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废土，电子救世

　　电子白菜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吐露的秘密。

　　李脂抬起头。
　　仔细端详着这具靠着焦黑树木的尸骨，忽然有些怀疑这些新人类的来历。
　　特别是被称之区长的杀人榕。

　　所谓焦黑的树杈上依稀能看见一些藤蔓的遗骸，而那尸骨就更有意思了。
　　居然能在心脏的位置看到一些泛着光的金属，隐约能看出其精致的内部构造。

　　李脂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世界的过去。
　　金属与血肉结合的特殊生命体，第一次是在什么情况下诞生的？
　　自然还是人造？

　　这个世界刚被污染入侵时，血肉之躯是如何抵抗污染并且进化出天赋的？
　　人类是如何退出历史舞台，而明显带有兽化特征的新人类又是如何登台亮相？
　　被污染占领的大海还是蓝色的吗？

　　哪怕脑子里闪过千百次猜测，现实也过去得很慢很慢。
　　实际上躲在幕后的区长也很苦恼——明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面临困境为什么不拿出来了？

　　对于李脂所拿出的灰底白边菜种，区长是看不上眼。
　　他想要的是金边白菜，只有这种菜种才能让植物园培育出能长天赋结晶的植物。

　　是没有还是不想？
　　根据这两天的观察，他无比确定小家伙的身上并没有其他天赋者的气味，她只是表现像是有天赋而已。
　　可她过分干净的气味暴露了一切。

　　或许就像是他的母亲。
　　那也应该是天赋的一种，只不过不是淤泥之中生长的花。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她。
　　三天没有洗澡，她漂亮的长发乱糟糟的，发缝间可以瞧见杂草、皮屑之类的脏物。
　　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傲人的身体曲线，明显把特别节俭布料的采集队服给撑出来了。

　　很明显，她并不能很好地适应基地的生活，最起码没有人帮她清理头发上的脏物。

　　小家伙运气很好，顶着没有防护的头都还活着，一如格外引人注目的她。

　　就是邋遢了一些，想把她头顶的杂草拔掉——

　　区长到底有什么目的？
　　而系统引导所说的和伪装天赋有关系的东西又是什么

　　李脂双眼紧闭，只是不断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她现在上下不得，只能维持着双膝弯曲的姿势。
　　但这个姿势非常考验她的老腰，可想要抬起却又明显感受到了脖颈处的重量。

　　她下意识去摸后颈，和微凉之物碰上，有些扎——是什么，落在她命运的脖颈处？
　　是主线任务的沉重，还是已经被本世界区长发现金手指的惶恐。

　　到底是无形之音更可靠，还是赌一把？
　　李脂盘点着自己剩下的资产，万万不能把金手指上交，特别是剩下的5颗金边白菜种。

　　她抽回手假装没有碰到那微凉类金属物，反而单手摸出采集篮里的红爬薯——
　　“区长，一只净化过的红爬薯，可以煲汤可以做菜还可以炭烤，风味绝佳、外出必备啊哥哥。你就高抬贵手放我出去吧，我他喵真的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待一会儿，再不行的啊我就只能掏—”

　　李脂立刻捂住嘴巴，满眼懊悔。

　　藏在幕后居高临下的区长有些自我怀疑。
　　难道他百来年是白活了嘛，怎么就沦落到了给小家伙当哥了呢？
　　怎么也该称呼“爷爷”吧？

　　头顶正帮着拈杂草的某机械手一不小心偏了，杂草没挥掉反而砸到了小家伙的额头。
　　至于到底有多少不小心的成分就不可知了。

　　“啊，”李脂下意识捂住额头。
　　好像不疼就是很突然，和刚才的触感好像。

　　她下意识仰头墨色成荫的高大树木，随风摇摆的墨绿藤蔓带动着金黄色的赖葡萄。
　　风轻轻地吹，好像一秒让她梦回午后小歇，睡意朦胧。

　　看多了灰蒙蒙，瞧见一次了正常，不正常的居然变成了她了。

　　李脂满脸真诚地道歉，“抱歉区长，我目前最好的东西就是地上的白菜种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拿不出来！”

　　“小骗子。”
　　低低的，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突然闯入耳鼓。

　　李脂一愣，她的双颊飞快爬上一抹红晕.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一个男人的声音而……脸颊突然感受到一股冰凉感，整个心脏被突然卡住了。

　　“不听话，要接受惩罚。”

　　他刻意压低打磨才吐出的字。
　　一颗颗落在她的心头，那头早就应该死掉的小鹿就突然地乱闯。

　　李脂张张嘴忍住想问联系方式的想法。
　　还不等她狡辩就感觉到身后突起一股推力，她不自觉地往前一冲，一抬头差点没被吓死。

　　大地焦黑，遮天蔽日的巨大榕树不见一丝枝叶，只有密密麻麻的干尸，头朝下鱼头人身。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一吹哗啦啦鱼头干尸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哐哐声。

　　还有不少空着的藤蔓垂到地上，像是一条直通云层的天梯。
　　拱起的树根随便一根都比她的头更粗壮，更不要说被铁链混合藤蔓绑在榕树上人身鱼尾的巨大怪物了。

　　不是美人鱼，是怪物！
　　——青面獠牙、半面溃烂、健壮的上肢，一时分不清到底来自机器还是兽类。
　　而被拦腰砍断的鱼尾还有些密密麻麻的黑线连接，就连那鱼尾都让人恶心地吐都吐不出来。

　　别人家的鱼尾巴上是鱼鳞，这条鱼尾巴上却不一样。
　　这尾巴上啊，是密密麻麻的全是眼睛，竖状的瞳孔随着她的走动而转动——好凶一区长，所谓的惩罚不会是骗她进来杀吧？

　　李脂双腿一软直接跪倒。
　　她僵着脸嘴角扯起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

　　李脂的双眼发红微垂调子发颤，“区长，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啊。”

　　漆黑的锁链牢牢地禁锢着树身。
　　干枯的树杈挣扎着向天再借五百年，鱼头干尸哗啦啦地响。

　　李脂恨不得自己鼻塞，这样就闻不到近在咫尺的血腥气了——
　　那复杂又众多的根茎裸露在外，从树身上缓慢流动的暗红液体在地上汇聚成一道约莫脸盆大的坑。

　　她咬了咬牙，睫毛不断煽动，大脑嗡的一声。
　　整个人维持不了虚假的笑，垮着脸跌坐在血坑前。

　　在前，是被绑在大榕树上的怪物，在后是落在脖颈的微凉之物。
　　她只是不想死而已。

　　或许是她理解错了呢。

　　眼前出现了一根自然下垂的树杈子有些像讨要物么摊开的手掌。
　　错觉吧，错觉吧，她现在上哪去搞好的白菜种啊？！

　　【哥，区长的鼻子非常灵敏，你没有天赋的事情极有可能被他发现了。】

　　李脂浑身一僵。
　　感觉到后颈的力道逐渐加重，甚至冰凉的大掌接触面积正在扩大。

　　突然被握住了命运的后颈，李脂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他现在应该还没有确定你有没有天赋，你金手指伴生觉醒使用了大量的污染源。】
　　【你的气味已经被污染源感染悄然改变，只需要利用觉醒，你就可以躲避区长的审查。】

　　【我现在到哪里去给你找12个污染度提升电子白菜的天赋值啊？】
　　【或许你想和鲛人融为一体？】
　　系统引导立刻不怀好意地说，【或许你可以贷款？但这个数字太少了，贷不出来。】

　　李脂默然无语。
　　她努力勾起嘴角，抖着声问——“大大大哥，我的天赋好像要升级了……”
　　话还没有说完，李脂就感觉到自己可以呼吸了，后颈处的重物感也消失了。

　　真的被天赋升级给制止住了。
　　可她真的没有足够的污染度让电子白菜升级啊。

　　李脂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骑虎难下。
　　要不她还是用掉电子白菜身下刻意留下的五十污染度吧。

　　【不对啊，我不是没种满500棵白菜啊，根本就不能突破，你这不是搞我吗？！】
　　【玩家，要不你尝试用金边白菜种贿赂一下?？】

　　李脂无奈妥协，她抠抠搜搜地摸出1颗金边白菜种。
　　“大大大哥，这是我孝敬你的——”

　　她说着还从随身农田取出剩下的草莓和红美人。
　　“这是我目前所有的水果了，还希望你能原谅——！”

　　“这什么……”
　　李脂瞪大眼睛，视线之中本来平平静静的咸鱼干尸，忽然无风自动。
　　而且一些奇怪的红色蚊虫越来越多，犹如古代那掠光的蝗虫。

　　最最最最恐怖的是，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怪物，趴在她脸上、手背任何肉眼可见的皮肤上。

　　区长也目光闪烁地看着李脂拿出的金边白菜种。
　　他为什么在这些菜种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那不是妹妹？

　　怪不得，死鱼会那么激动，但瞧着动作不致命。

　　李脂只感觉一股酥酥麻麻直冲大脑。
　　紧接着浑身发热、四肢发软，脑壳昏昏沉沉。

　　【玩家，你的运气总是那么好。】
　　李脂涨红着脸，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她清楚的知道系统引导说的是反话，说来可笑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她的运气都不行。

　　可她的喉咙犹如火烧。
　　李脂双手不停地在脖子处扒拉，试图减轻症状。

　　【我好像有可以救你的办法。】
　　某*罪魁祸首、借刀杀人*主管，笑盈盈地说，【我管理的玩家从来没有贷款是D级甲等还的呢。】

　　李脂瞪大双眼，系统引导趁火打劫，B她就范！
　　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堵住了她的鼻子，吸走了她身边的所有氧气。

　　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一抹血色突然自鲛人身上冲到李脂眼前。
　　一阵难以言喻甚至无法描绘的酸胀感传来。

　　她脸色涨红突然口吐黑血，黑血很快就变成了蠕动的线虫消失在血坑之中。

　　【糟糕，你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区长神色一冷，下意识压制住越发狂暴的死鱼，阻止其散播更多的诅咒。

　　撕裂感来得莫名其妙。
　　从身体最难以言喻的地方，就好像她记忆之中的某些遭遇。
　　李脂忍不住伸手，强忍住昏迷，【还款，D级丙等！】

　　【哎呀，玩家真的要这样做吗，我方并不建议如此，你要是执意这样的话，我就上报。】

　　李脂眼前一黑，上报，上报个诡啊！
　　系统那么慢，等他们上报同意黄花菜都凉了。

　　岂料不过短短3秒，就传来了系统引导冰凉刻板的声音。
　　【恭喜玩家申请D级丙等按月偿还污染源贷款。】

　　李脂恍惚间好像瞧见某个九头身。
　　那鼓囊囊的肌肉看着手感就非常好的样子。
　　想睡。

　　“焦娇，焦娇！——”

　　系统引导背后，某个策划了一切的主管闭上了眼。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什么声音。
　　李脂听得不清楚，她的脑子迷糊、鼻塞、浑身无力，甚至就连站立都维持不了。
　　她觉得活着好累好累啊，真想直接了断。

　　树杈拍了拍她的头。
　　动作轻柔带有安抚的意味，本就浓郁的血腥味因为涌出更多的血液而越发腥臭。

　　好想睡好想睡啊……

　　【鲛鲛的诅咒为什么被电子白菜给吞了？只剩下了鲛人的气息，只是很可能会吸引人头花的注意。】

　　意识昏迷的李脂没有听到这句。
　　要是她的脑子再清楚一些，或许能够早些识破引导背后的真正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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