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清穿]世外医仙化作林

作者:橘柚橙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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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环相扣



      涉及国事,很多事都要稳扎稳打,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康熙在二月初给晴玉布置下任务,往后一个月都忙着跟朝臣商量前线具体事宜,再没主动踏进后宫。
      满宫妃嫔一下子少了一项重大接待业务,却没办法真正让心闲下来,若非皇贵妃和皇上下了死命令不许打扰,只怕想从晴玉这里刷出“忧国忧民”存在感的能从永寿宫排到乾清宫——便是不能来,各类珍稀药材也快堆满了库房。至于去佛堂祈祷的,抄佛经为战士祈福的,做参汤送到乾清宫的……可谓八仙过海。

      其中翘楚当属惠妃和平妃。
      太子和大阿哥都被皇上带在身边旁听战事,两人不管能不能帮上忙,总归是不敢闲下来。哥哥们卷,三阿哥这个当弟弟的也跟着求教老师、撰写策论,相比之下,一开始就出了大风头的胤禛反而消沉下来:病了。
      据说是那几日挑灯夜读时没注意身子,骤然放松后猛地着了凉,一月以来陆陆续续咳嗽不断,连上书房都请了假,给满宫卷王腾出了表演空间。

      晴玉听说这些事时,正忙着整理誊抄医用酒精的提炼要点和保存事项。
      多亏之前已经把精细玻璃器皿的制作工艺提上来,一套蒸馏装置给消毒大业省了不少事。只是之后的产品是要送到前线乃至国外去,不仅考虑效果更得考虑运输,少不得多思量些细节。
      誊抄过程格外需要耐心,负责打探消息的桑叶便被叫来说些八卦提神。小姑娘嘴巴灵巧,说起来活灵活现,然而晴玉听着四阿哥的事,不由得在心底默默叹息:“皇贵妃用心良苦。”
      “娘娘打算去看看四阿哥吗?”青梅眼尖,觑见晴玉无声的低落。
      摇摇头:“既是普通风寒,太医们已足够了,若我贸贸然过去,倒像是什么大病一般。”

      晴玉也不晓得胤禛是真病了,还是皇贵妃在太医院有人手,总归未免诊断结果对不上,还是不去的好:“从药柜第三层拿一瓶止咳露送去吧,请皇贵妃若有需要只管告诉本宫。”
      风口浪尖处,病了也没什么不好。
      据桑叶所探,如今索额图、明珠、佟国纲都是御前常客。往好处看,皇帝是真的很想做成此事,往坏处看……这未必不是潜在的制衡,和随时都能抬举起一股势力为太子磨刀的铺垫。
      经过上次拿医书给太子补名声的操作,晴玉已经很清楚地看明白,皇帝做事从不是单线前进。就像棋手最得意的是布局,让人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又在某个时刻恍然之前的环环相扣。

      三月初一,晴玉和太医院加班加点赶出足量的药物。圣旨下,由林如海和纳兰性德随物资去前线,操持与鄂国的交涉。
      初五,成立将将一年的广州十三行商人主动捐出巨款支援前线,更提出捐款建设药堂。皇帝欣然允许,于是大规模药物生产线的初始资金完美解决,而十三行拿到了一部分成品药物在广州的对外经营权。
      受十三行商人启发,各地有影响力的富商也纷纷走起了“捐款”的路子,或是充盈国库,或是流进了皇上的私库。康熙并未再次表态,只是“忽然”被提醒,查了查此前国库的支出账单——圣驾南巡时,许多接驾之臣曾向国库借过款。
      年前被清算的江南甄家赫然在列,清查后发现甄家在其中颇多贪墨,抄家流放的旨意早已传出。
      有类似情况的人家自然更加惶惑,满以为皇帝提起此事是屠刀终于要落下,暗中却流出皇帝口风,说“各家祖辈都曾一心为国,如今又怎会不为国分忧?”“商人亦知报国,勋贵人家若非实有难处,怎会不为国尽力?”……

      如此动静,后宫亦被惊动。
      “待父亲启程后,你和昭儿也便抱病修养吧。或者去寺里小住一段日子,就说是为父亲祈福。”
      晴玉揉着眉心,满心里都是结局到来前的压抑。
      黛玉不明所以,以为姐姐是不满父亲出使边疆,忙将入宫前父亲交待的叮嘱倒出来:“姐姐不用担心。父亲说他虽是文臣,为国效力之心亦不输武将,如今能有机会边疆出使乃是荣耀,请姐姐切不可担忧太过。何况父亲前几年渐渐淡出朝堂只是为了避免树大招风,如今是家国有难,自然另当别论。”
      其实黛玉心里当然也是担心的:边疆苦寒,此一去又不知多久才能完成使命。
      可是黛玉也晓得,父亲虽有进退之明,却一向是纯臣,于国于君上亦有执拗之处:个人荣辱尚可退让,事涉家国则难以惜身。黛玉还记得她们年幼时,父亲似乎就曾接过一桩有些危险的差事,还是姐姐一手抢救回来的。也是因此,他们林家才能被皇帝信任庇佑这许多年。黛玉敬佩,并只能尊重父亲的选择。
      何况此事还牵扯到姐姐。听父亲说,“以药制敌”之策根源在姐姐,叫她千万告诉姐姐不可因为担忧向皇上求情免了差事。

      “我晓得。”晴玉轻轻叹息。
      怎么能不晓得呢?无论是林如海作为一个传统文人的傲骨与志气,还是皇帝交付的信任与敲打。
      想做好这桩外交差事,林如海的确是个好人选。比起一味呆板的酸儒,林如海是真正在江南盐道上“混”过的,是真的懂政治也懂经济的内行。且他为人的忠心经过考验,即便没有晴玉,也一样是能被皇帝托付一些暗中事的心腹。配上纳兰性德作为武将,堪称心腹打包,不得不说是人尽其才。
      但……敲打提点也是真的。
      晴玉表现出的能力太强了,从前只是救身边人的能力,如今更有于国事上的影响。就算皇帝定下策略的时候大肆褒奖晴玉,事后也不可能一点都不警惕。
      而让林如海去办这桩差,既不用担心晴玉不尽心尽力,也不用为难如何给晴玉封赏——妃位已满,晴玉在后宫已经够特殊了,短期内无晋位可能。
      如此,只有落在家人头上。
      林家五代列侯的承袭终结,可林如海若有“军功”,又能开创新的传承。这对林家是真正的无上殊荣,也是林如海无法拒绝的夙愿。
      那么晴玉替父亲拿到了这份殊荣,就应当也必须满足且感激,不可再谋求更多。否则,边塞毕竟苦寒,好差事也可能变成坏差事。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所以林如海会叫黛玉递话,叫晴玉万不可感情用事。

      “林家能为国做事,自是皇上信重,是无尚荣耀。”笑着开口,如今宫里待久了,歌功颂德的话说出来也自然无比,“我虽担忧边塞艰苦,好在父亲此前身体调理得尚佳,又有太医随行。真正叫我担心的,是你和昭儿。父亲离了京城,家中便只有你们两个孩子在,我怎么能不担心?”
      黛玉看见姐姐眼里的关切,心中既温暖,又自责成长得还是不够快。只是想想姐姐的意思和家里的情况,还是并未逞强,老老实实交待:“此前外祖母曾派人传信,叫我和昭儿在父亲离京后仍去荣府小住。”
      林家再次面临家中无长辈的情况,荣府此邀显得格外“正当”。然而查抄大观园一事后。晴玉黛玉的心也彻底凉了。
      “不去。”晴玉毫不迟疑,“上次他们半夜‘抄家’,后来跟你道歉了吗?”

      黛玉抿唇,李嬷嬷替她回道:“那说嘴的仆妇是邢夫人的陪房,那阵子讨了王夫人的喜好,在荣府也有些根基。当日老奴打了她,琏二奶奶扯着那老货吃醉的由头将人带下去,老奴念着琏二奶奶素日对姑娘们还算亲和,便未为难她当场决断两位太太的人。第二天老爷便将姑娘接回家中,可到如今也未见人来个说法,倒是直接来人请姑娘过去玩——大抵是想将此事就这么盖过去吧。”
      就算抬出晴玉的名头,就算事后晴玉摆明车马地派人表了态,甚至戳破那些隐晦心思,荣府也只会一时觉得尴尬,不会有正经拉下脸认错的想法,更不曾想着如何真正整顿家风。
      即便是在此事中冲锋在前,又把事情办得格外难看的王善保家的都没怎么样。
      “二位太太说了那仆妇几句,倒是老太太知道后,叫人掌了嘴打发到二门。可老奴瞧着,不过两三月过去,大太太觉得陪房在二门不好看,又悄悄提了上来。老太太也没再插手。”

      晴玉无奈,或许这就是贾母叫人难以评论的地方所在吧:她不能说是愚蠢,也确实有真心疼爱黛玉的成分。但叫她为黛玉狠下心来是不可能的,叫她为了家族认真起来也是不能的。
      晴玉不晓得原著里查抄大观园一事贾母事前知道多少,可事后也未见她想着弥补。
      而现在,晴玉同样不知道此番查抄里针对黛玉的部分是王夫人一人之意,还是贾母也晓得。但晴玉能知道的是,贾母事后的态度与原著无二。
      过惯了富贵日子的老太太,总觉得至少在自己生前能继续富贵下去,于是清醒着装糊涂,过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歌舞升平。

      晴玉不想点评贾母,但也绝对不放心将黛玉再交到她手里:“既是上一桩事还没有了结,何必再去受那份气?上次梁顺那般表态都无用,只怕更添了荣府心中怨言。再者,这次派人叫你过去,哪里仅仅是怕你们无长辈照看的缘故?”
      皇帝自年前拿甄家开刀,到年后抄家做警示,再到因着战事一时留情,以商贾的表态等勋贵的表态,贾府怎么不急?
      于是连晴玉上次的反击也顾不上管了。不拘是打着林如海不在的主意,劝说黛玉帮忙向晴玉求情,还是想请林家钱财上支援,把黛玉请去都是最方便的,何况又有那么现成的理由。
      所以……
      “抱病也罢,哪怕去庙里养养身也好,给父亲祈福更是孝道所在。真定了决心,也不用怕堵不住他们的嘴。横竖有李嬷嬷和林管家在,谁也委屈不着你们。”

      黛玉郑重应是:“我明白了,回去后便与父亲商量。”顿了顿,又道,“其实外祖母还派了二姐姐和三妹妹来请。她二人明着无法违拗,私下里也劝我不要去。”
      “迎春?她不是正待嫁?”
      “是……那边正是叫她拿‘出嫁前想和姐妹最后相聚一次’为由来请。”
      果然是好理由,孝道不够了就加上姐妹情来绑架。
      只是对于本该安心待嫁的新娘来说,这样又算什么呢?本就被家人忽视的婚事,倒最后竟又被家人利用一把!
      晴玉叹息:“难为迎春。她一向胆子小些,如今竟肯为了你开口,劝你不去。”
      倒是也说明人非草木,她们和姐妹们相处的日子没有白白浪费。三春姐妹也并非像长辈们那样,已经被利益磨没了眼睛。

      “正是如此。迎春姐姐还劝我,若实在不行,便拿她婚事的借口反驳回去。只说正是因着不敢在婚事当头给贾府添乱,好歹又是多了一条说法。”黛玉颇有些感动与伤感,“二姐姐主动这么说,正是不肯叫姐妹情谊被当作工具,又何尝不是被荣府里头伤透了心?”
      与其叫家人拿她的婚事做筏子,还不如叫真心相待的姐妹拿去当借口反击,至少能无愧于本心。迎春从前懦弱,可这些年潜移默化改变下来,哪里真能还是一个木头人?

      “探春也透给我一桩事:荣宁两府近日流传许多言语,说是两府在整顿账务,发现这些年维系得实在艰难,竟有连祭田都卖了的情况。然而探春的管家之权渐渐被拿回,竟也无法查出流言从何而起。只是她劝我,多事之秋有此流言绝非幸事,我心里知道就好,明面上不若就装作不知。”
      也算是掏心掏肺之语了。
      更是探春的聪明之处。身为贾家人,要说探春爱姐妹胜过爱整个家族,那也是不现实的。但探春更知道家族的决策有问题,自救的方法有问题。古来救急不救穷,与其叫家里用“贫”去绑架亲戚磨掉最后一丝情分,还不如她坦诚相待,留下一点善缘。
      再者,探春实在怕家里真请来黛玉和林昭后会再出昏招昏话,若因此伤了黛玉一星半点,她心中又如何过得去呢?
      这也是探春身为一个决定不了家族走向,甚至连保护姐妹都要绞尽脑汁的女儿,所能做能说的所有。

      “府内账务……”晴玉咀嚼着探春给的信息,只觉得荒唐,“既是府内最私密的账务,却又如何能叫外人知道?如何能传开来?”
      黛玉垂眸,无法答也答不了,唯有神色里是遮不住的落寞,看得晴玉也不忍再嘲讽贾府什么——贾府这般哭穷,是把最后一线生机也断了。

      皇帝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你以为皇帝说各家有苦衷是真的打算“算了”吗?
      不过是不想亲自脏了手罢了。
      也是赶上了眼下前线在打仗,后方不想大规模喊打喊杀,想用这些个安稳点的法子。

      当今是要名声的性子,决不愿像未来的雍正一样被人称作“抄家皇帝”。他抄了甄家,是警示;坐观商户们捐款,是指明了路子。
      但凡心里有点数,就该趁最后的机会把该舍的钱财舍掉,把不该伸的手剁掉,自觉献上一切,然后恳求一点宽恕。
      而不是皇帝不说明白,你就装糊涂;更不是把皇上当糊涂,拿哭穷卖惨应对皇上的暗示。
      贾府穷吗?的确,是入不敷出,是资产破碎,但是把当家的主子们抖一抖,又不知是如何光景。
      皇帝不会亲自去查一府的账册,但皇帝一定记得自己妃嫔省亲时的赫赫扬扬。
      不想要体面,终究是谁会不体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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