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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秀珍！”没等吴秀珍张嘴，后面就传来了吴红军的声音，吴红军拎着小背篓，急匆匆赶过来。也是他刚想起来，他居然糊涂了，眼看天黑，竟然让妹妹一个女孩子，自己领着知青往家里去了。
这知青要是个坏种，那指不定妹妹就要受委屈了。
就是这知青不是坏的，那村子里谁看见，也难免要说说嘴。孤男寡女的，又都是十五六的少男少女，还是少一起走吧。吴红军出声的时候，金轩就已经站好了，等吴红军赶过来，金轩就站在了原先的位置，和吴秀珍一前一后，转头去看吴红军。
“我忽然想起来咱家的鸡蛋还没煮好，你这样回去，咱妈不一定给你拿，我回去要。”吴红军笑嘻嘻的说道，半点儿没将自己的心思露出来。
金轩也不在意，只点点头：“那正好，我还想着万一碰见人了，我还不好解释呢，毕竟我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
忽然就跟人吴家小姑娘走一起了，那不是挺奇怪吗？又不能说自己要找吴家买鸡蛋，那不是成等着被教育了吗？
吴红军笑嘻嘻的：“也是，得注意点儿，那你以后找我就行，她们小姑娘家家的，也说不上话。你是哪儿的人？今年多大了啊？”
金轩笑道：“京城的，今年十八，家里有个大哥，还有个姐姐，我是老小，响应号召嘛，家里肯定得有人下乡，我就下乡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红军，和你一般大。”吴红军笑道，两个人在后面嘀嘀咕咕说话。
吴红军虽然也算聪明小伙儿，但是，到金轩跟前可就差远了，吴秀珍就在前面听着，他一无所觉的，被金轩套话。
就短短十分钟路程吧，金轩不光是知道了吴秀珍的名字，年龄，还知道了她今儿忽然想念书的事儿。他看吴秀珍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原本就是从走路姿势上面胡乱猜测的，人那一辈子的走路姿势都是定住了的，除非是双腿出问题了，否则轻易是改不了。德妃堂堂一个妃嫔，那规矩礼仪，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管她自己有没有察觉，那眼神利些的人，是一眼就能看出，她那姿态，是和周围的女孩儿妇人，都不一样的。
再者，他能来，指不定德妃也能来呢？毕竟德妃可是做了太后，死后和自己葬在一起了。
再加上刚才吴秀珍那反应，还有现下这事儿，他心里就更有八分把握了。
吴秀珍可顾不上金轩那视线，到了家门口就窜进去，半点儿说话的机会都不给金轩。吴红军赶紧笑道：“小女孩儿家，怕黑，你先进来吧，不好在外面等，我去给你煮鸡蛋。”
谁家也没有现成的熟鸡蛋，都得现煮。
吴石头出来看一眼，见吴红军带了知青来，也没说什么，村里不是头一次来知青了。那家庭好点儿的，刚来吃不了苦头，都会拿手里的钱啊票啊，换一些老乡家的东西吃。
倒是何巧，怕吴红军折腾不成，就出来帮忙。
金轩要是愿意，那是能和任何一个人交好的。他和何巧说几句话，何巧就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好感满满了，又有礼貌又懂事儿，说话文绉绉也好听，这样的年轻人谁不喜欢呢？
等金轩拿着鸡蛋走了，她还笑眯眯的呢：“看着多俊俏的年轻人啊，咱们村可少见这样的知青，要是能去咱们村小学当老师，指不定咱们村的孩子们能更有出息。”
吴秀珍在屋子里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才见第一面呢，连人家该做什么工作都给安排好了。可惜她没这权利，要不然指不定今儿就能被忽悠的，给金轩安排了工作。
夜色降临下来，吴红军也不出门了，农村也没什么可娱乐的东西，各回各屋睡觉去。
何巧睡到半夜里，就听见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还当是有老鼠来了，睁眼打算看一看，可别让老鼠将屋子里的粮食给糟蹋了。
然而这一睁眼，差点儿没给她吓的魂飞魄散——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正站在她床边呢。
人受的惊吓太大，是叫都叫不出来的。
“妈？”然后，就听见那女鬼喊了一声，源于天性里的母女血脉亲情，何巧被吓的四散的魂魄，终于收拢了回来，她错乱的眼神都恢复了，盯着那女鬼仔细看了一会儿，确认：“秀珍？”
吴秀珍点头：“妈，咱家有绿豆吗？”
何巧深吸一口气，忍，忍不了，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跳起来，拿了桌子上扫床用的小扫帚就劈头盖脸的冲吴秀珍打过去：“绿豆！绿豆！你看我像不像绿豆！”
吴秀珍挨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躲：“妈你打我干啥呢？我要点儿绿豆有事儿，真的，你不是说没学费给我吗？我打算弄点儿钱的，你快松开，疼疼疼。”
她堂堂德妃，太后！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打过？简直是，疼死了，脸皮都快没了。
想她一把年纪，还要遭受这样的毒打，快委屈死了。再想到今儿碰见金轩的事儿，吴秀珍只觉得一腔委屈没地方发泄，张张嘴要尖叫，但多年礼仪习惯驱使，到底是没叫出来。
只气冲冲的冲到门口，使劲拽开了门，再使劲给摔上门。
何巧捂着胸口：“讨债鬼啊，这一个个的，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在闹腾什么？”
吴石头劝道：“和孩子生什么气？你也知道大半夜的，算了，她都回去了，你也快睡吧。”他在媳妇儿跳起来的时候就醒了，但是怎么说呢，母女大战，他帮谁呢？
帮谁都不对。
帮媳妇儿，闺女自己心疼。帮闺女，信不信下半夜就得到院子里去睡觉了？干脆当自己没醒过来。
何巧气死了：“你刚才也不拦着点儿，我非得抽这死妮子一顿不成，差点儿没吓死我。”
吴石头的呼噜声适时的响起来，就好像刚才说的那是梦话一样。何巧气的胸口疼，躺着半天睡不着，索性起身，去柜子里将那一小袋的绿豆给翻找出来。
这东西产量不算大，村子里是集体地嘛，也没多种，一家每年也就能得这么点儿。这还不到夏天呢，她也就没用，准备等天热了再熬绿豆汤的。
也不知道那死妮子，要这绿豆做什么。
找出来放在桌子上了，瞧着天色也有些发亮了，干脆就起床，到院子里菜地里忙活起来。
天色微微亮，她就去拍吴秀珍的房门：“起来了，你不要绿豆吗？我给你找出来了，快点儿起来，你看看村子里的姑娘家，哪个和你一样睡到这会儿才起来的，小心传个懒惰的名声，看你以后怎么说婆家。”
吴秀珍将被子拽起来盖住耳朵，但是那声音源源不断，就像是唐僧那紧箍咒。无奈，只好起身。
何巧没好气的嘟囔：“绿豆放桌子上呢，你要绿豆干啥？我告诉你，可别浪费粮食啊，你要敢浪费粮食，我打断你两条腿。”
虽说这两年年景好了些，不像是十来年前饿死人了，但谁家粮食也没堆满仓，也就将将够。所以浪费粮食是绝不行的，掉地上的饭菜都还得捡起来吃呢。
吴秀珍最不习惯这点儿了，没少被何巧训斥。
她先将绿豆袋子拎起来看了看，然后指挥何巧：“妈，你给洗干净啊，然后挑拣挑拣，只要那圆润大颗粒的，然后用清水给泡上。”
大约是昨儿遇见了金轩，给她逼出来了急智——若是留在村子里，那她肯定是躲不过金轩的。得赶紧想法子去上学，这样一天不在村子里，碰面的机会就能杜绝了。
刺绣之类的不能拿出来，也就剩下做个小点心了。宫里的娘娘们，谁没个拿手的点心饭菜做呢？皇上去了，就笑眯眯的介绍一下，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呢。
皇上没去，也要让人送过去一碗，娘娘亲手做的呢，就不信皇上不来。
复杂的也弄不来原料，所以吴秀珍就想到了这绿豆糕。这东西做起来简单，但若是想做得好，那也不容易。她自来都是指挥别人做的，娘娘们哪儿有亲自动手的？最多也就是亲手捏个造型，摆放一下。
何巧都无语了，你还给亲妈找事儿干啊？
吴秀珍自顾自的：“泡好之后得上锅蒸熟了，咱家有蜂蜜吗？最好是百花蜜。”
吴建国和吴红军也起来了，吴建国就问道：“要蜂蜜干啥？咱家有点儿槐花蜜，村里不有槐花树吗？我上个月捅了个马蜂窝，只有一点儿。”
“做绿豆糕换钱。”吴秀珍坦坦荡荡的，她可不打算自己辛辛苦苦的干，然后赚钱一家人花。她说个法子，反正她只要有钱上学就成了。
“你疯了？现在谁敢做生意啊？你要偷摸去黑市啊？被抓住可就完蛋了。”吴建国说道，很是不赞成：“我知道你想要钱上学，但你也不能想钱想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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