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也想谈恋爱

　　林嗔时踩着点到高二一班自习。
　　每周一三五第一节自习是英语听力时间，教室里安静的只有纸笔摩擦声，庞跃转头，萧子贺一边写着物理试卷抽空在英语选项上勾出答案。
　　端正坐姿的林嗔时尤其突兀，他眉眼沉沉地盯着旁边的人，庞跃好奇地侧身，被萧子贺提醒。
　　“闻总看什么少儿不宜？校霸都呆了。”
　　萧子贺身体朝后一靠：“校霸可能不理解，英文听力竟然还要训练。”
　　校霸本人看了眼庞跃，戴上耳机。
　　庞跃：“好在校霸只有英语是强项，英语总分在理科总分占比就那么点，好在……”
　　只见萧子贺抬眼同情地看着他，庞跃顿时机警，他想了想恍然大悟：“萧神，你跟校霸好像是同一所初中。闻总也是……”
　　适时英语听力结束，教室里一阵塞桌洞的大动作，光明正大地拿出其他科目的试卷。
　　很快庞跃找到萧子贺欲言又止后面是什么，A班学生参加期末考，论坛里扒出他们的过往成绩单。
　　林嗔时的初中成绩让一班的所有人再次坐立不安。
　　“校霸初中拿过理科竞赛，他的中考成绩跟尚大有一拼啊，如果他不在A班——”
　　萧子贺闷声笑道：“他们还是有差距，你没看他的数学成绩？”
　　庞跃满脸问号地找到林嗔时的成绩单，瞬间重拾自信：“我一直以为校霸傲的不管别人死活，他偏科也不顾自己死活啊。参加理科竞赛，数学平均成绩16分，他怎么做到这么分裂？”
　　突然明白林嗔时为何在国际班的庞跃：“数学这一门，我还是有信心能压得过校霸。”
　　萧子贺欲言又止，庞跃心跟坐了过山车，掌心合十作揖：“萧神，你能不能给个痛快！”
　　“初中的成绩在高中不作数，我跟校霸也不熟。”他贴着校霸的桌：“你考虑一下，怎么让他痛快。”
　　林嗔时算完一道化合价：“高中没有我擅长的题型。”他的手一提冰水，贴到闻缓归的手腕，笔尖一顿，闻缓归看了他一眼，继续写作业。
　　直到下了三节课，闻缓归的紧张愈发明显，不知道林嗔时会不会问他怎么受的伤，可林嗔时除了那瓶水，再也没多问他一句。
　　“闻总，作业进行到哪一步了，完工的能借我参考一下吗？”参考答案的庞跃见林嗔时收拾好试卷，压在了桌面，庞跃眼前一亮：“校霸，你们A班不做作业。”
　　林嗔时：“今日事今日毕，谢绝加班。”
　　“那我……”
　　“自选。”
　　闻言，庞跃迅速将那叠卷子收走，扫了一眼果然没有数学。
　　出于谨慎，庞跃还是借着闻缓归的卷子比对答案，校霸没有谦虚，高中没有他擅长的题型，也没有他不擅长的题型。
　　晚九点半，司机小孟在校门口接林嗔时，萧子贺骑车出门正好看到林嗔时上车，问：“闻闻，你们补到哪门课了？”
　　闻缓归猛地顿住，他背包里装着林嗔时的数学卷子，这课补的……
　　“这周高考，按照惯例，年级前三十要在校。”萧子贺突然提道。
　　闻缓归：“我周末请假。”
　　萧子贺：“林嗔时也请假？”
　　闻缓归：“他不请假。”他立刻咬了下舌头，林嗔时请不请假凭什么他决定。
　　萧子贺：“行，我帮你看着林嗔时。”
　　*
　　桐市中学的教室用作考场，高一高二放假，赵苑安排班长到时候组织按要求到校的学生在实验楼集合。
　　西校区很快空寂，闻缓归进车棚一眼瞧见坐着他车的人。
　　林嗔时团在车后座上：“下课有点早，不太适应。约人了吗？”
　　林嗔时：“我正在约人。”
　　闻缓归：“去哪？”
　　林嗔时想了想：“随便逛逛，逃过课的闻总应该想到很多地方。”
　　闻缓归不知道手机回了句什么，笑道：“行，我随便走，校霸你随便看。”
　　桐市的娱乐项目不多，林嗔时之前经常逃晚自习，将小区街道尽熟于心，最熟的不过还是夜市，紧靠着大学城，人多。
　　即使第二天是高考，仍然能看到心态好的高三生在街上乱晃，林嗔时见了几个眼熟的面孔，其他年级的就更多了，闻缓归也觉得这天人有点密集。
　　不等闻缓归提出更改地点，林嗔时拽了他一下道：“你会射击吗？”
　　闻缓归循着他的视线看，夜市上一面气球墙，围着年轻学生。
　　林嗔时：“我会。”
　　他们接触的这段时间，林嗔时总是理直气壮地暴露自己的弱点，他这么直白地回答，闻缓归有点惊讶。
　　闻缓归的手不自觉抚到脑后，突然刹住，然后捏了捏耳朵尖，脚步扯到旁边：“我看你玩。”
　　林嗔时拽他的手不动，眼睛亮着期待：“我教你，现在是课外时间，三倍课时费。”
　　当林嗔时站到闻缓归身后，他垂眼看闻缓归的后脑勺，眼底掠过些晦暗的情绪，随之拿起道具枪。
　　闻缓归僵硬的手指被林嗔时挪到机关，完全像个工具人，林嗔时没有教人的经验，自顾自瞄准气球。
　　嘭！
　　嘭！
　　嘭！
　　“林老师，你的课时费真不好挣。”闻缓归哑笑。
　　视线盯着前面，林嗔时有些心不在焉，他突然松了手：“我想要一个奖品，闻总请。”
　　林嗔时只是让出手的主动权，呼吸贴着闻缓归。
　　嘭！
　　嘭！
　　嘭！
　　意想之中，闻缓归如有神助。周围的人忍不住笑：“同学，你任重道远。”
　　林嗔时弯着眼睛：“打中一个，说明我的教学有成果。”
　　老板见状，松了口气，朝闻缓归递上玩偶道：“同学拿好，下次再来玩。”
　　大嘴青蛙晃悠着两条长腿，闻缓归的脑海浮现某些场景，轻声笑了笑：“你的奖品。”
　　林嗔时尽收眼底，唇角不自觉扯动，意识到自己还在生着气，轻易妥协很没有原则，赶紧绷住冷面神情，没接：“是我争取的奖品，闻总欠我一个。”
　　闻缓归：“我套圈，还你的奖品。”
　　人一溜烟跑了过去，套圈的老板瞬间脸耷拉下，老远喊道：“不能赚差价。”
　　视线掠过行人的林嗔时闻声怔了一下，转身看着老板的注视反应过来，老板又当闻缓归收了他的钱当套圈的枪手。
　　闻缓归：“我只套一局。”
　　林嗔时：“他教我套圈，我不会。”
　　咻！
　　咻！
　　咻！
　　……
　　老板目不转睛地看林嗔时每次胸有成竹地抛掷圈，差了不只一点，可见小伙子人诚实，可见师父领进门，修行全靠徒弟自行领悟。气血渐好的老板感觉从闻缓归手里套走的损失又补了回来。
　　闻缓归：“你故意？那么小的气球百发百中，那么大的圈一个套不中。”
　　林嗔时：“那么大的圈一扔一个准，那么小的气球，为什么手抖？”
　　闻缓归被灯光晃得闭了闭眼睛：“我第一次玩，紧张。”
　　林嗔时：“气球爆开的瞬间有攻击性，可能伤到人，如果明知它能伤人，我肯定要快准狠，将危险扼制在它自毁的范围。套圈里的奖品让人心情变好，我想温柔点。闻总，我们第一节自习补的物理试卷是相互作用力，你觉得能过关吗？”
　　喧闹的夜市恍惚一瞬间只有两个人。手机振动，闻缓归看消息，屏幕黑着，想起他出校门前已经关了机。
　　小孟问林嗔时的位置，林嗔时余光瞥见闻缓归看地面的影子若有所思。
　　“闻缓归。”
　　穿桐中高二校服的女生犹豫地喊道，闻缓归瞳孔心虚地一收。
　　女生眨着眼睛发现没认错人，目光落到他抱玩偶的手腕上，她面露担心，小跑着靠近，完全没有察觉旁边的男生：“你的手好点了吗？”
　　林嗔时跟闻缓归站一人距离，看到熟人的闻缓归主动朝女生迎近了一步，他们更像同框的陌生人了。
　　这么毫无关系不显眼？
　　声音不觉冷下来，司机小孟追问两句，林嗔时敷衍应声，右脚不断地挪动，逐渐消除物理空间距离。
　　幼稚。
　　没原则。
　　林嗔时内心左右摇摆，前面的闻缓归忽然转向他，眨着眼睛坦诚：“我明天不在学校。”
　　林嗔时沉声回应，A班学生不在这次学生名单上，他到办公室找陆令谦申请入校资格，赵苑正跟教务主任承诺，闻缓归请假不会出任何问题。
　　果然，闻缓归看林嗔时的表情，主动挑明没有错，虽然林嗔时可能未必想知道他的动态。
　　闻缓归：“我在学校附近，你如果想点外卖，能顺道派送。”
　　林嗔时：“有小蛋糕？”
　　闻缓归：“你有忌口吗？”
　　林嗔时揣在兜里的手伸到他面前，劲瘦的指骨贴着闻缓归的皮肤：“闻缓归，我在A班自习室。”
　　看着手腕上的护带，闻缓归抿着唇道：“好。”
　　林嗔时的目光沉了沉：“好。”
　　十一点多，车灯晃过别墅区的夜空，林嗔时盯着虚空，椅子在地板上转了一圈，打开书架的盒子，里面压着一沓英文稿纸，最上面一页只写了半张。
　　一定是他不坚定，最近的事情才停滞不前。林嗔时坐回桌边，完成整张页面，接着下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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