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灯下黑

　　晚七点三十分，六里松综合体育馆内的照明系统逐步关闭，预示着距离比赛的开始又进了一步。

　　远处观众席上落座了三位压着帽沿，伪装十足的微草队员，许斌、刘小别和高英杰。

　　灯光暗了下来，最内侧的座位上还没有来人。挺巧合的，这么偏僻的位置原本是他们看中的，但是却被人抢先一步定下，结果只能往右顺延一座。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我的座位在内侧。”

　　一道身影轻拍了一下最外侧坐着的许斌，说话压低了声音。

　　“嗯。”许斌也没有在意，只觉得声音熟悉，一点头准备起身。

　　许斌没认出来，高英杰认出来了，不可思议地提高了音量，“队？！”

　　刘小别抬手一捂高英杰的嘴，“喂、小高，你小点声。”

　　“英杰、小别、许斌，很巧啊。”王杰希也是一身伪装，惊讶地看着这一排四座上另外三人。

　　三人起身，王杰希坐到了最内侧。

　　倒没有人问队长来看这场挑战赛决赛的缘由。兴欣战队的副队长是他们队长的女朋友，来现场支持一下再正常不过了。王杰希知道高英杰和乔一帆的关系很好，这时候来看兴欣的比赛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就是挺出乎意料座位号连在了一起。

　　选手进场前，王杰希都在回复消息。李墨礼缠着他说自己还是紧张，从天南聊到地北的。

　　王杰希一条一条认真地回复她，并不忽视她东一句西一句跳脱的话语。

　　微草的其他三位一开始顾及着队长的在场，聊天都不太敢过于吵闹。后来见队长并没有想要加入他们的谈论话题，也就渐渐放开了起来。时不时有问队长一两句，王杰希给回应，氛围并不严肃。

　　待照明光线基本全暗，选手进场，嘉世战队的介绍已经结束。

　　轮到兴欣了，第一个上场的是叶修，此刻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力压了嘉世粉丝的谩骂和嘘声。

　　主力来源是举着乌漆嘛黑豪华灯牌的一众人，处理非常专业。一声接着一声的“兴欣”二字，抑扬顿挫的呐喊如浪潮一般有节奏。

　　下一位，Melamed·Li·Dinsmore·Merouin。

　　梅拉梅德·李·丁斯莫尔·梅鲁因

　　选手通道里照下一道光束，那姑娘望向镜头。身后金色的大卷发如云朵堆叠，玻璃蓝色眼睛清澈明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若有若无的飘渺感，并不热情。

　　全息投影下的乌漆嘛黑，一手扛着裹满绷带的重剑。短狼尾的黑发上配饰颜色热烈，笑意不达眼底，凌冽自眉眼如寒风席卷。

　　掀翻了场馆的齐声尖叫，这次是震天动地的，远要比叶修出场时来得更为真情实意。夹杂着或是乌漆嘛黑或是Melamed的欢呼声中，台上那姑娘面不改色地走完了全程，落座在比赛席。

　　“紧张？”叶修见她在自己旁边坐下，这么长时间内居然一句不吭的。

　　她的手指又开始不自主地敲击着。

　　“有一点点。”李墨礼确实是有些紧张，她看向叶修时眼里甚至含着泪水，挂在眼角。

　　玻璃蓝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叶修，还耸了下鼻子，脸颊上带着些红晕。

　　“怎么又哭了？”叶修找遍全身也没找到纸巾，这总不能真的给这姑娘塞烟盒吧。

　　“我控制不住嘛。”李墨礼这话说完，眼角的挂着的两滴泪水直接淌了下来，她抬着手指一擦。

　　手背上的青紫针眼如今还没消去，这又一抹眼泪的，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陈果翻着包找出来了带着的手帕纸，递给李墨礼。李墨礼接过打开，沾了下泪水，脸上带着妆，也不敢太用力擦。

　　“啊切——”

　　这一声响亮的喷嚏声音，连准备席上嘉世那边的选手都看过来了。李墨礼没抬头，收拾好用过的纸巾后，茫然地对上正拍着自己的镜头。

　　一番选手已经介绍完毕，电子屏幕转播着画面，正好切到了选手准备席这里。

　　眼神里还带着懵懂，李墨礼迅速反应过来。她冲着镜头招招手，收回了一瞬间的迷糊，笑得甜美。

　　“好可爱……”高英杰喃喃自语，被旁边的刘小别一扯，这才发觉队长就在旁边。这话说的其实有一点不合时宜，他有点怯生地望了一眼王杰希。

　　“礼礼听到会很高兴的，谢谢你夸她。”王杰希说着，目光柔和地看向电子屏幕，又对着高英杰点了下头。

　　“队长，她真的好漂亮！”刘小别见状也不遮掩，诚心诚意地夸着屏幕上的女孩子。

　　“那确实是的。”

　　现场自然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尖叫声与欢呼声交织的乐谱，此起彼伏的。

　　画面切过后，李墨礼放松下来，连连叹气。她脸上表情不是很兴奋，甚至给人感觉忧郁极了，叶修甚至觉得有点神似张佳乐。

　　如出一辙的神情，却是李墨礼少见的情绪。

　　“小礼，你在紧张什么？”叶修问。

　　面对万人瞩目的镁光灯从来不怯场，回应质疑声与叫嚣声从来不是逃避。

　　她说着她相信自己，也是在游说着自己应该相信自己。

　　叶修回忆过往一年半的时间里，她那样张扬灿烂的笑容，到底从何时开始让叶修忽视了李墨礼并不自信的事实？

　　明明从最初的竞技场，叶修就看出她不自信。

　　似乎从遇到鬼剑士一寸灰，叶修建议她教教乔一帆开始。

　　她试图成为一名合格的前辈。实际上李墨礼对别人的每一句夸赞，都是在缝补着过往的遗憾。

　　那是她曾经想要得到，所以她毫不吝啬地给了她经指导的后辈们。

　　“我不知道，我可能是有点……害怕？”李墨礼自己也说不清楚。

　　“别怕，你不需要害怕。”叶修说。

　　这句话和王杰希对李墨礼说的一模一样，今天上午兴欣应邀在赛前调试设备时的来电。

　　当时邱非坐下时，李墨礼就是在想这个事情。

　　“王杰希也说我不需要害怕。”李墨礼停顿了一下，说着：“但我忍不住想如果做不到会怎么样？”

　　“那就不要想。”叶修看向她，“礼礼，自信一点。”

　　“我没有不自信……”李墨礼低头，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

　　叶修就看着她，不说话。

　　“好吧，确实是有一点。”李墨礼终于褪去了伪装的表象，眼底开始酝酿泪水了。

　　“你怎么又惹哭礼礼了？！”陈果一转头，看着李墨礼又要哭，压低了声音问叶修。

　　“不是因为叶哥……”李墨礼哽咽，又抖开一张手纸，低头擦着泪。

　　“礼礼小朋友，你都这么信任你的队友了，也该多信任一下自己吧？嗯？”叶修给她收拾用过的纸巾，飞快扫了一眼停留在嘉世那边的摄像。

　　“他们哪个能打得过你啊？”

　　“你不就打得过……”李墨礼都有心思跟叶修呛声了，她没抬头平缓了下心情，“我知道的，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这句该换换。”叶修这时候有点想抽烟，捻了捻手指。

　　唐柔上台，他随之也起身。李墨礼跟着站在他旁边，脸上换了笑容，这会也看不出一丝阴霾。

　　“是‘一切交给荣耀’。”他说。

　　擂台赛第一场对阵名单。

　　兴欣战队，唐柔，角色，战斗法师寒烟柔。

　　嘉世战队，肖时钦，角色，机械师生灵灭。

　　“啊？”李墨礼留存那点忧郁全被这意料之外的上场人员给清扫了。

　　这与叶修安排的战术出现了出入，针对孙翔的部署是以三搏一，唐柔、莫凡、魏琛。

　　李墨礼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叶修，叶修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动，然后两人同时看向嘉世选手席的方向。

　　兴欣的所有人也都是望向那边，那里动身的是戴着眼镜、长相斯斯文文的肖时钦。

　　“以为第一个出战的会是我吗？上当了吧你们，哈哈哈哈！”孙翔立刻大声地叫着，他才不会放过这种嘲讽兴欣的时候。

　　“他……”李墨礼话还没说完，身旁站着的叶修就一句话喊了出去。

　　“喂，你可不要轻敌啊！”

　　这话对着唐柔说的，唐柔脸上露出了比较遗憾的神情，显然是因为对手不是孙翔。

　　面对肖时钦唐柔能露出这种神情，李墨礼也并不意外。虽然知道叶修是真的在提醒唐柔不要大意，但李墨礼也是真的感觉叶修这句话效果拉满。

　　真的不是垃圾话吗？

　　李墨礼听得这话看向比赛席方向，和半路停下脚步的肖时钦回望的视线正好对上，他疑惑。

　　哎？

　　突然、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好奇怪这种感觉，就像是不太喜欢的柠檬水莫名其妙变成了她超爱的桑葚果茶。

　　“叶哥，你说的对！”李墨礼斗志上来了，双目闪烁着耀眼的光，“我等下一定要让一叶之秋成为人头分之一。”

　　“呃、让孙翔成为。”考虑这是叶修用了这么多年的账号，李墨礼换了个称呼。

　　“那可就指望你了啊，副队长小朋友。”叶修完全没觉得李墨礼这话是在夸张，坐下后非常配合地鼓了两下掌。

　　李墨礼轻哼一声，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才不是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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