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

　　“有意义吗？”邢湛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你摸我了！”应琰和他理论，“我摸你一下怎么了？”

　　邢湛：“……”

　　“道上的规矩你不懂吗？”应琰靠回椅子，气鼓鼓地盯着他。

　　“什么规矩？”邢湛轻笑。

　　应琰：“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邢湛被逗笑。

　　“不让我摸我不写了。”应琰扔下笔不干了。
　　没准摸摸比自己高的更有助于他长高。

　　“那你别写了。”邢湛不为所动。

　　“好啊。”应琰咬牙切齿，拎起自己的书包就要走，“那合约作废吧！”

　　不到三秒

　　“……回来。”邢湛认输，话音里都带了点无奈。

　　“让我摸了？”应琰其实压根没准备走，可能潜意识就是知道邢湛一定会开口。
　　他没想过万一不可能。
　　如果有那个万一他就破罐破摔。

　　“嗯。”邢湛从他手里抽出书包扔在椅子上。

　　“早这样就好了。”应琰抬手，两颗小虎牙露出满意又得逞的笑。

　　邢湛发丝也软，一层层很蓬松，攀上应琰的指缝。

　　风从窗户吹进来，闹钟整点准时报时。

　　“还能再摸一下吗？”应琰逐渐得寸进尺。

　　邢湛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微低着头，在应琰看不见的地方喉结忍不住滑动。
　　“摸。”

　　“摸比你高的人有助于长高。”应琰学着邢湛之前，在邢湛头上rua了两把他的头发。

　　邢湛：“……谁说的？”
　　谁误导你的？

　　“我说的啊！”应琰见好就收，顺好邢湛的头发乖乖坐回椅子。

　　“满意了吗？”明明坐着没有动，邢湛却感觉比任何时候都累。

　　“五分满意吧。”应琰故意这么说，“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想知道吗？”

　　“不想。”

　　“我偏要说。”应琰撑开自己的英语试卷，语气里藏不住的开心，“剩下的五分就补给我的英语吧，争取下次从65变成70。”

　　邢湛：“……”
　　大半夜不要气死我。
　　“今晚写两套。”

　　“不。”应琰果断拒绝。

　　邢湛：“没商量。”

　　夏夜渐渐，夏风簌簌。

　　邢湛没有给他讲错题，而是把所有语法点给他过了一遍。

　　至于看不懂完型，一方面是词汇，一方面就是理解能力，多练练，最后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语法填空最多只能丢一分，刚才讲的做题技巧你记住了吗？”邢湛指着满是笔记的习题道。

　　“记住了。”应琰只顾着点头，邢湛讲的确实通俗易懂，但只有自己知道，真正做起来的时候，该不会还是不是。

　　“那你给我讲一遍？”邢湛把试卷转向他，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应琰：“……”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最后还是邢湛重新给他讲了一遍。

　　一开始写新的英语试卷，应琰就开始犯困，他晃了晃脑袋，看了眼还在写试卷的邢湛，强迫自己精神，还没精神五分钟，下巴又朝笔上戳，最后索性也不管了，直接趴在试卷上，脸朝着邢湛那边，开始睡觉。

　　“回去睡。”邢湛看他真撑不住了，也不再刻意勉强。

　　“别吵。”应琰手拍下去，一巴掌他的邢湛左手上：“我睡会儿就起，你写你的，别管我。”

　　邢湛：“……”
　　一般说这话的人都不会按时起。

　　他关了屋子的灯，打开桌上的台灯，而后慢半拍抽出自己的手，视线落在应琰长又浓密的睫毛上，行随心动，拿着笔的手腕动了动，在桌面上投出的阴影上，悬空描画了几笔身边人的轮廓。

　　很小心，没有人知道，应琰也不知道。

　　“你要去哪？”应琰迷迷糊糊听到旁边凳子挪开的声音，手下意识抓过去，抓到一片柔软的东西后，潜意识闭着眼睛询问。

　　邢湛垂眸看着抓在他衣角上的手，又抬起头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人，轻声回答：“晾衣服。”

　　应琰像是真的听懂了，本能地松开手，一截一截从衣角滑下，垂搭在桌沿。

　　这在此时的邢湛看来，也是一种信号。
　　一种我知道了，你可以去的信号。

　　邢湛在原地停了几秒，盯着应琰的脸看不出在想什么，想通了没有。
　　片刻后，他抚平了衣角，转身出去。

　　已经十点钟了，邢湛下楼把两人的衣服挂在院子里的衣绳上，夜里有点凉，风把衣服吹的摇摆不止，邢锦屋子的灯也已经关闭，邢湛又去看了看言言，帮它收拾好之后快速回到楼上。

　　回到屋子的时候，应琰还是没有起来，邢湛把写完的试卷装进书包，一时无所事事地坐在窗户前。

　　不知道是此刻台灯营造的氛围过于适合睡觉，还是下雨之后适合睡觉，总之，一套试卷写完之后，一向熬夜的邢湛竟也趴在桌上渐渐睡着。

　　下过雨的夜里温度总是很低，窗户没关，一丝丝凉气偷偷潜进，桌上相对而趴的少年像是被惊到，不舒服地缩了缩身子，皱了皱眉，朝散发热量的方向悄无声息地移了移。

　　发丝相擦，距离更近了，呼吸也更近了，应琰还是觉得脖子冒冷风。

　　他皱下眉头，眼睫轻颤了颤，睡梦里嘟哝，“冷。”

　　邢湛睡眠很浅，应琰稍稍一出声，他就醒了。

　　两人对趴着，邢湛勾了勾唇角，放轻动作拿出柜子里的夏凉被对折盖在应琰身上。

　　已经十二点了。
　　该睡觉了。

　　在床与书桌旁边。
　　他找借口选择了后者。

　　夜里越来越凉，这次先醒来的是应琰。

　　他轻掀开眼帘
　　第一眼看到的，是邢湛。
　　尽在眼前的邢湛。

　　可能是刚睡醒意识还模模糊糊，应琰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睡到第二天早上了，好在外面漆黑一片，整个空间都静悄悄的，他也慢慢放松下来，目光不自觉描画起面前的人来。

　　微闭的嘴唇，浓密的睫毛，碎发下藏匿的眉眼。

　　睡觉的时候也是一副冷脸。
　　热风吹不热、暖不热。

　　应琰切换思绪去，准备换个方向，放松一下被压得发麻的胳膊。
　　刚一动，背上的被子就往下滑落。

　　应琰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眼神第一时间飘向邢湛。
　　还知道给他盖被子，看来还是可以捂热的。

　　这一顿操作，给他的仅剩不多的一点困意清扫的一干二净。

　　应琰在纠结是走还是留下。

　　最后他决定先留一下，等邢湛醒来再走。

　　他抖开夏凉被，横盖在两人身上。

　　刚准备趴下去，邢湛就睁开了眼睛。

　　“做什么？”
　　刚醒，他声音又低又哑。
　　就像被剃了刺，磨平了棱角。

　　“盖被子啊！”睡一觉变傻了，还是还没醒。

　　屋内暗暗的，只有书桌书桌这一隅亮着柔和的光，披在两人身上，可能先前忘了给台灯充电，光也变得暗淡。

　　看着两人盖着同一张被子。
　　偏偏当事人还一副地主家傻儿子的样子。
　　邢湛就格外头疼。

　　“你那什么表情？”应琰嫌弃。

　　“没事，我不冷。”邢湛坐起身拎开被角，尽数拢在应琰身上，“怎么不叫醒我？”

　　“喔。”应琰实话实说，“我要是不声不响走了，你起来找不到我了，不还得找我。”

　　邢湛：“……知道了。”
　　这一刻的邢湛无比坚定自己绝对不会不声不响扔下应琰就走。

　　“好。”应琰把被子放在邢湛床上，空着手往外走。

　　“书包。”邢湛提醒。

　　“先放你那。”应琰说的自然，“我明天还写。”

　　邢湛默了半晌，跟上他的脚步。

　　“你干嘛？”应琰一脸莫名其妙。
　　难不成睡一觉起来变成傻子了？

　　“送你。”邢湛拉开门把手，回头看他。

　　应琰：“……”
　　好吧。

　　说送还真送到了应琰房间门口。
　　也不过就两步距离，一墙之隔。

　　“到了。”应琰按开自己屋子的灯，困意又上来了，“你明天别叫我，我要睡懒觉。”

　　邢湛点了点头，在应琰关门的前一秒喊住了他。

　　“又怎么了？”应琰没骨头地倚在门上。

　　邢湛：“钥匙给我。”

　　“怎么了？”应琰从口袋掏出那串挂着四叶草的钥匙递给他。

　　邢湛没有说话，从自己的钥匙串上单独拆卸下一把自己房间门的钥匙，扣在了应琰拿的钥匙扣上。

　　“我明天要出去。”邢湛把钥匙抛给他，“上面有钥匙，自己进去写试卷，回来检查。”

　　“……老狐狸。”应琰瞪他。

　　“什么？”邢湛失笑。

　　“我说你真是深谋远虑！”应琰关上门，“我睡觉了。”

　　“嗯。”门关上，邢湛回了自己房间。

　　*

　　街巷的吆喝声和午时的蝉鸣声阵阵传入应琰耳中。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取过闹钟一看，已经九点了，丝丝缕缕的光线沿着窗户投射，落在书桌上，地板砖上，开辟出一条阳光大道。

　　应琰休息好之后，不情不愿地去了邢湛房间，强迫自己写了三套试卷。

　　一个不留神，已经中午了。
　　他伸了个懒腰，锁上门下楼。

　　“琰琰起来了。”邢锦抱着言言坐在阳光下晒着太阳。

　　“阿姨中午好。”经过昨晚那么一遭，应琰对邢锦也算是更亲近了一些，他自然走过去，抱起言言，亲昵地蹭了蹭它：“你都比我起的早啊！”

　　邢锦笑着说：“好不容易周末你多睡一会，言言在阿湛走的时候它就醒了，非要跟着去。”

　　“他去干嘛了？”应琰抱着狗狗问。

　　“给一个高二的学生补课去了。”邢锦摇着轮椅到太阳下又欣慰又心酸：“一开始人家还不要，因为阿湛也只是个高中生，最后免费补了半个月，才答应了下来。”

　　应琰突然有点后悔了，后悔上次对邢湛说的，让他用自己妈妈给的钱。
　　邢湛有他自己的坚持。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应琰蹲下顺着狗狗的毛问。

　　“回来了。”

　　邢锦还没说话，穿着一身黑的邢邢湛就背着书包，拎着两碗馄饨推开门走了进来。

　　“刚好。”邢锦舒心一笑：“琰琰正找你呢。”

　　应琰：“……”
　　我说是这个言言找你你信吗？

　　他单腿蹲着顺着言言的毛，余光时不时瞥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黑色运动鞋和越来越浓的馄饨香。

　　“找我？”邢湛在他身边蹲下，低沉的嗓音灌入应琰的耳朵。

　　“昂。”应琰被迫承认。

　　邢湛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他的后半句话。

　　“吃饭了。”邢湛摸了摸言言的脑袋，站起来的瞬间又一把蹭过应琰的发顶。

　　“邢湛！”应琰仰头斜睨着他，“信不信我告诉阿姨，让她教训你！”

　　“……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邢湛试图找出一点破绽。

　　“爱告状的小学生呗。”应琰回答的毫不犹豫。

　　邢湛：“……”
　　“回去写试卷。”
　　写套试卷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写过了。”不知道邢湛又抽哪门子风，应琰抱着身边的言言，在它耳边说：“咬他，咬了给你买好吃的。”

　　言言摇着尾巴一动不动。

　　“你不听我话？”应琰双手托着言言的脑袋，“那我以后不抱你了！”

　　“也不亲你了！”

　　言言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睁开应琰的束缚对他又亲又抱。

　　“耍赖是吧！”应琰被它蹭的咯咯发笑。
　　一人一狗闹做一团。

　　“过来吃饭。”邢湛喊人，“吃了带你去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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