布。
“姐姐答应你,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一对好姐弟。”
“相依为命,同甘共苦的一对。”
那个晚上,火蝶意外地遇到了跟踪姐姐而来的武小敞,他们还说了话,他们分享了彼此的秘密,就在火失踪前一刻,但是……火蝶再也不能像任何人回忆那次见面了,那是一次很重要的意外见面吗?
火蝶向一个心不在焉的人说了自己的秘密,那其实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能和自己很熟悉很关心的人说的一些心里话。人不是因为有很多朋友或者没有知己而感到孤独的,而是没有合适的耳朵倾听。很多时候,我们只是想说话,只是想说而已,并不需要有人回应些什么,对那些话发表些什么,评论些什么,或者做出些什么样的反应。那个时候最好的,或许是一个正在担心别的事情的陌生人。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帮你叫车回家吧。”
武小敞的表现超过了他年龄该有的沉稳。
火蝶没有像往常一样借酒性靠到他的身上去,她只是笑着,然后走开了。
武小敞并不知道自己知道一个巨大的秘密,那个秘密留在了他的潜意识里。
秘密,应该永远只有一天知,一地知,一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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