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也想谈恋爱

　　“昨天班主任来了吗？”
　　“风平浪静，有人看到老赵跟陆老师在逛街。”
　　萧子贺想了想，提醒：“什么事情也不用急在一时，过了考试周，有的是时间安排，我也有空。”
　　闻缓归顿了片刻，也没再关心这件事。
　　上午没有数学课，第三节物理课后，庞跃冲进教室，先在萧子贺桌子上敲了两下，小声嘀咕着，萧子贺默然地转头看闻缓归：“老赵让你到办公室。”
　　他眼角点着另一位垂首在手机上半天没反应的人：“带上你的法语翻译。”
　　闻缓归立时明白了，翘晚自习的代价是被班主任抓住“现形”。
　　林嗔时的手机横在他面前，屏幕对面的人也很慌乱。
　　【陆令谦】：林嗔时，我求你，我求求你，低调，咱低调点！
　　【陆令谦】：乖乖认错。你们赵老师吃软不吃硬，声泪俱下效果最好！你俩先商量好，谁眼泪落得恰到时间。
　　从陆令谦的位置拍到两人在夜市的照片，距离不算远，刚好是小姑娘问问题的时候，闻缓归突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问了什么。
　　赵苑顶着啤酒瓶厚的眼镜片，批改试卷，全程不发一言，一桌远的陆令谦眼皮快要跳抽筋了。
　　“林嗔时，你们陆老师的眼睛昨天抽了一晚上，今天又抽了一上午，你怎么翻译？”她对学生逃课的行为虽然不满，倒也不完全地否定，她站在闻缓归的角度想了想，能够找到缓解精神的方式适度的娱乐，她也缓了口气。想归想，提醒也不能少，赵苑看两个学生倒没有优等之分，成绩好的学生从不逃学课，转眼跟其他班的学生在上课时间出校门，在一些老师看来总会先将责任扣在不省心的人身上，她不会将问题归咎到林嗔时，两个人做出相同的选择，也应该具备同时承担责任的能力。
　　“是这么回事。每次陆老师约会前，嘴先抽一阵，约会后，眼皮再抽一阵。”林嗔时没看人也能猜到，被先点名的陆令谦比两学生的认错态度更诚恳，陆令谦觉得他们被赵苑碰见，自己也沾点责任。
　　林嗔时：“相由心生。”
　　陆令谦闻言扭过脸，悄悄地对着林嗔时竖拇指：你小子，老陆的幸福有你的功劳。
　　“相由心生，哈哈哈，这个词用的形象啊。经验相当深刻，林嗔时，谈了几次恋爱深有体会？”不苟言笑的语文老师刚被前言不搭后语的学生作文看的满脸黑线，空了空神听到林嗔时对陆令谦的评价，对比其它几门课的跌宕起伏，她想到林嗔时的语文成绩，卷面字很漂亮。
　　林嗔时手指立天：“我对五指山起势，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不用急着解释，我们懂啊。”
　　赵苑：“陆老师，你英语老师教出了法语学生，这是基因突变了。”
　　“我纠正你，赵老师，基因突变也达不到林嗔时的效果，他要太空育种。”生物老师一如既往地捧场。
　　陆令谦：“我努力将他培育到外交部，根正苗红。”
　　老师们的加入让赵苑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打气，她看两个学生，闻缓归垂着脑袋积极认错，林嗔时有说有笑，办公室的紧张一下扫空，好像商量好了，站在一起，闻缓归显得更加小巧，她想起了校门口的那张照片。
　　赵苑剜着陆令谦：“你们先回教室。等我拿到期末成绩，谁不进倒退，我再找你们算账。”
　　林嗔时蹙了蹙眉：“报告！”
　　“你有什么问题？”赵苑眼皮也跟着跳。
　　林嗔时：“闻缓归还能前进吗？”
　　赵苑：“满分立在那里，永无止境。他大有进步空间。”
　　林嗔时抿紧了唇，朝闻缓归靠近一步，肩膀贴着肩膀：“闻同学可能也需要太空育种。”
　　陆令谦一口笑差点喷倒前面的仙人掌：“回教室飘着，能不能育……再说。”
　　手掌一拍桌面，庞跃绘声绘色地模仿：“当时老赵的神情，可能心道，我是该夸林嗔时反应灵敏，还是踢他两脚，让他先到太空飘着育种。”
　　“还有一种可能。”背后的人凑近庞跃，接道：“我今天搬来民政局，再买份‘成了吗’终身险。”
　　庞跃一惊，对上赵苑的职业微笑，瞬间坐到凳子上。
　　“偶尔放松学业积压的心情活跃脑细胞，无可厚非。”赵苑拍着手掌，走上讲台，“老生常谈，学生学业为主，创业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们折腾。”
　　有些事情拿到台面上，便会少了很多猜测。萧子贺悄声道：“老赵帮你们打广告呢。闻闻，你暑假抓紧开业，咱们班人不少。”
　　他的后脖颈被一只手挺直，林嗔时回答他：“老赵也在帮我正名，萧神，你克己复礼。”
　　萧子贺：“我发现，你们国际A班的人最近活跃上线，有什么活动？”
　　“你指的活跃分子一直上线，不只最近。”林嗔时沉思片刻，道：“开家长会。”
　　萧子贺：“你爸也来？”
　　林嗔时：“嗯，可能在A班。”
　　对于闻缓归，家长会也很陌生，上一次有人开家长会还是他爸妈离婚前，闻啸岳到场。林嗔时的父母选择在哪一边，闻缓归都不免忐忑。
　　“小时哥哥。”
　　闻缓归猛地顿住脚，循声只见一个小姑娘趴到林嗔时面前。
　　林嗔时揪了一下她脑袋顶摇摆的碎发：“来高中学校找你哥？”
　　“我哥带我来食堂吃煸豆角。”容绵锦招手回答。
　　走近的人眉眼狭长的很，带着一些不咸不淡的笑，容觎凛的手轻压着妹妹的脑袋：“好久不见了，小林董。”
　　“可能是你太久没来学校。”林嗔时恢复冷淡。
　　容家企业和林氏是合作关系，容觎凛的妈妈姚澜芳又是林嗔时的小姨，林嗔时和容觎凛见面问好，无事互不过问。
　　容觎凛：“也对，我人不在，时刻关注学校的新闻。东食堂的豆角好吃吗？”
　　他看着闻缓归，不可察地动了动眉心：“我是不是见过你？”
　　林嗔时：“容觎凛，你从宣传栏过来看见了。”
　　“你别紧张，我看他的眼似曾相识，不是现在，应该在很久之前。”容觊凛解释，懒得再周旋，“绵锦，哥带你去吃豆角。”
　　“小时哥哥，你下回来我家，我们也有豆角。”
　　容绵锦恋恋不舍地牵着林嗔时的手，被他哥不客气地掰开：“再不松手，你小时哥哥要撇不清关系了。”
　　对一面之缘的人，容觊凛不会在意，他隐隐感觉很久之前见过闻缓归，或是他那张脸。林嗔时那么紧张，无非是担心他会提到什么风月场所。容觎凛肯定，这种根深蒂固的影响在更久。
　　“不会，我不会输！是你们联手设计，我不可能认输！”
　　“嗔时！”
　　“你的合作商主动放弃了你们之间的合同，即使他们没有毁约，你也没有了胜算。你现在是将你的无能迁怒到孩子身上，你自己也有孩子，他也是被你这么对待吗？我真替他拥有你这么懦弱的妈妈感到可怜。”
　　“我什么也没有了，谁来可怜我！”
　　“嗔时，没事没事！”
　　女人苍白狰狞的神情无比清楚地出现，跟学校里那张年轻的脸重叠，容觊凛呼吸一滞，落地窗帘露出天光，回想一幕幕冷汗直冒的场景，他胸口闷了一口气，揉压着青筋，起身下楼。
　　“醒了？”姚澜芳正在厨房炸面食，尽管家里有专门的阿姨，每次容觊凛回家，她都要亲自下厨露两手。
　　容觊凛脑中一片混乱，接过姚澜芳倒的果汁，手指漫无目的地点着那盘煸豆角。
　　姚澜芳见状以为兄妹俩对这道菜情有独钟，笑道：“绵锦嚷嚷好些天了，是你想吃啊。”
　　他的手指一愣，无奈地笑了笑，喝了口果汁，心道，哪能是我，人家一片丹心在小时哥哥身上。到了嘴边他又改口：“林嗔时挺喜欢，我也好奇。”
　　“嗔时？他好久没来啦。小时候你们常常形影不离，大了倒拘谨了。我看人家小姑娘怎么越大越有聊不完的话题。”
　　姚澜芳又要感怀，他赶紧立住手指：“您还记得当年的对赌协议吗？”
　　“过去那么久了，你老惦记让自己找不痛快。也别在嗔时面前提。”
　　明朗的笑眨眼凝固，林家没有责怪什么，可姚澜芳像是亏欠着。
　　“林嗔时没空想那些。”容觊凛知道自己又提了不该提的那壶，他一直不明白：“我见到一个人，有点像。输的一方最后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你姨夫没有追究她的责任。愿赌服输，履行协议，再追究别人的生活没意思。”
　　“她也有孩子？”
　　“公司破产了，她离了婚，没要孩子，自己出国了。”只言片语，姚澜芳尽力不掺杂感情地评价对方。
　　容觊凛想着女人的精神状态，不敢想象对方的孩子将会遭遇什么情况，每每想到林嗔时冲到自己面前的那一下子，他眼眸愈加深沉。
　　林嗔时全忘记了？当他看到闻缓归那张脸，是同情多一点……
　　“别在嗔时和你姨夫家讲这些。”姚澜芳叮嘱道。
　　林家跟那件事没有牵连，只是顺手接了一份合同，差点闹出不可挽回的后果。
　　容觎凛将没有发送的消息删除，关闭聊天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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