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源赖光和坂田金时遇到百眼触手的妖怪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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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源赖光,坂田金时 ┃ 配角:肿胀之女 ┃ 其它:日式物语,评书,克苏鲁

一句话简介:[克苏鲁]新撰平安京物语

立意:立身须谨慎

  总点击数: 34   总书评数:1 当前被收藏数:2 文章积分:391,59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无CP-古色古香-悬疑
  • 作品视角: 不明
  • 所属系列: 克苏鲁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652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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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苏鲁]新撰平安京怪谈抄

作者:ww38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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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一章


      【编者按】《新撰平京怪谈抄》话本,未著作者姓名年代,亦未在历代琵琶、讲谈、落语中流传。原话本在昭和年间为研究者首见于德川家红叶文库旧藏,然其收录时间于文库中亦未记录。有研究者认为,此话本实是明治年间不知名文人所撰,但近年来从原本的文墨、纸张和词语等处分析,更多研究者同意其为江户时代作品。其故事诡丽奇特,与普通怪谈故事有较大差异,可谓是海内孤品。

      ================

      偈云:“眼前花绽放,不过心头想。闭目睡沉沉,一切寂无常。”这说的是我等凡人,眼前一切得见得感,不过是心中念想,试想闭眼睡去之时,一切事是可以见得的么?不过只有寂静无常罢了。故尔眼前荣华,人生得意,都不得长久,万事万物终不过寂寂而已。世上的凡夫俗子,但凡能勘破这个道理的,便能成佛成圣,而那沉迷其中的,虽然一时得意,临末终不能跳脱空空,那时节悔之晚矣,只能给我等说书弹唱之人平添故事罢了。如今要讲的,便是前朝这般一个故事。

      ================

      话说宽仁年间,乃是后一条天皇的治世,当时有位大臣,名唤藤原道长殿,乃是藤家的长者,辅佐了两朝天子,在当朝任过摄政大臣,如今辞去摄政之位,又官拜正一位太政大臣,人称“藤大相国”。道长公在位辅弼多年,家中一门出了三代中宫皇后,这藤家的地位便如唐土的泰岳,日本的富岳一般,可谓是尊崇已极,只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矣。

      这年中秋佳节将至,道长公起意,要在府中治宴饮乐,玩赏月色。于是藤家各支的子侄,源平二氏的姻亲,无不欣赴燕集,一时门前朱紫络绎,车马难行。朝堂之中,豁然一空,不论殿上殿下的朝臣,竟无一人参加宫中的节宴,太后反以天子之名,下赐节礼,命使者往相国府邸慰问。于是与宴众臣,无不赞叹道长相国之尊。

      且说这酒宴之上,水陆横陈,箫管齐发,其中繁华盛景,不用一一细表。转眼酒过三巡,夜色将深,道长公命人卷起帘幕,以赏月色。只见天清无云,一轮明月皎皎,道长公见之心喜,便命舞乐暂歇,开口言道:“今日月色如此可人,诸公何不做和歌吟咏月色,也是风雅之事,如有名咏妙句,也能传之后世。诸公可有意否?”

      话音未落,座右有人出席下拜,道长公举目看去,正是自己的长男正二位左大臣赖通公。只见他风姿卓绝,声音清朗,开口说道:“父相之言,正是我等之愿也。只是卑不胜尊,还请父相先作歌咏,我等方好唱和。”说完缓缓再拜,袍袖张扬,宛如翩翩飞鸟。群臣见此,无不赞叹,于是齐齐离席下拜,皆请道长公先作和歌。

      道长公见状,心中暗喜,思忖道:如今老夫位极人臣,一门三后,子侄众多,藤家已占朝臣泰半,可谓富贵已极。又思量和汉两地,古今千年,如何有大臣如我者?不禁是踌躇满志,得意洋洋,于是他命侍婢斟酒,对月满饮,而后作歌,其词云:

      “今世乃吾世,意满如月圆!”

      座中诸臣闻听此句,无不赞美,人人皆祝酒上寿,作歌相和,一时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然见中庭角落处,却有一人却未祝酒作歌,反而闷坐不语。此人心中暗暗思忖:道长相国这二句歌词,未免过于得意,岂不闻“月满则缺,水盈则溢”的道理?如今这言语过满,他日怕将有亏,恐非佳兆。

      正思量间,突然一团黑云滚滚而来,一时间遮住月色,又有一阵怪风平地而生,一下吹过,将殿上殿下的火烛全部吹灭,座中诸人的冠帽无不被吹落在地。于是人人慌乱,不知所措,道长相国正欲命人重新点亮烛火,忽然听到一阵吃吃笑声,这笑声高亢,如同筚篥之音,传自于杪木之巅,殿脊之上。之后笑声忽住,有大声从空中传来,吟诵道长相国那两句和歌再三,声如金鼓,继而长笑声再次起于夜空之中,令人胆寒。众人心知恐怕是鬼怪妖灵,个个惊慌,有些胆小之人,已经伏于桌案之下,战战栗栗不敢抬头。

      只见道长相国却立身骤起。他一向豪爽大胆,对此怪异并不惊慌,乃向下呼道:“赖光卿何在?!”

      却说刚才那庭下闷坐之人,未曾闻此言时,就早已经起身,去向殿角取自家兵器,此时听闻道长公呼喊,于是朗声应答道:“诸公勿惊,源赖光在此,待我以弓箭射这妖邪!”

      原来此人乃是清和源氏的嫡流,当今武勇第一的源赖光殿。他年轻时,就见识到道长相国处变不惊之雅量,从此折服,甘心为相国驱驰。其人弓马武艺无不精绝,当年率麾下四天王讨杀过妖怪酒吞童子、土蜘蛛等,天下皆知他有除妖伏怪的手段。于是众人闻听他言,立时暂解心忧。

      只见源赖光取得长弓来,站在中庭搭弓引矢,弯若圆月,只叫了一声“着”,一箭向怪声处射去。那怪笑声戛然而止,立时风停云开,明月重现。众人无不拍掌呼好,赞叹赖光卿的神技。于是道长相国命人重上烛火,再满羽觞,大家继续欢宴如常,仿佛刚才怪事并未发生过一般。

      赖光见此,不禁暗自感叹:大相国从来豪爽坚毅,处变不惊,这固然是相国之器,然而如今志得意满之时,口出狂言,便有精怪哂笑,恐非佳兆。唉!只可惜那安倍晴明早已往世,如今阴阳一道,无人能及,便也无处贞断凶吉,作法禳解,只怕将来藤家必有什么祸事。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相国命人呼他上殿,赖光上殿下拜,原来是相国要酬谢他驱妖之功,亲自为他斟酒劝饮。赖光于是满饮一盏,待他起身时,却见道长公只与周围近侍调笑,未有再与他言语之意,赖光暗叹一声,本想趁机劝谏的心思顿时消散,于是再次拜谢,自行下殿去了。

      待到人定时分,这欢宴方才告终,各位公卿一一告辞,出门登车回返。而赖光虽然已特进登殿,但毕竟身为武人,官位不显,又一向景从于道长相国,便在府门扈卫左大臣赖通公送客。直至子时,诸客俱散,赖光这才告辞左大臣,向府侧马厩行去。原来他手下家臣坂田金时,早在此待他回程,见赖光公进来,立刻上前接过佩刀,躬身行礼道:“主公今日却是好晚。”

      赖光点头道:“不错,相国家来客众多,又都是上位公卿,我不免礼让诸公,于是晚些——倒是劳金时你在此久候了,不知可用过饭食?”

      金时笑道:“不妨事,俺候着主公原是本分。俺也带了饭团,早早充饥过了,到是不饿,只是此处无酒,未免有些渴饮。”言毕便伺候赖光上马,又点起火把,捧着赖光的名刀童子切,在马头引路。主从二人便出了相国府,谈论着些席前见闻,向赖光宅邸行去。

      赖光之宅在左京的一条大街上,乃是其父传下的旧业,本就离着相国府邸不远,又是熟路,主从二人边走边谈,不多时理应到了坊口。却见金时突然住脚,举火四照,说道:“怪也!主公,我二人怎地迷了路!”赖光闻言立马,举目四望,只见四面都是通衢大道,坊墙高耸,全不似自家里坊模样。赖光不禁惊异,道:“金时,你我从来惯走此路,怎会失了道去?这里却是什么所在,我自幼在京中长大,从未见此路坊模样!”

      金时道:“俺闻人言,京中夜深人静之时,往往有鬼神夜行,莫不是俺们冲撞了鬼神,被祂施个障眼法,这才迷了路去?好不苦也!”

      二人正说话间,只见一阵浓云惨雾,从四下路尽头滚滚涌来,令人更觉怪异。这雾气到了近前,团团笼住二人,顿时里四下所见不过五步开外,金时手中火炬也变得昏昏沉沉,不甚照远。

      赖光见此心知有异,立刻跳下马来,从金时手中取过宝刀童子切来,说道:“金时!我看这雾,只怕有些怪异。怕不是个魔障,你且护我身后。我这刀上錾有明王法咒,惯能驱邪破凶,且看我手段来!”于是哗啦啦将宝刀拔出鞘来,这宝刀甫一出匣,刀身上錾金的法咒明晃晃放出金光,四下妖雾立时退去数丈之地。

      赖光见此大喜,于是喝道:“不知我二人冲撞什么鬼神?今日本不是有意,若是善神正法,但请恕我二人无心之过,我只回得家去,必当礼拜忏悔,以求恕过。或是恶灵邪怪,且看我手中宝刀,此乃斩酒吞童子之宝刀,尔今日思量尔比酒吞单子如何?若再作怪,勿怪我用宝刀斩尔!”

      他这言语方落,忽然听见雾中传来一阵嘤嘤娇泣,似是妙龄女子的哭声。闻听此声,赖光与金时对视一眼,不觉骇然。金时言道:“主公,今夜这阵妖雾,好生得蹊跷。如今又听这女子哭声,想必是妖狐鬼魅之属欲来暗害俺们,主公且住,待俺前去探个究竟,若是精怪作祟,待俺将它杀罢,好为主公开路去者。”

      赖光闻言赞道:“好金时!我也知你一身的本事,定不怕这些魑魅魍魉。只是你我二人,本就一体一心,我又何必只作壁观?想当年那大妖土蜘蛛如何?它曾幻化妇人欲行迷惑,不也为我等勘破,最后不免丧在你我刀下?今日不过些小精怪,又何惧哉?”

      金时闻听此言,心下赞叹:我主不愧是日本第一的武勇,这等男儿豪情,我金时自当襄助。于是应了一声,从背后摘下自己的大斧,另一手擎着火把,往那哭声处前行开路。赖光则手持宝刀,催马紧随其后。主从二人这便凭着一种豪情血勇,直直闯进妖雾之中。

      但只听得那哭声嘤嘤,不绝于耳,似在左近,前行百步,闻之又在身后。二人循声探路,在这里坊道路之间盘折来回,但闻这女子嘤嘤之音愈加分明。行不多时,却见一段坊墙之下,跌坐着一个华服女子,头上未戴着笠帷,只在那里以袖掩面,哭泣不绝。赖光主从二人,见此女似不像妖邪,于是对视一眼。那金时乃纵步上前,大喝道:“那女子你是何人,因何在此哭泣不停?!”

      那女子一时未曾抬头,忽闻人言,乃是一惊。她抬头看时,却见一威武大汉手擎火炬近上前来,显是一阵慌乱,继而止得悲声,暂低螓首,从怀中取出一把泥金小扇从容展开,掩住花容。这才伏身见礼,轻启朱唇,缓缓言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当面,奴家告扰,还望恕过。”

      此时赖光早也跳下马来,立在一旁,金时乃缓步上前言道:“这位大人,乃是伊予太守、特进升殿的源氏大将赖光公。俺乃是赖光公的家臣,名唤坂田金时的便是。这位娘子,你且又是何人?为何深夜之中,在此啼哭?若是狐魅精灵,还请早早离去,不然且让你看俺们的手段!”

      那女子闻言,低头再拜道:“原来是源氏大将赖光公当面,奴家也不是什么妖狐精怪,乃是如今殿上大臣,新封中务卿藤氏治光的妾室,唤作阿奈。今日里奴家随侍治光卿,往藤大相国府赴宴,宴会之中突然有妖怪做乱,也曾亲见赖光公引弓驱邪。宴会散后,我本侍奉治光卿乘车归家,不料突然有一阵怪风冲入车帷之中,奴家昏昏沉沉之间,便被这怪风摄将到此,四望无人,不知何处,奴家着实慌恐,料想必为妖邪所害,于是啼哭。却不想遇上源氏大将,实在不胜欣喜,还望公等搭救,能将奴家送归治光卿府中,想奴家主人,必有酬谢。”于是伏身再拜礼毕,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将手中小扇放下,露出本来面貌。

      赖光借着金时手中火光,定睛看处,不禁暗自赞叹:这女子阿奈真个是倾城国色,但见其肤白胜雪,螓首娥眉,口若朱丹,发流青瀑,美目含悲,潸然欲泪,自有一种天生的风流姿态。赖光见她如此美貌,任是英雄也不由得贪看了几眼,这才稳住心神,上前施礼道:“原来是中务卿家的娘子,我与贵主人同朝为臣,虽未深交,亦曾识面。既然娘子遇难在此,自当搭救,本是应为之事,何须酬谢。只是如今我等也是身陷妖雾之中,失却道路,只好请娘子暂与我等同行,待出了这迷雾,自当将娘子送归。”

      那女娘闻言道:“奴家能得赖光公搭救,可谓幸甚,自当与公同行。只是奴家落至此处时,不幸扭伤脚踝,有些不便行走。”言罢便欲站起身形,却站立不得,几回挣扎,只好坐回原处。

      赖光见此,于是言道:“娘子不必惊慌,我这里有良马一匹,甚是驯顺,可代脚力。待我扶娘子上马,才好一同前行。”

      那女子闻言,面露喜色,拜谢再三,方才娉娉婷婷,站起身形。而一旁金时早就背上大斧,将马牵将过来。可谁知那马儿似是认生,甫至阿奈面前,便扬蹄喷鼻,上下跳跃,不肯服顺。金时怪道:“可恼!好畜生,平日里成天价好料好草喂着,也不让尔劳累多行,怎得如今这般顽劣跳脱,莫非要吃俺一扑?!”便欲上前与这马儿相扑。

      看官!须知这坂田金时,当年于襁褓之中被弃深山,竟为山姥所乳,得脱性命。那山姥本是精怪,金时饮了她的乳液,便得了一身怪力。童子之时,就与山中熊罴相扑,以为游戏。赖光某年入山行猎,见这个童子与大熊相搏,不分上下,知其非是常人,又爱他好生力气,这才收服于帐下,与那渡边纲、卜部季武、碓井贞光并号为赖光四天王。如今这马儿不驯,惹得金时恼怒,这才要上前扑倒这马,好让它服顺。

      赖光见状,好言相慰道:“金时莫要如此。想必是这马儿日常只驮我一人,闻不惯娘子身上脂粉香料之气,故才如此不服贴。畜生本就不近人情,何必费这些力气与它。娘子,既然这马儿如此不近生人,也罢,不妨让我这侍将金时背你一程,却待如何?”

      金时闻言笑道:“主公你要救这女娘,却来累俺——俺倒是不怨,不知娘子你可愿否?”一边说着,一边便伏低身形,好让那女子伏在身上。

      那女子闻言又拜,说道:“如此,倒要劳累壮士了也。”于是便上金时之背,两只柔荑,轻轻握住他的肩头。金时立身起来,倒似未觉这女娘有半分重量一般,用一手托得她的腿脚,另一手仍举得火把,言道:“主公,我那斧头,如今却是没手拿得了,主公可否代我收着,咱们好立时赶路。”赖光点头称是,一手便抄起地上大斧,将其挂在马鞍旁边,于是牵上马匹,另一手抄着自家宝刀,与金时一同起行。

      却见那浓雾不知何时已然消散,四周道路房舍,也与之前所见大不相同。金时怪道:“主公,俺看这地界仿佛不是咱们府门左近,俺却不识得何处!”赖光闻言,仔细观瞧,但见四下无火无灯,火炬照处,皆是圮墙败舍,薜荔乱生,野草遍地,并没有半点人间烟火气。赖光观察再三,亦怪道:“奇也!我见此处仿佛是左京地界,却是难辨东西。”

      金时笑道:“平京不过如许大,俺与主公且选一处方向走去,总能走到哪里识得的地方,无非是多费脚程罢了。”赖光点头称是,对那阿奈道:“娘子,不知你家府邸在哪条街上?等会儿走到识得路处,我二人便送你先回家去。”

      那小娘在金时背上,一直未出一言,这里听见赖光之语,方才出言道:“奴家主人中务卿治光公的家院,却在右京中御门大路上,到了那里,奴家便能指得。”赖光闻言颌首,道:“却与我家不远。金时,你看那前面黑沉沉一片,仿佛是什么所在,不若我等向那处行走?”

      于是三人一马,向那一段黑影行去。行不多时,但见当面是一段城墙高耸,向左手处看,仍是城墙连绵,而向右手看去,则影影绰绰仿佛有楼阁模样,赖光便命金时一齐向那楼阁处行进。未几便到那楼阁之下,赖光却是吃了一惊,言道:“此处莫非是罗城门么?我等如何迷路到这里来了?!”

      金时抬头看处,这城门之上一面大匾,果然写着罗城门三字,也是骇然。看官,这罗城门与赖光公的府邸,乃是南辕北辙,且是距离甚远,以二人之前脚程方向,本不应至此,可见之前那一阵妖雾,果然有些蹊跷,竟把几人平地里摄将过来,实在奇异。

      赖光抖擞精神,开口道:“且不论刚才那阵妖氛,如今到了罗城门,这边便是朱雀大街,我等径直下去,便是熟路,不妨加快脚步,再赶一程,早早回去。”

      金时道:“主公说得是哩,俺如今倒也不累,只是一天没有酒喝,实在口淡得紧。只盼早早回去,定要痛饮一樽。”

      二人正欲前行,只听那女娘言道:“奴家听人说这罗城门上,素有鬼怪,如今见此处黑洞洞的,却是吓人。也不知有无人胆大,夜中登此城楼否?”

      金时闻言道:“你这娘子说得没理,既然素有鬼怪,哪里有人夜中登城?”

      赖光却笑道:“金时你却不知,当年有位公卿,名叫源博雅公,此公便夜中登临这罗城门上,未见畏惧。”

      金时奇道:“俺也听说过此公,不过数十年前事,但俺只听说他乃是擅于音律,风雅文弱之人,如何竟有些胆量?”

      阿奈接言道:“奴家就说仿佛有人说起夜中登罗城门事,原来是这位大人,但不知他如何至此?难不成也被鬼怪迷惑不成?”

      赖光叹道:“你们不知。当年博雅公痴迷音律,闻听罗城门夜半有人吹笛,却是未闻之谱,故尔特来此处一闻。果然夜半清笛,闻所未闻,博雅公暗记乐谱,连续三夜方才记得完全,于是从容登城,取自家一枝短笛,与那笛声合奏,三日之内,他竟学得一处不差。那吹笛者这才显出身形,却是流连俗世一鬼,盖因自家身死,所学秘谱无人继承,生此怨念,故而不得往生。那时节听闻博雅公学得此谱,心中执念一时不见,乃再拜博雅公后,随风消散,往生成佛去也。这便是博雅公学笛于罗城门鬼的故事。”

      金时闻听完这段故事,不禁赞道:“好个博雅公!俺素来以为只有我等武人,方有些胆量,不想公卿之中,也有如此豪爽之人。是了是了,这博雅公也是源氏,想来是主公一家,自然好胆量!”

      赖光笑道:“休得胡言。博雅公乃是克明亲王之子,下降臣籍,方才赐姓源氏。他乃是醍醐源氏,与我却非一家。还不快些行路。”

      二人说着这些故事,便不觉着途中无趣,于是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向北行走。正行着时,但见前面路边屋舍内,渐有灯光烛火,知道已入人境,更不觉害怕,赖光亦觉眼前更加分明,抬头望处,原来云开雾散,明月高悬,月光泄地,白亮亮宛如水银一般。

      赖光见如今妖氛尽散,道路熟悉,正欲向那阿奈问询她家门详情,忽地瞰见地面之上,金时与背上女子之影,不由得耸然一惊:但只见那金时背上,哪里是个女娘的影子,却是臃臃肿肿,好大一团黑影!那团黑影,却也无个定形,只见它忽地这里伸展一枝,那边突起一团,浑浑无个正样,倒仿佛海中大蛸也似!

      赖光见此怪异,再抬头看金时所负女子,倒仍是原来模样,与那地上影子并无同处,心下暗暗叫苦:这女子原来恐非人类,怕不是妖怪幻化,之前所见种种诡异,只怕也与它脱不得干系。自己虽然不惧,可是这妖女如今伏在金时身上,只怕与金时有些个妨害,不免得让它离开金时,自己方好下手。

      于是计议已定,赖光乃收敛心神,从容言道:“金时,你负着娘子已经行了多时,恐怕有些疲劳。不如在此处歇上一歇,之后我来负阿奈娘子,如何?”

      看官!你道坂田金时负这妖女一路,如何未曾发觉?却原来月在前空,影在人后,故尔未曾得见。如今他听得赖光公之言,不禁诧异,心想主公素知俺力大无穷,如何会累?主公这话,却是何意?于是他转身回头,正要出言答对,猛然间窥见地上自己影子之上,却是几条黑影,仿佛触手一般,于是心下大异,便与赖光公相视一眼,正见赖光公以眼神微微示意,便知原来主公也曾看得分明。金时面上未敢有所表露,连忙答道:“好好,主公不说,俺也有些累了。娘子,俺且放你下来,你也歇上一歇。”

      那女子连声道好,于是下到地面,在道边一块青石上坐定。却见金时迈步走到马旁,正在他那大斧一侧,这女子微微一笑,道:“今日多谢二公搭救,奴家如今脚到不是十分疼痛了,倒也不妨走上一走。”只见她又从怀中取出泥金小扇,却不完全打开,在手中轻摇,举首望月,幽幽叹道:“今日宴中,藤大相国所作和歌,却是饶有意味。”继而将“今世乃吾世,意满如月圆”之句,吟诵再三,其声清越,宛如山中流水之音。这女子忽又回首,向赖光问道:“奴家今日见赖光公,真是世间少有的伟男子。但奴家闻听人言,赖光公从来甘为藤大相国门下,一味趋附权贵却如何见得赖光公的功业?奴家不知何故,但想一问。”

      金时见这妖女出言不逊,正欲发作,却为赖光举手拦住。赖光朗言答道:“娘子这话差矣。道长公本就是世间少有的伟人,远在朝堂诸公之上。正是有相国辅弼天子,天下才有这几十年的治世,我不过一介武人,景从相国,守护天下太平,难道不也是我之功业么?”

      那妖女又是一笑道:“讨伐不臣,诛灭妖魔,固然也是功业,可依奴家所见,赖光公之功业当不止于此。”

      金时早就按耐不得,插言道:“想俺们与主公这些年东征西讨,如酒吞童子、茨木童子、土蜘蛛、姑获鸟这样的大妖,无不伏诛,天下谁不称赞,这如何不是世间少有的伟业!”

      却见那妖女突然大笑不止,刹时间其身后黑气蒸腾,滚滚四散,将二人笼在其中。继而妖女身形忽然长大,俄尔竟高达数丈,其声若金鼓,直震人心。只听它说道:“这等事体,算得什么功业?若是赖光公有意,奴家可助你位极人臣,到那时节,藤原一氏,殿上公卿,乃至九五至尊,也不过是土偶傀儡,听凭足下摆布,源氏便为天下之主,足下可有意乎?!”

      赖光闻听此言,勃然变色,半晌无言。未几,方才从容道:“只怕我应了尔这妖邪之言,难免天下纷乱,生灵涂炭,届时流血千里,上悖下叛,日本一国,将无宁日。如此,我不能应。不过百年之后,我入轮回,未来之事,我也管将不得,我清和源氏一族,若在乱世乘风扶摇,便也不是我能预料得到者。去!去!尔速去,莫让我拔刀斩杀尔!”

      那妖怪听得这一席话,嚯嚯狂笑,声如巨雷一般,继而见它显露原形,仿佛一座小山也似,竟是一团腐肉!其上脓血污秽,腥臭不堪,又有百眼,炯炯如电光,中间一张巨口,利齿千百纵横,森森可怖,却不知是何种妖魔!赖光主从二人见此妖异,也不禁骇然,几乎持不住刀斧,只好念起佛言,以求禳助。那妖怪笑了半晌,大声言道:“好一个赖光,汝心志之坚,果也超乎常人。我去!我去!今日却不是时候,且看将来尔之子孙!将来一切混乱,方是吾世!”

      只见黑烟倏忽一收,那妖怪又化为美艳女娘之形,盈盈起身向赖光一拜,微笑不语,从容离去。赖光二人,竟悻悻不敢追逐,只待妖女远去不见,方才起身离去。一路至于家门,二人并无一言。之后日月,亦未见妖邪再现于世,终不知其为何怪,但偶闻中务卿治光暴卒于家中,家人却不举丧,只是匆匆下葬,又听闻其家中一侍妾忽然不见,赖光心知便是此妖,只怕治光卿为其所害矣。

      看官!此后史事,人人尽知。终赖光公一世,天下终归太平,然而百年之后,源平纷争,乱世继起,刀光血海,从此日本一国,几乎鬼域,天子从尘,公卿如泥。噫!这正是世事无常,终归混沌,可笑世人犹争蜗角,勘不破这滚滚红尘!

      【完】

      ========================================================================

      (修改了几次,作者有话说都莫名无法显示,只能发正文里了)

      搬运工就文章分类(是否算克苏鲁)问了作者大大,其曰:
      “ 是克苏鲁故事。”
      “ 阿奈就是奈亚子,这次出场形式是化身之一的‘肿胀之女’ 表面上是美女其实实体是怪物。”
      “ 原作里肿胀之女出现在魔都,背景是上世纪初,是旗袍美女,爱吃人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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