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救回一个死对头

作者:雨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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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魏公源佐


      看到竹笛,林墓眼皮一跳,随即伸手接过。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之后抬眼对上小乞丐有些惶恐的目光:“给你这件东西的人说什么了?”

      “没,没有了,就让我把这个给你。”小乞丐说完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林墓反应过来想要抓,却连个衣服片也没抓住。这管短笛他再熟悉不过了,他自己也有一支,是周彤送给他的,两人一人一支。笛子的尾端隐隐刻了一只熊猫,这是当年他搞怪,在两只笛子上刻的,周彤那只大些,因为他是师兄,而他自己那只小一点。

      当年他刚刚跟随沈昱学习,老师要求严格,他学习各种策论,头昏脑胀,只想偷跑出去玩。周彤比他大些,早入师门,总护着他,他俩经常约好了夜里跑出去玩,当年,出了沈昱家后门,走上一刻钟,有一座荒凉的寺院,寺院的幽僻,他们就约在那里见面,以笛声为号。此时周彤这只竹笛在他的手中,他不免心潮起伏。

      到了寺院时,天色尽黑,林墓攀上台阶,四处寻找,却不见人影,于是将周彤的笛子放到嘴边吹了起来。一曲吹罢,却依旧不见人影。

      林墓在竹林里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不知道又等了多久,一轮弯月默默升起。林墓只听见自己肚子发出奇怪的声音。唉,原来这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现在有些饿的发慌。

      “你还是只顾着玩,饭都可以不吃。”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墓猛然回头,一个身影站在几步之外,月色幽暗,即使看不清楚脸,这声音不是周彤又会是谁。

      “师兄!”林墓几乎是跳起来的。

      “嗯,给你的。”说着话,周彤从袖筒里伸出一个小纸包,纸包上已经阴出了油渍。

      林墓接过来打开一看,嘴角不自觉地扯开一道大口子:“芝麻酥饼。”

      林墓也不客气,拿起来一个就是一大口:“嗯,嗯,姜(香),含是目含柴的(还是梅干菜的)。”

      “呵,咽下去再说话。”周彤已经站到了林墓的跟前,伸出一个手指抹去林墓嘴角的火烧碎皮。

      林墓不再吭声,大口朵颐,谁知吃的太急,一下子噎住。他的表情变得痛苦不堪,使劲捶打胸口。周彤不紧不慢,又递过来一个水囊。

      “噎,噎死我了。”林墓终于说出一句像样的整话。说完这句话,林墓突然停止了咀嚼,将手上剩下的酥饼放回石头上的纸包里。

      林墓咬着嘴唇也不说话,周彤也不问他为什么不吃了,而是在旁边的一块小一些的石头上坐下来。

      林墓忍不住问:“你还是惦记着老师,对吧?”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么可能不惦记呢!”

      “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救他?”林墓也不绕弯子。

      周彤并不回答,低头沉思良久道:“我也无能为力。”

      “你……”林墓眉头拧紧,突然盯着周彤问出一句:“老师入狱跟你有没有关系?”

      周彤更不答话,林墓上前一步抓住周彤的衣领。

      “阿墓,你冷静些,听我说。”周彤的声音沉稳有力,不容分辩。林墓举棋不定间松了手。

      “朝中之事波诡云谲,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打算,只怕是他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果然有人陷害老师。”

      “老师提出立褚之事是为大褚社稷,陛下怎会不知呢,可是他终究也有私心呀。”

      “什么私心?”

      “他也不希望未来储君自生羽翼。”

      “老师并没有……”

      “你怎知没有?”

      听到周彤的话,林墓一愣,竟不知如何作答。

      “即便老师没有,可是他提出立褚便有了干系,陛下本就多疑,又有旁人推波助澜,陛下难免不动了杀心。”

      “何为通敌?老师所做的哪一件不是陛下派遣,若说通敌,那么……”

      “你觉得这个时候,陛下能承认吗?”

      “陛下若不愿立褚,不立便是了,何必为难老师?何必要拐弯抹角陷害他?”

      “这件事情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有何复杂的?”

      “陛下一向忌惮立储之事,然而如今他身体抱恙,终究不能不考虑这件事情了。可是几位皇子并非陛下所生,他自然忌惮,所以对未来储君更是要极尽控制。这也是这件事情难办的地方。朝中想要推动这件事情的不在少数,都是各怀企图,可是终究都是老谋深算。陛下即想立褚,又怕立褚。如今储君已定,老师收监,他也不用担心储君被他人左右,岂不是皆大欢喜。”

      “老师怎么这么冲动,这么傻,他这是图的什么呀!”林墓声音里带着哽咽。

      “阿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我都救不了老师,不要管了。”

      “你真是……,你忘记了老师是怎么收留你的?就这么看着老师蒙受不白之冤?”林墓的眼中含着怒火。

      “你放心,我如今掌管刑部大牢,老师不会受罪的。”

      林墓无可抑制,一把推开周彤,转身要走,身后却传来周彤的声音:“你不要轻举妄动,朝中关系复杂。”

      林墓顿住脚步,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也并不转身。

      “阿墓,别说你连功名都没有,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周彤的手按住林墓的肩膀。

      “我如何做不关你的事情,你就安心享受高官厚禄吧!”林墓甩开周彤的手,疾步奔入浓黑夜色中。

      这一夜林墓终究无法安眠,他不能相信,一直以来被沈昱赏识的学生,自己的师兄,周彤竟然能会如此冷酷。可是他独自一人,又如何才能救得出沈昱呢!

      第二日,林墓又带着小安来看望梁自道,却听梁自道说起了一个人:魏源佐。

      “陛下对太子太傅魏公源佐向来言听计从,也只有他怕是可以劝动陛下一二。可是,他向来对立褚之事不以为然,明显置身事外,如何肯帮沈大人说话呀。”梁自道蹙眉。

      “南渡之前,魏太傅是宝阁殿学士,曾是陛下的老师,当时他还是个并无什么实权的闲官,陛下还是端王,母妃早亡,并不得先皇喜爱。故而才有送入燕营充作质子这样的境遇。谁知因祸得福,反而得救。陛下曾说,是魏源佐忠心护主,牺牲自身,救他脱困,可是其中细节,却从不说起,也无人得知。后来魏公竟然也脱困逃出,来到了江南。据他所说,他被关在丰都的监狱之中,得民间义士相救才得逃脱。陛下再次见到他后,痛哭一场,从此对他极是尊重。如今,他已是太子太傅,平章政事。”

      “魏,源,佐?”听完舅舅得一番叙述,林墓若有所思。

      “他虽然在皇帝面前很有威望,却很知道进退,从来不一意孤行,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陛下越来越尊重他的原因。”

      “他是被人护送来的乐安?”林墓的话像是自言自语。

      “不错,你不记得了,当初霍将军将你交给我,他就是护送魏源佐入京的人,想来,你还跟他同行过,那时候你太小,怕是印象不深了。”

      原来是他,说来这人竟还算是个故人,林墓眉头一展,可是再次想起这个人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又突兀地起了一阵寒厉。

      多方打听,林墓知道了,魏太傅年过半百,虽然也算得上出将入相,当年却也是寒门子弟。身在乐安,官场中人多喜奢靡,他却并不追随,唯独喜爱音律,每每与人在外饮酒品茶多喜乐曲助兴,其中最爱琵琶。营伎之中,擅长琵琶的美人都见过魏公,评他虽然年纪大了,却言语和蔼,这到与林墓的印象大相径庭。

      这日晚饭后,林墓犹豫着走进了小安和莫语的小跨院。平日他常进常出,可是今天却有些踟蹰不前。

      “舅舅。”小安清澈的声音让林墓的嘴角不由地升起笑意。烛光下,小安的面前摊着一本小小地话本。这是林墓上街给他买的,是印刷版,乐安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有这样的小话本,里边讲的都是戏文里的小故事,这也是褚国不同于燕国的好处,小安一来到乐安便迷上了。

      林墓并不愿当着小安的面说什么,只是让小安看他的话本子,将莫语领到了他的书房。

      “公子,你是说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弹奏?”莫语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你只需在雅间弹奏,不会有人看到,只是被人听到而已。”

      莫语低头不语,两只手交叠在袖筒中。

      “不会有人看到你的。”

      “公子,珏铭是阿夕的遗物,你就这么……”

      “我知道,可是,如今人命关天,我也顾不得了。”

      一连几日,三品轩的楼上总是传来铮铮琵琶音。无论是楼前路过,或是本就在楼中饮茶的客人,都无不侧耳倾听,琵琶之声嘈嘈切切,令人听得忘形,竟有不知身在何处之感。有人询问是哪家的歌姬,楼中伙计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一个包下了雅间的客人自己带上楼的。

      不知不觉,半个多月过去,竟没有人有缘见过演奏之人,更有人为了倾听琵琶音专门包下旁边雅间。

      这一日,掌柜叩响了雅间的门:“有一位陶先生来拜会公子。”

      “掌柜,我不是说过,无论是谁,一概不见嘛。”客人很是个斯文讲理,并没有因为掌柜的打扰而过于生气。

      本来这些日子以来,请掌柜引荐的客人并不少见,客人早有嘱咐,来客一概谢绝。

      掌柜面上惭愧,却还是解释道:“公子可能不知,这位陶先生虽不算什么,可是他的主家却是小的万万得罪不起的呀!”

      客人失笑:“掌柜这般畏惧,难不成是什么王孙贵胄?”

      “这到不是,不过这位主家位高权重,人品端方,小店只因这位主家才有了如今的名声,万不能得罪,如今陶先生来,怕是得了他主家的授意,小的是……”

      好一会儿,客人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开门做生意,也不能太过为难你这掌柜,就请这位陶先生进来说话吧。”

      掌柜面带喜色,连连作揖谢过。没过多久,掌柜再来叩门,身后跟着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男子面色白皙,留着讲究的短髯,气宇不俗。掌柜引荐的男子后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男人进到屋中并没有虚意客套,而是直接先自我介绍:“在下陶伊凡,是太傅府的客卿。”

      “有礼,有礼,在下林墓。”

      “太傅在楼中听琴,只当这琴声出自一位有些阅历的夫人,却不想林公子这般年轻。”陶伊凡微笑道。

      “见笑了,在下却没有如此技艺,操琴的人是我的奴婢。”林墓的眼光越过陶伊凡看一眼屋中的轻纱屏风。

      陶伊凡这才注意,自从他进到屋中,琵琶弹奏早已停止,屋子正中摆着一架纱屏,纱屏将屋子一分为二,后边影影绰绰有个人影。

      “原来如此,还是太傅大人独具慧眼。”陶伊凡笑道。

      林墓颔首,请陶伊凡坐下:“陶先生此来有什么事情嘛?”

      “太傅大人酷爱琵琶,这几日听得公子这位娘子的琵琶音很是欣赏,可否请这位娘子为太傅演奏?”陶伊凡开门见山,半点没有客气。

      林墓微笑:“陶先生这话说得在下心中疑惑。”

      陶伊凡眉梢轻佻,俨然已经不太耐烦,却碍于林墓穿着气质不俗,努力做出耐心得样子:“林公子此话从何说起?”

      “在下对太傅也有耳闻,市井传言,太傅年高望重,谦和仁厚,想来定是仁德多礼的长辈,怎么会强要百姓家中奴婢为他演奏呢?现下你来怕并不是太傅的本意吧?”

      林墓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愿意。

      陶伊凡压了压心中的不快又问:“林公子要怎样才肯让奴婢为太傅演奏?”

      这个人到是执着,林墓脸上的微笑一直未退,气势却并没有示弱。“实不相瞒,我说是我家的奴婢,实际我也带她如姐姐,我如何能将她像一件东西一般呼来喝去,想送谁便送谁?如若太傅真对她如此欣赏,到不妨请太傅来共同听琴,也不枉费知音一场,岂不更是一番佳话?”

      “呵!”陶伊凡没忍住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轻笑。“你让太傅大人到这里来?”

      “想来太傅也在楼中,定然不会拒绝。”林墓微微颔首,脸上表情不变。

      送陶伊凡出了雅间,林墓回到屋中,却不见莫语从纱屏后边出来,便走了过去。谁知只见莫语抱着琵琶呆坐在屏风后边,神情暗淡,虽然黑纱遮住了她的脸,依然能够感觉到她复杂的神色。

      “莫语姐姐,你怎么了?”林墓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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