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

　　燕子打来电话时我正赖在床上，梦中我搂着燕子正心花怒放地准备乱搞，然后耳边手机铃声一响，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就把我拉回现实中了.
　　“老公，你还没出门吗？”
　　我眯缝起眼睛，我最喜欢她叫我老公时的腔调，又自然又充满了挑人心弦的撒娇味儿。
　　“没呢，还睡着呢我。”
　　“什么？？？！！！”音量马上提高好几倍，我吓得赶紧把手机远离耳朵，一面回头看床头地闹钟。
　　“才九点嘛……”
　　“才？”燕子声音变尖利了，我似乎能听见牙她齿咬得“咯咯”地声音。“是才九点，是么？”每个字儿好像都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我当下认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在一秒钟之内确立了我犯的错误，又在一秒钟之内采取补救的措施。
　　“亲爱的，推迟一会儿，可以吗？”我温柔的哄她，接着又装出委屈的音调：“我凌晨才睡呢……”
　　……首先得让她以为其实我没忘了前天和她约定今天早上带她去“沙宣”做头发的事，要么她得把我生吞了……
　　“凌晨？”燕子的声音很惊讶（我庆幸她已由愤怒转为惊讶了），“你干嘛了？”
　　“没事儿，电脑一个挺烦人的程序……”我当然不能告诉他其实我是玩游戏才睡那么晚的，“你现在人在哪？还在宿舍吗？”
　　“我当然在宿舍！”燕子没好气的说：“不然我还能在哪？你答应的好好的今早八点半来接我，结果九点了都没个人影，原来还赖在床上呢，死猪！！就知道你从来不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不管和你说什么你都总是忘记……”
　　我直起身子，一手按着手机一手往头上套T恤，燕子在电话那边喋喋不休，诉说着我的罪状和她的委屈，一面娇滴滴的埋怨，我向她表达着无尽的悔意，一边马不停蹄的持续着手头的动作，等她一席愤怒发表完，我已经换好衣服穿好鞋子理好床铺梳好头发拿好毛巾挤好牙膏站在水池边上就等着洗脸刷牙了。
　　最后以我的第n次忏悔和“半小时之后我就出现在你楼下”的保证而告终，一搁下手机我立刻闷头洗漱，然后三分钟后就出了门。
　　燕子的宿舍楼离我的并不远，慢慢悠悠地走不到半小时也足足到了，燕子在电话里唧唧歪歪的但我是真不着急，凭经验我知道就算我现在到那了她也一定还没准备好出门呢，燕子每次出门至少也得让我等半个钟头，她得梳妆打扮，女孩就是麻烦。所以“八点半来楼下接我”其实就是八点半来楼下等我“的意思。至于几点才动身，那个得由她定。但到点儿了我得在楼下杵着，我不杵她就不乐意了。
　　我等女孩是等惯了的，燕子之前交过的几个女朋友也都这毛病，我把这视为女孩的“自然天性”，就和她们的生理期一样自然。
　　基本上我和女孩儿相处上没啥问题，这都是熟能生巧的事儿，我虽不敢说身经百战怎么也算个老江湖了，交往过的女孩子差不多能塞满一个班，我属于那种从小被女孩儿惯着长大的，大概因为身边从不缺货所以也不咋懂得珍惜，谈恋爱时都挺拽，说怎么就怎么，脾气还大，横了吧唧的，差不多每一任女友都被我气哭过，包括燕子，但只有燕子能让我真的想去呵护包容，也只有燕子能让我因为珍惜而有了稳定的念头。
　　我想我是爱燕子的，至少就我目前的感情来说，已经算爱了。
　　绕过后面的楼，忽然看到燕子的室友并好友茹雅从拐角处转了出来，耳朵塞着耳机，嘴里念念有词的，低着头脚步很快的闪了过去，身上还穿着学校快餐店服务生的工作衣。
　　我连忙不声不响地从她身后追了上去，怕她听见我的脚步声，我还不敢跑太快，生怕弄出声音，但不跑又真追不上，她离我不算很远，但脚底下就跟生了烟似的，走得飞快。我连跑带颠儿地追到她身后，才听见她正背着英语课文呢，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念着，一边脚底下飞快的走，我在她身后跟了老半天她愣是没半点察觉。
　　我实在憋不住了，“噗嗤”笑出来，她这才发觉身后有人，转过头，看到我，立刻笑了，一边把耳机摘了下来一边吃惊的问：“严皓，你怎么在这呢？”
　　我也笑了：“我来接燕子，你呢，你才下班？”
　　“没没，我早下了，刚刚去了趟邮局，你吃早饭没？”
　　我耸耸肩，她马上从背包里往外掏吃的，小笼包，我急忙摆手，她塞到我手上，“你吃吧，我买多了吃不完，天这么热，放坏了浪费的。”
　　“拿回去给燕子吃啊!”
　　“燕子不爱吃这个。”
　　这我倒知道，燕子说过，她早餐不吃面食，怕胖，我不作声了，默默地接了过来，茹雅腾出了手，又从包里拿出一杯豆浆，插了吸管递给我，这我可真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又想推，她又往我手上一塞：“我都打开了！”我觉得脸有点儿发了红，赶忙接过来，然后小声说谢谢，她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跟着茹雅往女生宿舍那边走，一路上我们都没多说话，我喝着豆浆，一面寻思着是否要找些话来说。说实话我对茹雅一直有点又敬又怕的感觉，从认识她那天起就觉得她对人一直是淡淡的，不那么容易亲近，但与那些高傲冷漠的女生又不同，她为人是友善谦和的，十分会为人着想，你和她相处其实会很舒服，不会总担心哪得罪了她，但却总会升起一种道不清的距离感，会让你不敢跟她开什么大玩笑，也不太敢约她出去玩，她身上带有一股子另类的高贵，会让人不自觉的心生敬意，生怕哪些不当的举动会怠慢了她。
　　我哥们儿雷子曾经和我发出过一阵感叹：最难驾驭的女生，不是刁蛮任性的，不是固执保守的，不是冷漠孤傲的，也不是吃饱了撑的喜欢没事找事儿的，就是茹雅这种的，什么都不惹她讨厌，什么也都没法讨她喜欢。你简直无处下手，不知所措。
　　雷子这么说，是因为他试图追过她，追之前信心满满地夸口说没有他拿不下来的女生，然而努力了一个月就举双手表示投降，愁眉苦脸地跟我们抱怨：简直跟打太极似的，无处可攻，又无处可击！
　　雷子被撅在我印象中还是第一次，因为他跟我一样，都是那种追女孩不成问题的主儿，甚至雷子比我更受女生欢迎，因为他交友广泛，看上去就比我成熟；男人一成熟了当然就更合女生胃口，而我，用燕子的话说，就一张脸还长得可以，秉性完全还处在小学时期呢，跟我谈恋爱就跟带一大孩子似的；这要是追茹雅的是我，失败还不意外，是雷子可真让人有点困惑了；外表看起来雷子没哪配不上亚茹，甚至于他是比茹雅要漂亮许多的，人聪明机灵，幽默风趣，家境又好，光这些就足够让任何一个平凡普通的女生折服了，况且他又是那么善于掌握女生的心思呢——这点他可真是强于我认识的所有男生，对女生是又温柔体贴又舍得花钱又会甜言蜜语，总之条件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他追求失败，搞得班里本来就不多的几个对茹雅有点意思的男生，没一个再敢上手了：这条件都不满意，眼界得到那儿啊?所以至今为止，每次看到她，她都是一个人在校园中穿行，背着她那硕大的单肩书包，塞着耳机，脚步匆匆地一闪而过。
　　燕子说过，茹雅就是一怪胎，。凭良心说我真觉得她的形容不是没有道理。
　　我们一直通行到她和燕子的宿舍门口，燕子如我所料地还没下来。茹雅侧头问我：“你们约几点？”我耸耸肩没说话，她瞬间明了的笑了笑，然后说：“等我上去了催催她。”她这话就算安慰我了，我知道依燕子的慢性子，任谁催都没用，但我还是感激地对她笑笑。她冲我挥挥手，转身上楼了，临走前又用手指指楼前的房檐，对我说：“你站阴凉地儿，省的晒。”
　　我依她说的上了楼的阶梯，门口的管理员大妈立刻瞪着眼睛就冲我吼起来：“女生宿舍女生宿舍！男生别进！”一边怀疑的眼神把我从头到脚来回打量，我心合计谁说要进了，谁不知道这女生宿舍?于是便礼貌的向她解释：“我不进，我就在这等等人。”
　　那管理员大妈眼睛又瞪来了，拉开嗓门嚷：“等人不行在这儿等，出去等去！不能迈楼梯口你不知道啊！”一面吼一面就要过来把我往外推，我当时就不爽了，心想怎么说话的啊?外头那大太阳我在这站会儿会死人啊？正要开口顶两句，茹雅的脑袋从楼梯口探出来了，对着管理员微笑道：“阿姨，他是我们班同学，让他在里边站会儿吧，外头那么热，等一会人就下来了！”
　　管理员回头一看是茹雅，脸上立马就笑开了，这家伙变得这快啊：”啊，你同学啊，那没问题，我当是谁呢，挺大个小伙子就这么往里头闯，我不得保护你们小女生的安全么！“‘一面说一面拿笑眼横我，那眼神直让我浑身哆嗦。
　　茹雅一边不住的道谢一边回身上楼了，管理员再瞟了我一眼，脸上还笑着：“眼光不错啊，小伙子。”
　　我一愣：“啊?”
　　“那丫头很好，是好闺女。”她暧昧的又瞟了我一眼。
　　哦她在说茹雅呢，我点点头：“是很好啊！”
　　管理员又看着我暧昧的笑，眼睛还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着，我莫名其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位大妈是误以为我和茹雅在谈恋爱呢，刚要解释，管理员大妈已经带着一脸暧昧的笑转身回她的接待室去了，一路走一路咂着嘴嘀咕着：“哎呀哎呀，真可惜。”
　　靠，啥叫真可惜啊？她那意思茹雅那样人要跟我谈恋爱了她就可惜了?我简直哭笑不得，也懒得解释了，她反正一开始就看我不咋顺眼我解释它干啥？
　　我坐在楼梯阶上玩手机游戏等燕子等了将近个把小时，管理员大妈坐在收发室里时不时地探出来个脑袋看看我，我佯装没看见，直等到我满格的手机电池被我玩的就剩下半格电了，燕子才慢慢悠悠地下来，穿个小吊带裙，一脸慵懒的表情拿小眼睛横我。
　　我心里合计着，不晓得人家茹雅帮我说了多少好话，不然大小姐现在还下不来呢。一边微笑着伸手过去揽住她：“走吧。”
　　燕子不大高兴地瞄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没等多久哈？”
　　我清楚燕子是和我赌气呢，故意整整我，想寻个茬跟我拌嘴，她现在就是期待我等不耐烦了冲她发火她好名正言顺的和我吵架，可惜我是不会上当的，一起那么久了，燕子的脾气被我摸得透透的。
　　于是我一脸好脾气的微笑：“是啊。”
　　燕子被我笑得憋了火发不出来，拿眼睛狠劲儿翻我，小嘴巴气的鼓鼓的，可爱极了。
　　临走前管理员大妈一个劲儿盯着我们打量，眼神还充满责怪，我看着她的眼神居然没来由的想到了茹雅，然后居然就莫名其妙的心虚了起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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