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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我叫阿文。
喜欢吸烟,靠码字过活。偶尔会喝酒,下酒菜是回忆。
住在一个悦山的小镇上。小镇风景优美,四面环山,可能因为太偏僻,愿意来这里污染的人并不多。这里的山并不太高,也只淡然的美着,耐琢磨却并不给人以惊艳的感觉。镇上的地都自山上开垦,裸露的黄土像是一片片分布不均匀的补丁。山绵绵的连成一片,有着亘古至今的淡然与沧桑。在清亮的蓝天白云的背景下,近处的山是青翠的,再远处的山却是苍翠的,像一幅自然铺就的写意画,在天地间静静得流淌。
镇子并不大,从东走到西只要一个小时,镇上的人们都用热情的微笑和你打招呼,尽管他们并不认识你,不知道你从哪里来,要在这里呆多久。他们的牙齿都很白,笑容真诚而满足,我相信只有欲望很少的人才会有这么动人的微笑,就像阳光一样温暖。
我走了十几分后,就决定再这里居住下来。我为这个想法激动起来,开始认真得考虑实施的可能性。镇上有一家邮局,手机里还有几十块话费,可以和外界保持联系。口袋里有八百块钱,卡上还有一些钱,可以在这里暂时先住着。
我开始找房子,最终选中了一位老婆婆的房子。她一个人年纪大了种不了地,便在镇子一头开了一家小小的百货商店。平时没人来的时候喜欢搬个蒲团在墙根下晒太阳。头发都已经花白,在阳光下眯着双眼。我向她表明来意后,她点点头,笑容温情而慈祥。
她颤颤起身,手扶着墙壁,我看到粗糙的手背上如年轮一样忠实得记载着岁月的苦难,突然间为自己拥有的青春而惭愧起来。
“伢要是活着的话,要比你大一些。”婆婆边走边用类似于普通话的方言自语。再深刻的痛经过岁月的抚慰后也趋向愈合,只是总有一些伤疤触之惊心。
婆婆的家和前面的商店就隔了一条街,院子里很干净,只种了一棵杏树。院子一角围养了几只母鸡。一侧墙上爬满了青绿的葫芦。
婆婆家的房子共有两件
“空两间屋,你睡东屋的隔间吧,走的时候结钱。被褥都是现成的,你一会抱过来晒下。有啥事问我。”婆婆叮嘱道。
就这样,我在这里住了下来。一开始,我想写一篇长篇爱情小说。在宁静的山村里,城市的喧嚣浮华自动变成了远处模糊的雾,我想象着一个女子因为臆想中的爱情而在其中勇敢前行,却又屡屡丢失方向。当我后来发现这个题材不再能激发我的想象时,我的日常生活便自动剔除了写作这一项。每天的生活开始规律起来,一日三餐和婆婆一起吃。吃完饭后便走上一段路去爬山,坐在山顶坚硬的大石或柔软的草地上,在阳光下无所事事。每天都抽很多烟,似乎这样可以抵御来自内心的孤独。每天晚上的时候,婆婆给我带一包云烟回来。有几次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也只是默默点燃一支又一支烟。
那天的太阳温暖得一如既往。
我坐在山顶的大石上,已近夏末,天蓝云淡,逐渐有了秋高气爽的感觉,风舒缓得吹着,带着林中清淡的花香。四周安宁静谧,时光安静得失去了存在的痕迹。我想秋天是一个特别的季节,开始的时候还残留着夏季的滚滚热浪,绿意盎然,待到结束的时候,树叶一片一片打着旋儿慢慢悠悠得落下,似飞舞的蝴蝶,又如悠然拥抱死亡的虔诚信徒。地上总是点缀着枯黄的落叶,有人扫过了,地面干净了,又不慌不忙得落下来,剪不断,理还乱。秋天的风也不怎么冷,太阳也不怎么暖,即使天空是历经风雨后的澄澈明净,总抹不去空气中的那缕淡淡的萧瑟之意,让人忍不住心生怅惘。
我看见一个身影慢慢向山顶移动。远远得,只看得出她穿了一件藕色上衣,白色长裤,长发随意得扎在脑后,我不禁好奇她的身份,是镇上的女孩到城市后偶尔回来山上看看还是如我一般的外来人士来这里散心呢?
只是若不是前女友曾提起,我是想不到来这样偏僻的地方来旅游的。
那个身影渐渐靠近,逐渐变得清晰,或许是平静的生活太无聊,我注视着她一点点走近,终于爬上山顶。她看着大石上的我,微微一笑,算是打个招呼。她拿出一块白色手帕,低身准备去擦拭身边的石头,后来大概也发觉了其中的无聊,脸颊微红,便大方得坐了下去。
这个随身带手帕的女人引起了我的好奇。
我毫不掩饰自己认真打量她的目光。一件普通的圆领上衣,样式简单,很衬她的肤色,勾勒出她白皙的颈间诱人的风景。一路爬上来,裤脚上沾染了些许柴草。穿了一双白色帆布鞋,灰色的鞋面暗示她一路风尘仆仆。
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她不再年轻了。额头虽然光洁,但眼角的细纹还是出卖了她的年龄。平和的面容之下甚至还带有一丝倦怠。
她静静坐在那里,像一座静立的雕塑。只有风不时撩起她的发丝飞扬。
那是一种岁月沉积下来的美,耐人寻味。
难得的,我有种倾诉的欲望,却发现在这个陌生的女人面前,不知从何说起。是不是该像陌生人之间最寻常的开场白那样,“今天天气不错或这里的景色不错啊。”
“我没有想过我会来到这里,”对面的女人先开口了,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普通话很标准,“可是,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都发生了。不知道下一刻什么会到来。”
“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我们应该会熟悉起来。”我是否该庆幸她的话题让我没有无话可说。而且,个人觉得接得还不错。
“重庆森林里的那一分钟吗?”她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却带有淡淡的苦涩。
“别人喊我阿文,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这个,重要吗?”她自嘲得笑道。
“我叫阿文,你呢?”我知道这样勉强他人不好,可是没来由得就想坚持下去。
“云蔚。”她再次陷入沉默。看着她出神的面容,我恍然间有种错觉,也许她不曾开口,一切来自我的幻觉。
“云蔚,”我试着喊了她一声。
她猛然从游离中醒来,受惊的眼神投向我,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不好意思,”她笑了笑。
我抽出一支烟,不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白日的绿意青翠在朦胧的夜色中变成灰蒙蒙的一片,“云蔚,天黑了,下山吧。”我犹豫了一下,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最后决定还是喊下她。
“哦。”她应了一声,便起身跟在我的身后。
“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我也是一个人来的,来了之后便不想走了,就住在山下老婆婆家里。”我没话找话,回头看了她一眼,虽然天色暗淡,但她步伐从容,倒像是经常爬山的样子。
她沉默。
我更加好奇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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