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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大家伙儿一醒来就闻到一股子香味，本来还存留几分的困意也荡然无存，瞬间清醒。顺着香味一路走到食堂。
“这什么啊什么香？”
“土豆丝。”
食堂的正中间摆着一张矮脚桌，上面盘子里装着满满一盆金灿灿的土豆丝，油花炒得香味扑鼻，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知青们每月都有半斤菜油的份额，合在一起做大锅饭，基本是用不完的。
陆怡自己不爱吃太多油，但估计他们是爱吃，因此炒菜很舍得放油。
王旭阳没忍住，直接上手捏了几根土豆丝放嘴里。
“好吃好吃，太香了！”
“你这土豆丝切得这么细，刀工可以，出神入化啊！”
那土豆丝细的快成头发丝了，炒得还香。
这群知青们下乡以来就没吃过这么精致的菜。
这还没完，陆怡又掀开了灶台上的大锅锅盖，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蒸好了的窝窝头，个个都是鼓鼓的，看起来漂亮极了，锅盖一掀冒出一阵热气。
“土豆丝儿可以用窝窝头夹着，这样就又有饭又有菜了。”
“好好好，我来先试试。”
王旭阳也不怕烫，直接从锅里拿出一个窝窝头，中间掰开，夹进去几筷子土豆丝儿。
一口咬下来，窝窝头的绵软，土豆丝儿的脆嫩鲜香。真是香！几口就吃完了。
见到这样的搭配，叫人实在是心动。
之前在乡亲们家里吃的都是咸菜就玉米粥，土豆块儿，这伙食改善得可是直接上了好几个档次。
明明食材还是老一套，没什么变化，可到了他们这位新上任的炊事员手里，就能翻出花儿来。
陈牧也照着这两样叠加的法儿尝了一口，“不仅仅是土豆丝儿好吃，我怎么觉得就连这窝窝头也比平时吃得要香上一些！”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陆怡虽然在名利场里摸爬滚打，但是个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闲着的时候就会给自己做点菜打发消磨时间，久而久之，基础的厨艺自然就有了。比不上大厨但是绝对比一般人要厉害多了。
烘焙她也学过，闲来无事也会烤烤蛋糕饼干，后来她还投资开过几家烘焙店。
这个年代虽然没有动辄几十几百万的全套厨具，但是最基本的掌握火候，时间，她还是游刃有余的。
这种菜的新鲜，刚出炉的绵软，食物本来的香味，能吃上实在是叫人幸福得很，就连天空都变晴朗了几分。
关键往往在于这些细微之处，做菜是这样，做事也是这样。
“咱们就该早点提出来单独开灶，请你来做炊事员，这么多天吃糠咽菜！”
大家伙儿纷纷上去拿窝窝头，夹土豆丝儿吃。
陈牧自己吃的时候也没忘记别人，他一边吃一边去宿舍叫宋建业。
“你别磨磨蹭蹭的了，再晚点就没你的份儿了。”
宋建业正在不紧不慢地穿衣服，穿好了衣服，又系鞋带。
陈牧感叹道：“这小丫头做饭是真的香啊，这搁首都也都算是个稀缺人才，放国营饭店里头多少能混成个厨师长。”
宋建业看了看他，只见他吃的满手都是油。心下觉得好笑，“你别感慨别人生错了地方了，先看看咱俩自己现在落魄成什么熊样了吧。”
“有的吃就不错啦。还跟以前比呢？”
他们两人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的交情，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风光的时候一起风光，落魄的时候也一起沦落到了这个穷乡僻壤。
“行，我来瞧瞧到底有多好吃。”
穿好了鞋，宋建业快步走进了知青食堂，拿起了窝窝头，见一堆人围在矮脚桌那儿夹土豆丝，他也夹了一点儿，放进嘴里尝了尝。
还别说，真香。
他今天早上这么磨蹭无非就是不想碰见陆怡，但是现在，他不自觉地抬头看向她。
角落里，她坐在一堆柴火里，只见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是冷冷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窗户投射进来的光线落在她的头顶，空气中的尘埃漂浮着，她的头发细细的，有几缕鬓角边的绒发调皮地翘了起来。
火洞里的柴火还没灭，烧出“噼啪”的小小炸响，她拿着柴火棍伸进去里面拨了拨，专心致志地看着火。锅里还烧着热水。
这一幕看起来竟然是那么宁静柔美，让人不忍惊扰唐突。
大概是察觉到了有人的视线，陆怡扭过头瞥了一眼，见了是他。
宋建业立刻收回视线，埋头吃起了土豆丝儿。
这句俗语说得好，想要征服男人的心就得先征服男人的胃，这句话宋建业原本是不认同的，可现在想到这些东西都是她做出来的，他心里竟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冒了出来。
大概，男人都有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情结吧。他也不能免俗，宋建业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眼下的日子十分地苦涩难熬，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一顿热乎乎的家常饭菜竟然成了最大的慰藉跟期盼。安抚了他饥饿难耐的胃，也安抚了他迷茫烦乱的心。
陈牧跟进来，见他在那儿吃的不亦乐乎，懒得理他。
凑到赵秀雅跟前，笑嘻嘻道：“多吃点啊，别饿瘦了。”
吃完了饭之后，众人又一起扛着锄头下地干活。
而另一边。
陆瑞风也刚刚吃完早饭，他放下了碗，看着旁边的陆瑞雪。昨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吐不快。
“昨天你怎么让他们三个人来家里吃饭了？陆怡也就算了，她是咱们自家人。”
陆瑞雪愣了一下，解释道：“哥你不知道，要不是宋知青给我解答学习上的问题，这回说不定我还考不了这么好的成绩呢。”
一听这个宋知青，陆瑞风的脸就拉了下来。他也经历过小妹这个年纪，自然一眼就能看破她的心思。
“照你的意思，你考第一还多亏他了？我给你留下的书，笔记都是摆设？”
“我不是这个意思，哥。”
陆瑞风直接下了死命令，“别人我管不着，但是你是我的亲妹妹，你别想着那些没影儿的事，他这个人不靠谱。”
陆瑞雪又急又气。
“哥你说什么呢，我想什么没影儿的事了？”
“你亲哥一个大学生，你有问题不问，你跑去问一个下乡插队的中学生？你心里想的是学习？”
“那不是因为你不在家么？”
“现在学校放假，我这两个月都在家，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
陆瑞风苦心婆心道：“小妹，咱们农村的孩子唯一的出路就是上学，不然就是在地里刨食吃的命。你现在别想着那些不相干的事情。赶紧去看书。哥这都是为你好，你别学表妹一样。她那样是走不了正途的。”
陆瑞雪冷冷道：“现在学校都是上半天课，再让学生干半天活儿！耽误什么了么！她还去当了炊事员了呢，等开学估计一边上学，一边挣工分。”
陆瑞风有些气闷，这丫头不开窍。于是只能把话挑明了说。
“她天天给人做饭做菜，能有什么前途？”
“现在没有高考了，大家都是高中生，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你哥是个大学生么，全靠咱们二伯是村里的支书，我在学校表现好，在队里劳动表现好，又有这层亲戚关系，这个名额才落到了我的头上，我才成了万里挑一的大学生。”
“你以为二伯不想把这个名额给他亲儿子陆振华，可是他想给也给不了啊，你振华表哥读书读到一半就读不下去了，在学校表现差，在队里又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二伯就算是想推他一把都没用。”
这一番话让陆瑞雪听愣住了。她到底是十几岁的女孩儿，完全没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你上大学是二伯给你争取的？”
陆瑞风对着这个傻妹妹没好气道：“不然呢，他可是村里的一把手。”
“你想想啊，你跟陆怡差不多大，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油头粉面的知青，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你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你要是也学她那样儿，将来是个什么情况可就说不准了。”
这些话对于陆瑞雪来说简直就是当头一棒，把她从少女情事里给敲醒了。
是啊，现在振华哥就比不上她亲哥，难不成将来她也要比不上学习成绩不如她的陆怡？
一直以来，她都很羡慕那些城里来的知青，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在城里生活，体体面面。
见到她动摇了，陆瑞风便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起了作用。
他道：“行了，赶紧吃完早饭跟我去看看阿奶。”
陆瑞雪点点头，经过刚才那样，现在她十分愿意听她哥的话，乖得跟个兔子一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想自己应该感谢有个上进的哥，能这么点拨她。把事情利害分析得明明白白。
村里其他的人可没有她这样的福气。
也不怎么的，陆瑞雪总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总是有比她厉害的贵人提点她。
吃完了饭，她就跟着哥哥一起去见奶奶了。
陆老太太见了这一对兄妹，高兴得不得了。
“哎呀，瑞风回来了，快过来让奶奶瞧瞧！”
陆瑞雪说：“阿奶你怎么见了阿哥，就忘了我呢，有了孙子就不要孙女了？”
陆老太太那叫一个欢喜，瞧这丫头小嘴多厉害。
“你这丫头！你哥多久才回来一次。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乖孙儿！”
陆老太太把两个孩子拉着，一只手牵着一个。这样有出息的孩子，她怎么看怎么喜欢。
含饴弄孙是老年最大的幸福，她跟孙子聊了一会儿，问他在学校吃的好不好，习不习惯。陆瑞风都一一作答。
“时间也不早了，阿奶，我得去二伯家走一趟？”
老太太不理解，“你去那儿干什么？”
“如果不是二伯，也没有我这个大学生，回来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老太太一听，更满意了。
直感叹：“这孩子多懂事啊。你的其他表亲们要是能像你一样，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这么多孙子外孙里面，阿奶最喜欢的就是你们两兄妹。你们可要好好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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