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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我的心乱极了,平日里下人根本不让我出门,我不大识得路,只能绕过熟悉的路,往小径走。
走着走着,到了一拐角处,与一人相撞上,我吓了一跳,叫出了声,随后立刻又停歇了。
是乞丐小黑,他十三了,却与我一般高,小时候小黑没吃的,饿倒在我的家门口,下人正大声吼着让他滚,我递给他几个馒头。
后来他时常来,我遇见了就会给他几个馒头。
他全身黑乎乎的,可是一双眼睛特别大,特别亮,像黑宝石。
小黑皱着眉,问我:“你怎么走到这了?”
我没想过遇见熟人,支吾着:“我,我要逃走,你不许告诉任何人。”
小黑懂了,道:“现在很晚了,城门已经关了,你来我家吧,没人知道我家的位置。”
确实该休息了,我点头答应。我们两个小萝卜便左转右转,看见了一大堆杂草,小黑将杂草扔开,将下面一块石砖搬开,道:“进去吧。”
我低头一看,是个地下室,挺大的,东西却少的可怜,全是干草垛。
我爬进去,坐在一垛干草上,看着小黑爬下来,小黑说:“这里很干,晚上不会有什么蛇,虫,天上一般都很亮,很晚才会黑,你不要怕。”
我点头,自从逃出来,我就明白,环境不会好到哪去。我问:“你今天出门是要做什么吗?”
小黑说:“去找吃的。”
我问:“那,你现在还没吃?”
小黑点头:“嗯,不过没关系,我不饿。”
咕——,我捂住肚子,脸刷的红了,哪知道我的肚子会叫,小孩子饿的太快了。
小黑笑了,道:“你等着。”我迷了眯眼,小黑的眼睛亮极了,我想:就该多笑笑。
他没有让我等太久,一会就回来了,怀里抱着几个野果子,他直接跳下来,把果子递给我:“擦擦再吃。”我道了谢谢,把果子接过来,拿手帕擦了擦,咬了一口,意外的甜,我以为一般的野果都挺涩的。
他坐在我的边上,透着月光,我瞧不清他的脸色,我想了想,把包裹打开,拿出一个最亮最大的银钗,递给他,道:“我就要走了,以后就没有人请你吃饭了,这个你收着,拿去换钱能吃好久了。”
他低头不说话,只看着这个银钗。我知道小黑也有自尊心,可是吃饱比什么都强。
他还是接过,哑声道:“为什么要走。”
我转过头看月亮,轻声道:“因为我爹娘要把我卖去燕春楼,我不想去呀。”
小黑低头道:“我不会让你被抓的,我保护你走。”
我抿了抿嘴,说:“好。”平阳镇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些朋友,年龄小小的他们内心足够真挚,会因为朋友而难过,努力,简单又纯粹的心灵一眼就能看透。
沐子莹曾今的家中早已乱做一团。
小绿熬了药回来,端着去苏家找子莹,苏白却说她并没有来过。
小绿顿时慌了,急急忙忙跑回她的闺房,瞧着床上凸起的一块,放松下来,嗔道:“小姐休息了怎么不说一声,让我方才慌极了。小姐?睡着了吗?”
小绿见无人应答,走上前去翻开被子,见只是几个枕头,彻底慌了。立即找回李婆婆,找了个小厮马不停蹄地去了青阳县的陈家。
第二天,城门被关了,镇长,县长都帮忙派兵找沐子莹,对外宣告她偷了重要宝贝,重金悬赏。
小黑打探完消息,回来对子莹道:“他们都在找你,你先躲着不要出来。”
一个小乞丐,知道小黑和沐子莹关系好,平日很是羡慕她对小黑的帮助,今日见着小黑行动反常,于是偷偷尾随了小黑,发现了沐子莹,心中狂喜,立刻跑去报了官。
晌午时分,沐子莹正昏昏欲睡,头上有了动静,小黑立刻惊醒,握住她的手,道:“若有人来了,你就跑,我替你挡着。”
她觉得逃不了,肯定人特别多,但也点了点头。
果然,石砖被打开,外面乌央央站了一众人,为首的就是沐子莹的爹陈付,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瘦削的脸庞还留有年轻时的俊美,只是如今又显了些成熟稳重,陈付先声夺人:“大胆小贼,还不束手就擒!”
沐子莹不死心,喊了一声:“爹。”
陈付皱了皱眉,面色一片冰冷,道:“我可没有你这么个女儿,把她的嘴堵住,别让她再有机会说混账话。”
她看见小黑在往这冲,听见小黑被打的棍棒声,听见小黑在撕心裂肺地喊她的名字。
可是,她无能为力,她只希望小黑赶紧放弃,她害怕小黑因此会没了命,在被两个健硕士兵堵住嘴之前,她转头与小黑对视,用尽力气道:“小黑!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后来,沐子莹被打晕送进了平阳县的燕春楼,中途醒过一次,想的是:“小黑,还好吗?”后来又被打晕。
来的第一天,沐子莹被送进了柴房,坐在熟悉的草垛上,湿湿的,带着些霉味,很是不舒服,鼻子皱了皱,最重要的是她的脖子疼得几乎断掉。
陈付打开柴门时,看见的是她低着的头颅,露出脆弱的脖颈。
陈付的语气略微软了些:“子莹啊,来这不是坏事,在这才能攀上达官贵人,以后才能过得顺遂,爹不会害你的。”
沐子莹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陈付再接再厉:“我的乖女,可是记恨我当众不认你?为父有苦心的,要是知道你是我的孩子,别人会怀疑我们是有图谋的。”
“呵。”沐子莹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会有这么会编的人,她都想要为他鼓掌了。
陈付沉默地站着,一会才冰冷的道:“今天到了这,你就给我好好干,听老鸨的,要是敢耍花样,吃亏的是你。”
沐子莹滴水未进,声音哑的严重:“是。”
陈付不再多说,转身就走,一个小厮随后进来,放下一个篮子,也出去了,她听见锁门的声音。
这时,她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瘫软在草垛上。
她轻轻的抓住一根稻草,这根稻草就好像她的生命,兜兜转转又没了家。
她的眼眶湿润。
哭吧,这次哭了以后就不许哭了。
沐子莹喝了些水,没吃篮子里的食物,实在是没有胃口,便和衣而卧。
第二天清晨,柴房还是很黑,门吱呀一声打开,阳光夺门而进,巨大的光线反差,使沐子莹一下就醒了,皱着眉将眼睛睁开,一个穿着红艳艳,妆容极浓的中年女子,摇着扇子,一扭一扭地走了进来。
刚迈了一步,便用扇子挡住鼻,迅速的退出去:“哎呀,好大的霉味,可别苦着这位小姑娘,赶紧带她出来。”
沐子莹被两个小厮携出,放在地上。这花枝招展的女子扭上前,用扇子抬起她的头,瞧了瞧,收回扇子,咯咯笑道:“真标志的小姑娘呀,长大了肯定比苏凝还招人疼。”
沐子莹低下头,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这女子摇着身子,语气婉转:“以后我就是你的秦妈妈了,是亲妈妈,只要听我的话,生活可滋润了。以后你就叫朝云吧,朝云啊,谢谢妈妈吗?嗯?”
沐子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笑:“谢谢秦妈妈。”
秦妈妈满意的点头,对身后的小厮道:“挺知趣的,把她带去朝云阁,找几个婢女给她梳洗,再准备点吃的。”
做完这些后,沐子莹对秦妈妈感恩戴德,哄得秦妈妈笑的停不下来:“哎喲,朝云啊,你可真可爱,近日你便在这熟悉熟悉,认识一下姑娘们。”
沐子莹抬头笑道:“谢谢秦妈妈。”眼里的笑很是真挚,仿佛真的很开心,可当秦妈妈走后,笑容便落下了,眼里夹杂冰霜。
她才不信秦妈妈对她会有多么的好,只不过是善待一下自己的宠物罢了。
她坐下,喝了一口茶,说了那么多违心话,口干舌燥。
夜已渐深,她打开窗户,瞧着外面,底下是一条黑乎乎的河,河外是一排排的灯火通明的房屋,看着比平阳镇繁华许多。
自从进了这屋,她时常开着窗户,只想多瞧瞧外面的世界,她抿着嘴,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想着:我不能在这露出任何马脚,我要走,就得一次性离开,不能再被抓了。
这几日沐子莹过得平平淡淡,每天认识一些燕春楼的姐姐们,熟悉燕春楼的规矩,还有被秦妈妈洗脑,她再三保证:“秦妈妈人很好,这里环境比以前生活的地方好,不会离开。”
秦妈妈笑逐颜开:“哎呦,我的小朝云,好久没遇见像你这么懂事的了,你放心,在满十四岁前,我保你只卖艺。明日便随着盈香学跳舞吧。”
盈香已经二十八了,年老色衰,男客们都不大愿意点她,她便转为教姑娘们学才艺。
子莹感激道:“谢谢秦妈妈。”
十四?如今她刚满十一,还有三年容她时间慢慢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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