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碰巧他中午没吃饭，现在也饿了。
　　但算起来，邢湛已经给他带过好几次饭了，应琰拿着还带有余温的烧烤夹饼，又联想到前两次吃的馄饨，心里打起了算盘，直接给邢湛钱，那家伙肯定不要，“你什么时候去打工，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好学习。”邢湛神色稍顿了顿，找了个比较合适的借口回绝。

　　“你都能边打工边上学，凭什么我不行？”应琰心不服口不服。

　　邢湛：“等你考年级第一再说吧。”

　　应琰：“……”
　　就知道会是这句话。
　　“年级第一迟早是我的。我不管，我就要去，你不带我就偷偷跟去，腿长我自己身上。”

　　邢湛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拿面前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之前你帮我补习。”应琰思索说道：“现在我帮你招商引资！”

　　“不用……”邢湛无奈叹气。

　　“闭嘴！”应琰双眼直直盯着他，把他未说出的话逼了回去，“就这么说定了。”

　　“少爷。”豆不凡幽怨地地站在邢湛身后，手里抱着三瓶新的矿泉水，欠兮兮地找揍：“你招蜂引蝶还差不多。”

　　说好的给他带水，豆不凡在操场等的花都要谢了，也没有等到。本想自己来买，漆原一直不让他走，两人比了一局又一局，最后没有办法
　　他认输了。

　　豆不凡和卜羽两人这才来了食堂。

　　“什么招封引蝶？”应琰不认：“我哪招蜂引蝶了？”

　　“这不是你招的风、引的蝶。”豆不凡没有力度的一巴掌拍在邢湛肩膀上：“不然你说说，为什么我怎么都等不到我的水！”

　　提起水应琰才想起来这么回事，他刚和邢湛聊的太投入，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豆子，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就去买。”

　　“别别别！”豆不凡伸手阻拦，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三瓶水，依次给其他人面前放了一瓶：“水我已经买了，你和阿湛开心就好。”

　　应琰：“……”
　　看他这个神经样，就知道已经没事了。

　　“为什么刚漆原给水你不喝？”一旁一直安静的卜羽突然开口。

　　“因为我知道少爷一定会来。”豆不凡象征性地吸了吸鼻子，视线瞥向两人，含沙射影道：“谁知道他在这招蜂引蝶。”

　　“……”

　　“……我招你了吗？”应琰往前移了一点，坐在椅子边缘，胳膊肘杵在桌子上，身子大幅前倾，目光焰焰地盯着邢湛，准备好好为自己证明一下。

　　谁知道邢湛这家伙压根不开口，只以沉默应对。
　　沉默没有问题。
　　但这个时候沉默就很有问题了。

　　“你怎么回事？！”桌子遮挡的下方，应琰拿膝盖轻碰了碰邢湛的，催促之意十分明显。

　　邢湛座位旁边的卜羽轻敛了敛眼眸，像是压下了心里的某种情绪，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

　　“得得得。”豆不凡两人在他们旁边的空位坐下：“这双眼睛已经看透了太多，明天就近视。”

　　“装是吧？”应琰气不过，他心下保证，短时间内他绝对不和邢湛说一句话。

　　邢湛动了动嘴唇，五指捏着矿泉水瓶懒懒地地喝下一口水。
　　瓶端空出来一截，他有意无意地对准应琰的方向晃了晃，眼睛透过瓶子盯着应琰，几秒后轻埋低脑袋在无人看见的角度轻勾了勾唇。

　　应琰：“……”
　　他认栽，自顾自地拆开烧烤夹饼吃了起来，吃了几口才发现没有辣椒，他不解地看向对面，“为什么没有辣椒？”

　　“上火。”邢湛淡淡道。

　　应琰：“……我现在就挺上火。”
　　话虽如此，他还是吃了起来。

　　“你怎么还有吃的？”豆不凡瞬间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邢湛，毕竟邢湛从来不会主动给人带东西。

　　“因为他偏心。”应琰把锅甩给邢湛，谁让他刚才一直不说话，害得他被误会。

　　邢湛这次直接不忍了。
　　他靠回椅背，手搭在桌子边缘，扭过脑袋发出很轻的一声哼笑。

　　“阿湛，你这心何止是偏了，直接错位啊！”
　　豆不凡笑着提议：“周天我们去给你帮忙吧，少爷注意负责招蜂引蝶，不是，招商引资，吸引顾客，我们在后厨帮你。”

　　“这个提议好！”应琰吃着饼激动地连连点头。

　　“我也可以。”卜羽看向邢湛。

　　豆不凡主持大局：“那就这么说定了！阿湛就服从安排吧！”

　　“……行。”邢湛妥协。

　　应琰一个饼吃完的时候，下课铃刚好响起，但还得回去集合一次。

　　四个人起身走到食堂门口，掀起帘子的瞬间，邢湛问一旁的应琰：“还招吗？”

　　“招什么？”应琰被帘子挡了一下，他趁机猫着腰从邢湛那边钻了出去。

　　“你说的。”两人站在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地上的影子交错相叠。

　　“哼！这会知道搭理我了！”看着队伍开始清点人数，应琰故意放下狠话：“用不着我招，沉默是金，你就默着吧！”

　　邢.沉默.湛：“……”

　　四个人集合之后并排着朝教室走去，刚走到最后一层楼梯，就同时停住了脚步。
　　教室外，邢湛和一个女生站在一起。

　　邢湛从女生手里接过试卷，小幅度倾身弯腰，拿着笔在上面边写边讲。

　　红色的荧光条，高二的。
　　应琰的第一反应。

　　卜羽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看了几秒后回了教室。

　　“应琰。”豆不凡突然放声喊了一句。

　　“怎么了？”应琰被他吓了一跳。

　　门口的邢湛这才抬头注意过来。

　　“挡住了。”豆不凡嘿嘿一笑，“快走快走。”

　　应琰点了点头，走向教室的几步路多少有点手忙脚乱。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两道目光不近不远地对视上。

　　明明前门距离楼梯口更近，应琰却突然改变方向，绕了一大圈，从后门进去。

　　不对啊，他慌什么？
　　又没做亏心事。

　　第一排离门口很近，应琰坐在座位还能听见外面讲题的声音。

　　“做个题。”快上课的时候，邢湛从前门进来，把试卷递给他。

　　“不做。”应琰扫了眼试卷，不咸不淡地拒绝。

　　“我不会。”邢湛盯着他半晌，破天荒地说：“你看看。”

　　“你不会？”应琰一脸震惊。

　　后者脸不红心不跳地点点头。

　　应琰将信将疑地从他手里抽出数学试卷，边看题边说：“不会你给人家讲？”

　　邢湛：“照猫画虎。”

　　“你真不会？”应琰看着面前高二的数学题，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我自己研究吧。”邢湛说着就要抽出试卷。

　　“自己研究个屁！”应琰拿过笔，扯着凳子紧挨着他坐，在试卷上一顿分析，讲两句就抬头看眼邢湛，“会了吗？”

　　邢湛垂眼盯着他不说话。

　　“敢说一句不会，你就滚回去重读高二，别说你是年级第一。”应琰忍不住吐槽。

　　“……会了。”邢湛堪堪答。

　　“下次不会就不要耽误别人时间。”应琰维持表面的淡定分析：“可以让她去问老师。”

　　“好。”邢湛笑笑。

　　*

　　“下雨了！外面下雨了！”

　　教室里谁不知道突然喊了一声。

　　紧接着，其他班也传出陆续的喊声，整个高三的楼里都在为下雨而激动，声音比雨声都要大。

　　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劈里啪啦的。
　　梧桐树叶被大风吹着尽数朝一个方向倾斜，听不见树叶反击的声音，只听见在空中嘶吼的风声，卷着雨在空中飞舞。

　　天空从万里无云瞬间乌云密布，整个教室猛地暗了下来。

　　穿着短袖的学生胳膊上立马激起一层颤栗，激动的心无法在掩盖，目光齐刷刷被吸引，一个比一个脖子伸的长。

　　可能想着反正是最后一节课，反正周五晚上没有晚自习，反正我爸妈在门口接我，反正我今天就要回家了，反正明天放假。

　　窗户边的同学更是肆无忌惮地把窗户开了一个小缝。

　　雨水立马找准时机，借着那条缝，洒在靠窗同学的书桌上。

　　“窗户关上！不知道峡管效应吗？”物理老师走在靠墙一边，按下灯控开关，教室的灯依次从前往后渐渐变亮：“还有五分钟，把我讲过的错题再看看，保持安静，用心看。”

　　整个教室顿时被亮光包围了起来。

　　头顶的亮光零零散散地倒映在对面的玻璃窗上，与外层砸在玻璃上的雨水交相辉映。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场分频的小型烟花秀。

　　雨水从天而降，它不会消失暗淡，因为那瞬的光接住了它，它完美绽放。

　　所以
　　你尽管降落，我助你绚烂。

　　应琰自从来这，每天都是大太阳，倒真是第一次见这下雨，他扭着半个身子朝窗户外看，不知不觉间，整个人都趴在了邢湛桌子上，恨不得跑出教室去看雨。

　　邢湛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刚才讲的物理试卷，等他解决完所有问题的时候，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正前方那颗金色脑袋上。

　　或许后者感应到了他的视线，应琰手杵着太阳穴，转头和邢湛对视。

　　“所有人都在看雨，你看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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