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也想谈恋爱

　　高考最后一场收卷铃打响，高三重重落下句点。
　　沉寂了几天的校园霎时间吵吵嚷嚷，教学楼纸片纷飞，搬宿舍的学生进进出出，门口挤满了车辆。
　　在校的高二学生负责清除教室贴的准考证，再覆盖考号。一只脚迈入冲刺号角的高二生紧接着迎接月考。
　　单运和周迩厦无事可做，问在学校补课的林嗔时，知晓高考已经结束，突然从颓废变成亢奋，要到学校参加这场盛大的派对，提前感受高三的离愁别绪。不等林嗔时回应，自觉被林嗔时“喊”来当劳力。
　　“林爹，你们补课这么辛苦，我请客。”单运眼不眨地看着闻缓归，虽然他反应有点慢，还靠着周迩厦的提醒，成为他林爹的有力助攻。
　　周迩厦觑了眼面上毫无表示的林嗔时：“不如叫上大家一起，沾沾前三十名学霸的光，我们A班考的成绩不用太丢人。”
　　“好，大家也可以叫上朋友，人多更热闹。”单运搭着周迩厦的肩膀，两人对视一笑，完全看不出对方是在帮他消除林嗔时的仇恨值。傻人有傻福，周迩厦绷着唇暗笑。
　　学霸一般不好凑热闹，总让人感觉沉浸在自己的黄金世界。国际班的学生在学霸眼里也充满好奇。
　　这两个毫无交集的团体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考量到玩的时间可能比较晚，周迩厦预订的是学校周围的饭店包厢，大多数学生等到聚会结束离学校又近。
　　大大咧咧的单运瞧了眼外面挤不动的人群，可能从高考的压力下猛地释放，疲惫反被更强烈的情感取代，一时间商铺里人潮如海，摩肩接踵，稍迟疑一点连门口都迈不进来。
　　单运：“周二煞，你有先见之明。”他打量包厢里的人，心血来潮道：“三十多个人，陆老师最喜欢这种场合。”
　　“陆老师有别的安排，不合适。陆老师再合群，他也有身份标签，大家玩的不自在。”周迩厦迅速拿过他的手机。
　　适时坐下的林嗔时抬眼看周迩厦，周迩厦起身端水道：“闻总，先谢谢你照顾单三问。”
　　闻缓归愣怔不解，旁边的林嗔时身体后靠，两臂抱胸地盯着他圆回来。
　　周迩厦刻意绕开来自中间的眼神压迫：“单三问订的蛋糕，有劳闻总了。”
　　“哦对，闻总是在蛋糕店打工吗？那家店叫什么？”单运眼睛亮了亮。
　　对面的女生止住声音，朝他们看过来，跟她坐一起的女生见状，打量对面的几个人。
　　萧子贺闻言惊了一瞬，道：“下个月庞跃生日，蛋糕就从你这里订。有提成吗？”
　　闻缓归：“没人想看到自己亲手做的蛋糕被丢进垃圾桶。”
　　顿了顿，萧子贺越过闻缓归，看到林嗔时神情凝滞，转眼想到什么，气氛陡然阴沉。
　　略感疑惑的萧子贺正要再说点什么，被对面的女生打断：“你自己做的吗？真的很好吃，比店里的奶香足，水果也好新鲜。就是，就是定价有点低。”
　　林嗔时看这个戴眼镜的女孩，正是之前见过的周敏慧。两人在学校几乎是路人，周敏慧只在手机上戳了戳林嗔时，被对面的注视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平时她不太发言，安安静静地当看客，她想到“闲时cake”的恶评，只觉得恶气一个劲上涌，这才打抱不平。
　　“自己做？成本应该不低，闻总，你如果需要投资，尽管考虑我。”
　　周迩厦拧着眉纳闷，这小傻子怎么能这么精确的句句踩着他林爹的高压线，道：“不用你操心，闻总在补课，你林爹肯定比你想的周到。”
　　林嗔时：“嗯。”
　　单运顿时目瞪口呆，低头发了条消息。
　　【？？？】：林爹，你当上金主了。
　　周迩厦只见林嗔时的脸在瞧了眼手机倒扣在桌面，他看等待回复的单运，无可救药，从单运手里直接关机。
　　林嗔时低声道：“我跟闻总商量过了，合伙创业。闻总？”
　　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清，闻缓归眨了眨眼回应。
　　“衣食住行，你林爹解决了食住。国际班的活动，你们就是第一供应商。”周迩厦捏着单运发红的耳垂，让他回魂。
　　萧子贺突然嗤声笑了一下：“让我说，校霸还是先解决‘行’比较实在，合伙创业，不能只有我们闻总出钱又出力。”他手指点着玻璃杯，里面装着可乐，言语带着凉飕飕的寒意，身体前倾到桌面，抬眼看林嗔时的反应。
　　林嗔时：“不说也行。”
　　包厢的门背被服务员敞开上菜，考试的压力还是不小，他们也没再继续跟高三生抢活动场所，毕竟高三的所有聚会之前放慢放缓，挤压在这一刻完全释放。
　　闻缓归叫了一辆出租车，萧子贺眼看着林嗔时光明正大地钻入后座，刷着手机，等他和闻缓归讲完。
　　顾及到第二天的考试，只有少数的男生点了啤酒，大部分人滴酒未沾，萧子贺竟然有点醉。
　　察觉到萧子贺的目光，林嗔时坦然地问：“萧神，也有考试箴言叮嘱我吗？”车厢里昏暗，他礼貌探过脑袋看着人问，笑的毫无感情。
　　萧子贺：“校霸，我也很期待成绩揭晓，你离年级第一有多远的差距。”
　　出租车开出桐市中学这条街，像极了节庆期间，眼过之处都能看到学生，女生拥抱着抹眼泪，男生吵吵嚷嚷进网咖，情侣依偎着走在街边。
　　闻缓归的肩膀歪过一颗脑袋，不知道何时，自上车靠着车窗沉默不语的林嗔时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林嗔时醒着时表情冷淡，突然无所防御地卸下眉眼间的疏离，从闻缓归的视角看，脸颊还有点肉感。闻缓归摩挲着手指，很想戳戳他的额头，看了眼司机，忍下一时的冲动。林嗔时睡得很轻，当车辆停在修车铺时，他摸了摸自己额头，眯着眼睛看清闻缓归，声音迷糊地问：“天还没亮吗？”
　　前面的司机笑道：“同学，你是喝断片了？也没闻出酒味啊，这酒量太不能喝了，你再练练，争取明年高考一醉方休。”
　　林嗔时顿了顿：“都一醉方休了，我还练什么。 ”
　　“差别大了。我看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到KTV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别人喝半天，该说的全说了，只有你一杯倒，啥也没干，你亏不亏。”
　　闻缓归失笑：“您一看就有经验。”
　　司机心情奇好：“我当年就是借着喝醉酒表白，本想着浪漫一回，被拒绝了就当一场梦，就有了我现在的老婆。”
　　“哦。您不是喝醉酒，明明是假借醉酒，怂的可以。”林嗔时眸子清亮，捕捉到司机的破绽。
　　司机浑然不恼，笑道：“每年都有些学生喝完酒鬼哭狼嚎，告别青春，唱着唱着就哭了。你不怂，直接敞开天窗说亮了。”
　　林嗔时下车的时候还没完全清醒，方才接上之前的问题：“好，师傅高考再见。”
　　冷下刚才的热胀，林嗔时才发现闻缓归带他来的是一条老街，周围的店铺亮着一方灯光，下班的居民在门前闲聊，买一两份下酒菜或者甜点，修车铺便在老街口，锁着几辆修好的自行车。
　　修车的人早已经回家，闻缓归拿出车钥匙开了自行车，背后的影子长身一掠，轻车熟路地坐上座。两人四目相对，闻缓归欲言又止。
　　林嗔时敞亮道：“闻总，上车。”
　　不知道他是不是睡懵了，闻缓归的腰上搂过手臂，脚跟着自行车起步将将离开地面。背后手机的光爬到闻缓归的肩膀，他想起上一次林嗔时坐在后面自拍，这回又要拍什么。
　　林嗔时清理手机未读消息。
　　【？？？】：林爹，我错了我错了我真错了，你们的生意我包了。
　　【林嗔时】：用不着，创业靠你，迟早倒闭。
　　【林嗔时】：你要真有心，写一个方案。
　　【？？？】：？
　　【林嗔时】：为每一种蛋糕品类写800字推荐。
　　【？？？】：饶了我。
　　【周二煞】：小林董，我下午贴到了你的考场，看见这人。
　　【？？？】：？周迩厦你这背信弃义的混蛋，背着我贴林爹的考号。
　　桐中的月考按照上次期中考试排名安排考场，国际班的学生则根据姓名首字母分散其中。考号前面的名字令林嗔时眉间蹙了一下，紧接着冷嗤一声。
　　【？？？】：这名字挺眼熟，在哪见过。
　　【周二煞】：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他……
　　【？？？】：周二煞，别答哑迷！
　　单运扔下手机，顾不上游戏里战况激烈，摇着周迩厦的脖子质问：“他是谁啊，为什么林爹注意他。”
　　周迩厦扒开他的手指：“他不配让你林爹注意。还记得你林爹的校霸怎么闻名桐中吗？”
　　水润的眸子瞬间圆瞪，单运怒气暴涨：“就是高一纠缠人那货，他在哪个考场！”
　　“你很高兴？”闻缓归只觉背后的人心情莫名高涨。
　　林嗔时的脑袋突然贴着他的背：“快到家了，闻缓归，我特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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