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校生男友非要催我学习

　　“去食堂吗？”程言用笔敲了敲贺岚压着纸张不让其乱飞的左手，用手肘抵着桌子撑着自己的下巴，半侧脑袋询问正在跟一张数学卷子殊死搏斗的贺岚。

　　高中生学业紧张，一分时间恨不得掰成两分花，连去食堂吃饭的时间都无法从容拥有。那些刻苦读书的学生们几乎一打下课铃，就以百米赛跑的速度飞奔而去，期望着减少这一点儿排队时间。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留下了写卷子还没写完的贺岚，以及刚刚补充完课堂笔记，打算喊贺岚一起去食堂吃饭的程言。

　　“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半个小时的写卷子时间，不想中途给它断了。”贺岚没忍住偏头瞧了程言一眼，然后把自己的目光从他俊秀好看的脸上撕了下来，再次投入到卷子上各种繁杂公式和几何图形上，“这张卷子做完后，我再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吃的吧。”

　　他笔尖不停，全针管的笔头在试卷材质粗糙质感磨手的纸质上沙沙作响。风通过没有关拢的窗户卷起了窗帘悠然往上，再吹过空旷教室，翻动了桌面上堆放着高高一沓的教科书书页。

　　“欸，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贺岚见程言还坐在自己身旁位置上不走，颇有些疑惑地抬头去看，却见他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程言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眼尾极其风流地上挑，眼神极亮。此时此刻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仿佛眼中只放得下贺岚一人。

　　见自己光明正大地盯着人看被当事人抓包，程言难得地露出一点儿腼腆羞涩的神情，故作自然地不自然摸了摸鼻子，然后面不改色地说：“看我男朋友。”

　　贺岚耳朵被“男朋友”这几个字一刺，脑子里那些记着的数学公式算法顿时粉身碎骨，让他有些头昏脑涨，缓缓爬上了些绯色，心底暗叹头一次见正经人也开始不要脸，没想到威力竟还挺大，险些被这一记直球打得不知所以。

　　“油嘴滑舌，总是话说得好听。”

　　眼见着这人又要贼心不死地打扰他写卷子的进度，贺岚立即公事公办，态度分明地把一摞书拿了下来，横在两人中间，楚河汉界地划分出了一块“程言禁止打扰”的区域。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新晋男朋友难得的吃瘪模样，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摆出一副铁石心肠：“你要是在这儿闲得慌，不如帮我去食堂带一份午饭，等你吃完差不多回来了，我卷子也差不多写完了。”

　　“好。”程言乖乖应了一声，然后收拾桌面给贺岚整理出一块让他可以好好做辅导参考的区块。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临走时还是没忍住揉了一把贺岚的后颈脖子，惹得贺岚敏感地一缩身子，嗔怪地瞟了他一眼。

　　他还没走出教室门，就听到身后贺岚不咸不淡地随口朝他丢出了一句甜言蜜语：“谢了，男朋友。”

　　程言回头一瞧，见贺岚的目光一直在卷子上移动，托着下巴思考解题方案，一副自如模样，仿佛刚刚那句话是程言臆想。他笑着摇摇头，然后任劳任怨地给难得开始认真学习的贺岚去带午饭了。

　　食堂内倒是不像外面一样冰天雪地，程言刚从教学楼里走出，一推食堂幕帘，就被那潮湿热气劈头盖脸地糊了一脸。没走几步，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再往前探头去看前面排着的乌泱泱的人群长龙，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预判失误。

　　本以为现在已经离下课过了有一会儿了，就算人多也不至于像刚下课一样，结果好似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样想，其他人也跟他一样打着这样的算盘呢。

　　程言叹出一口气，然后找了个稍微短了点儿的队伍排着，看着前面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排上的队伍，他索性放空自己的思绪，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今天白天老师上课时讲到的内容。

　　他的回忆活动热火朝天地进行了一大半，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打断，一时还没回过神来。程言有些茫然地朝打扰自己的方向看去，就见旁边一支排着的队伍里，马晓菲在自己跟前挥着手，试图唤回他的精神。

　　“欸，程言！”马晓菲矮下身子去瞧程言的神色，然后又轻轻推了推他，这才让程言如梦初醒，“你傻了吗？”

　　听到马晓菲这样说，程言好笑地也学她动作，然后直起身子问：“你怎么也这么晚？”

　　“别说了，本来我早就过来了的，只不过路上碰到了孙姐，帮她跑了个腿儿在五班找了个人，一来一回就到现在这个点了。”马晓菲无奈地一摊手，然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程言。程言不知道自己又是哪方面刺激到了她突然对自己感兴趣，疑惑丛生地询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我只是有些好奇。”马晓菲浑不在意地说道，然后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英文单词，开始自顾自地背着。

　　“好奇什么？”

　　程言本来没多大兴趣，但是听她这样说了还是没忍住继续询问。却见马晓菲虽然眼睛还是放在了她那本小巧的单词随身记上，却轻巧地一掀眼皮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贺岚在干什么，怎么没和你一起。”

　　这话不知道戳中了程言什么笑点，他忍俊不禁地憋笑回答道：“这是什么道理，他有他的事情，我办我的事情，哪里规定他就要和我在一起了。”

　　“所以我才说没什么事情了。”马晓菲单手把册子合上，伸手捻了一下贴在额头上的刘海，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瞧着程言，摆出一副“是你偏要问我”的模样，看得他啼笑皆非。

　　“他在做卷子呢，还要一段时间才写得完。”程言如实回答，然后瞪着好看的眼睛，一脸无辜地控诉着自己被姓贺的家伙奴役的悲惨事实，“这混蛋自己不下楼，喊我帮他带一份午饭来着。”

　　别看程言抱怨的语气嚎得跟真事一样，分明谈起贺岚时嘴角的笑就没下去过，看得马晓菲觉得自己胃都疼起来了，连忙给人打住：“欸欸欸，打住，我可不关心你两发生了什么。”

　　“不过贺岚这一段时间总算是认真学习了不少，至少作业都是认认真真写了，不会的题也不糊弄了。就是天天逮着我问东问西有些烦，害得我现在一看到他拿着书和笔朝我走过来，就条件反射地想跑。”她有些佩服地瞧了程言一眼，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居然有把这个顽劣分子收服的能力，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哥两儿好地大力拍了拍程言的肩，马晓菲把手撂在程言肩头，头靠头地跟他咬耳朵，仿佛什么神秘组织的业务对接现场：“作为头号受害者，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跟他说要好好学习的？”

　　排着的队伍又上前了一小块儿，程言往前迈了一步，然后顺势把马晓菲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给拿了下来，对她的问题感到不明就以，有些好笑地答道：“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也没做什么，人家自己有朝一日突然想通了不能荒废时光不行吗。”

　　“得了吧，就他？”马晓菲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贺岚，眼睛睁得跟铜铃一样。程言不知道贺岚之前到底给她留下了个什么混世魔王的形象，才导致马晓菲见他开始为了学业奔波而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之前我叫他好好学习的时候他还不听我的，怎么现在突然就转性了。”马晓菲笑得有些促狭，程言一看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好继续糊弄，脑子里规划了好几种应答模式。只是他本以为马晓菲会委婉地和他打探虚实，没想到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竟然开门见山地直刺问题中心，抓重点的能力让他都有些叹为观止：“好像是从上个月研学回来吧，他就开始认真学习了。本来我以为他也就是那几天受了什么刺激，又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想到竟然一直用功到了现在。”

　　马晓菲话说得模糊，一句话偏要有三四个停顿，程言被她模棱两可的话说得有些天昏地转，实在没搞明白她到底想要问什么。

　　“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才突然开始努力读书？”

　　马晓菲笑得一脸狡黠，幸灾乐祸地用胳膊肘杵着程言手臂，打算从他的同桌那里打探消息。高中学习实在太苦太累，本来她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关心班上的八卦，有这点儿时间还不如多做一张理科卷子，可是当事人是她从小到大一直都要好的朋友，难免存了些探听虚实的心思。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偏要来问我？”程言双手插在兜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低垂着的脑袋让马晓菲看不见他绷得发紧的下颌，继续没心没肺地跟程言卖着贺岚的消息：“找他问？你别看他平日里吊儿郎当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真遇到了不想和我们说的，千万个人去撬他的嘴都问不出一句有用的人话来。”

　　“这人装模作样惯了，他要是不愿意和你主动提起，十句话里有七句都是假的，剩下的三句就真真假假地掺着跟你说。我对他可太熟悉了。”

　　马晓菲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跟着程言大吐苦水，回忆过往峥嵘岁月时竟越来越激动，大有恨不得现在就跑上楼去把贺岚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暴揍一顿出气：“偏偏这人说谎话都不脸红的，我和郭志飞总能被他骗得团团转。说瞎话会脸红不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吗，这人怎么一点儿好的都没学到。”

　　程言在一旁听马晓菲编排贺岚的事情听得津津有味，和她聊天聊着聊着就把贺岚小时候不着四六的糗事全部给挖了出来，在脑海里锣鼓喧天地编排了一番，差点儿没忍住当堂笑了出来。

　　眼瞧着马晓菲本来开玩笑一样和他提起，说着说着竟然自己开始生气了。她猛得一拍程言的肩膀，眼底的杀气和想要揍人的渴望热气腾腾地从身上冒了出来，皱紧眉头面色不善地劝告着程言：“我告诉你啊，他要是突然跟你说些什么掏心掏肺的话，你就留个心眼儿别真全部给信了，因为后面他看到你信了，就会趁机坐地起价地开始提条件。得逞时他会不加掩饰地嘲笑你，笑得让人恨不得给他揍一顿。”

　　马晓菲挥了挥拳头，恶狠狠地透过万千阻碍看着食堂对面的教学楼。程言被她一番幼稚可爱的孩子话弄得啼笑皆非，拉着陷入回忆无法自拔，都不知道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的马晓菲赶忙上前来到打饭窗口。

　　他按照贺岚喜欢的口味给他叫了几个菜，或许是因为这么久吃饭跟打饭阿姨都渐渐熟悉了，程言朝她对视一笑，摆出了一副生得俊俏又礼貌可亲的后辈模样。这次阿姨好歹没有手抖，菜都装得满满当当的。

　　“谢谢阿姨。”程言拎着自己和贺岚的午饭，跟食堂阿姨道了谢后又跟马晓菲说了再见。马晓菲终于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跟程言道别。

　　只是吃饭的时候，她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忘了要问程言什么问题来着。马晓菲咬着筷子的一端，用手指绕着垂下来的发丝，半天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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