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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收容所12
尤凌初中枪了。
即使陆星泽仓皇之下开枪，身体的肌肉记忆，依旧让他命中要害部位。
坐镇青龙基地的守备军军长，号称杀神的基地头号人物，此时竟然死在了一个第六小分队队员的手中，简直有些可笑。
吴双心口一滞，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却击溃了吴双的认知。
只见尤凌初胸口的伤口如同触手蠕动般，开始飞快愈合。皮肉挤压出异物，弹壳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冰冷的眼睛如同死神般凝视着陆星泽。
包裹在蓝色制服的手臂，连同衣服化为绿色的犹如植物茎般的触手，尖端锋利如刺，在一个眨眼间弹出。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陆星泽的胸口被完全洞穿，如同战利品般被绿茎举在半空中。鲜血染红了绿茎，滴落在地上，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那是什么？尤凌初还是人吗？
无数个疑问盘旋在吴双的心头，让她对这个世界愈发迷茫。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似乎还有很多。
周围人恐惧却并不陌生的眼神表明，至少他们不是第一次知道尤凌初的模样。
李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无力挽救陆星泽，只能看着他如同破布般被丢弃在地上。他长大嘴巴，发出一丝哀鸣，又好似濒死天鹅般，无力伏下脖颈。
他知道，自己谁也救不了。
尤凌初收回手，手上没有任何血迹。随着他的离开，只余第六小分队的队员们躺在地上，一片荒凉。
审讯室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面孔，只不过这一次的焦点，并不在吴双的身上。
方遒，何西寺，白涛，葛浅，都来了，足以可见这次的事情闹得有多大。
方遒依旧吊儿郎当的模样，在密闭的审讯室，还叼着根烟，惹得唯一的女性葛浅，还是不快。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陆星泽，像是要把他看出一朵花来。
是的，陆星泽并没有死。虽然尤凌初重创了他，却避开了他的致命部位，接受救治后，很快就恢复如初。
那个冰冷又残酷的男人，很有原则。即使陆星泽的初衷是杀死他，他却依旧放过了他。
“你居然击中了尤凌初，天啊，我真的太想看看当时的场景了，哈哈哈……”
方遒大笑起来，眼角甚至都渗出了眼泪，拍着桌子，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这副癫狂的样子，看得人很是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方遒的脸色比上次见的时候，要苍白了些。
直到方遒笑够了，他才悠哉地靠在椅背上，愉快地吐出烟圈。
“说说吧，让我听听你们每个人不同的说辞。”
因为沈江方当时昏迷没有参与，所以不需要接受审讯，就从李青开始。
李青握紧拳头，双目含泪，一米八的壮汉，此时却悲痛得肩膀颤抖。
“当时污染物已经收容，队长也被控制住，尤军长却非要进行严密检测。队长没有问题，王政禹却出了问题。但我可以发誓，王政禹根本就没有深度接触过污染物。如果只是那种程度的接触，就会被污染，我们其他人也早已被污染了！”
“可尤军长没有给他一丝的辩解机会，在机器声音响起的时候，就开枪射杀了他。”
吴双面无表情，却知道李青的这番说辞毫无意义。这么多年他资历雄厚，实力不俗，却被空降的沈江方压一头，只能当个副队长，足以说明他能力有限。
他的描述从个人角度看，没有问题，但感情色彩太过浓烈，根本不会被采纳。
白涛和葛浅还算有素质，只是一脸淡漠地看着他，除了进行音频录音外，没有任何备注。
方遒却很放肆地大笑出声，一脸嘲弄：“说的都是什么P话！”
李青脸色僵硬，只能默默低下头，忍气吞声。
轮到陆星泽了，他说话很简练，却直击核心。
“守备军对入城人眼进行检测，是十几年来流传的规矩。可机器运行这么多年，并不是没发生过错误。一条人命，可到了守备军那边，只是不痛不痒地道个歉。”
“这一次王政禹被处决，并没有发现任何污染物从他体内出来，证明机器再次出现了错误，尤军长依赖机器的判断也彻底失误。”
“可他没有道歉，甚至固执己见。对特战队都如此，对普通人自然更为傲慢，这是权力赋予他的至高地位。”
方遒赞赏地点点头，现在看来陆星泽不仅实力不足，头脑也非常清醒。
“说的不错，尤凌初确实傲慢过头了。说实话你们不觉得可笑吗？让一个被污染的东西，在门口检查可能被污染的东西，真真假假，根本说不清楚。”
没有人附和他的话，这些话方遒说出来没人敢管，但别人说出来就又挑拨离间的嫌疑了。
接下来是周暮云，他的说法很含糊，宛如和稀泥般，听得人云里雾里，像是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这一次，连方遒都懒得评价。
最后才轮到吴双。
她低垂着眼眸，没有与方遒刺人的目光对视，清秀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安静。
“又是你？最近基地的大事里，总是能看见你的身影，你说奇怪不奇怪。”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她选择了保持沉默，这样的问题即使不回答也可以。
方遒有些无趣地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拍摄仪器，宛如玩球般将其抛上抛下。
吴双开始陈述，比陆星泽更简单。
“……沈队长的昏迷，让尤军长对我们开始警惕。在对沈队长进行单独检测后，又强制要求对我们每个人进行单检。”
“单检出现问题，他开枪射杀王政禹……”
听完她的话，方遒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如蛇地盯着她，片刻才咧开嘴发笑。
“说的很客观，我该给你鼓鼓掌吗？”
吴双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方遒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阴冷的气息将她团团包住。
“你这么聪明，肯定有不一样的发现。给你个机会，告诉我，也许我会对你宽容点。”
吴双脊背僵硬，后颈发毛，不自觉地握紧双手。迟疑了片刻，她依旧摇了摇头。
可就是这短暂的几秒，却被在场的四人捕捉。
方遒咧嘴笑了起来，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长发，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其他人都出去，我要单独跟她对话。”
没有人敢不遵循方遒的命令，即使葛浅觉得不符合规矩，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才斟酌片刻后选择了放弃。
很快，审讯室只剩下她与方遒了。
方遒双眼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轻松地拉开沉重的审讯桌，依靠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盯着吴双。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从方遒身上散发的危险感，让她戒备无比。
“说吧，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为你保密。”
吴双视线依旧停留在桌面上，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方遒轻敲手指，很有耐心地等待。
终于，还是吴双坚持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尤军长把王政禹的尸体带走，按理说应该会进行火化。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特战队和守备军肯定会来回拉扯。”
“所以，我想问问王政禹的尸体还在吗？”
尤凌初眯起眼，这个问题非常敏感，牵扯到特战队和守备军的内部拉扯。
“看来王政禹确实有点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知道，你的答案一定要有价值。如果价值不足够，我可是会生气的。”
面对他的威胁，吴双无动于衷。
方遒忍不住啧了一声，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个吴双，每次不想说，就当自己是河蚌。偏偏肚子里一堆货，勾得人心痒痒。
“行行，我告诉你，王政禹的尸体还在。”
吴双这才松了口气，但依旧斟酌了片刻，才下定决心开口：“我在整理东西时，发现白色的尖头石头上残留着指甲大小的血迹。血迹鲜艳，应该是刚刚刺伤的。”
说到这，她舔了舔嘴唇：“刚开始我并没有当回事，但后来我发现王政禹不对劲。回程的路上，他没有说话，一直很安静。”
她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可内里的含义，方遒都明白。
虽然仪器检测到有污染物，但并不代表那块地方只有一个污染物。只是这两个污染物，都处于比较安静的状态，释放的能量很少。
如果王政禹确实有接触，确实有可能发生污染。
而且，以王政禹的性格，本不该那么安静，所以他的奇怪表现，很可能就是污染带来的变化。
方遒翘了翘嘴角，确实有点意思。
吴双深吸一口气，直到此时，才抬头看向他的眼睛，清澈的眼底如同溪水般一览无余。
“是我杀了王政禹。”
方遒眼瞳一缩，兴奋感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站直身体，双手按在审讯椅上，伏腰靠近她的脸。
两个人距离之近，几乎能感觉到呼吸打在脸上，仿佛蛇吐出星子刮在她脸上一样，令她深感不适。
“哦？说一说。”
“我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但仪器并没有发出警报。如果让他这么走进基地，很可能会触发更严重的后果。我不能去赌，所以……”
方遒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真的！居然是真的！
“你可真是个冷血的女人，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尤凌初肯定也发现了，所以他没有声张，替你扛下了所有，对吗？还真是符合他的性格，听着就让人讨厌。”
“可现在，你们也看出来了，王政禹的尸体里并没有发现任何污染物，所有检测都是没有问题的。实验所的研究员，把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切开看过了，可以确认你们错了。”
吴双没有为自己辩驳。
方遒轻笑，手指滑过她的脸，却被她侧脸躲开。
“真是倔强，到现在还不承认自己错了，是觉得实验所那么多研究员有问题吗？”
吴双不说话，跟方遒申辩没有意义，他就是个随性的人，只认定自己所想的事情，别人说再多都不会听。
这件事，不仅跟她有关系，还跟尤凌初有关系，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暂时放心。尤凌初肯定会继续推进，不会因为一次的否认，就放弃自己的直觉，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开枪。
方遒看透了她的想法，眼瞳里刮起风暴，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明明是笑着，却扭曲得可怕。
“你是收容所的人，我才是你的顶头上司。尤凌初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正直，你应该也看到了，他就是个污染物，怎么能轻易把自己的信任交付于他？”
“比起他，你倒不如多求求我，也许我会可怜你一下。”
吴双漠然，她从不求人，更何况是方遒这样的人。
方遒眯起眼睛，拍了拍她的脸：“好，很好。我倒要看看，被你们死命坚持的东西，到底有没有价值。这件事，收容所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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