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灯下黑

　　莫凡虽然平常都是冷着脸，但是和李墨礼回来的时候像是坠入冰窖一般直放冷气还是少见的。

　　不，是根本没有过。

　　兴欣战队的人互相望望，最后是选择问了看上去更好说话的李墨礼。

　　“没什么事情啊。”李墨礼没觉得是大事，刚回来的时候她看过了胳膊，真的没什么的。还要谢谢邱非拉住她了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他的事情，希望是个好结果。

　　“有事。”莫凡出声，声音不大，但大家都能听到。

　　“嗯？！”

　　这小子突然说话，肯定是他俩遇上什么了。

　　“啊这，也不是大事啊……”李墨礼用没伤着的胳膊挠了挠头，试图糊弄过去。

　　“小礼你闭嘴，让莫凡说。”叶修严肃。

　　莫凡沉默了一会，稍微组织了下语言，简单提炼了几个关键的地方，“小礼被人撞了一下，没摔着，但胳膊伤到了。”

　　那人叫邱什么来着，他当时没听清，就不应该放那人走。

　　“什么？！”魏琛直接拍桌子站起来，一副立马要找对方干架的样子。

　　包子也是随之起身，跟着魏老大嚷嚷着要给二老大找场子去，不能让小礼平白被欺负。

　　“包子坐下。”叶修发话，又问当事人，“哪只胳膊？伸出来。”

　　显然是不太放心，莫凡说的简单，李墨礼伤到什么程度，还需要看过之后才能下结论。

　　没摔着就是万幸了，而且距离新赛季的开始只有一天。

　　只有一天。

　　李墨礼没见过叶修如此可怕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只能将袖子撸了起来，那深红的指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而且明显看得出是个男人的手印。

　　“这叫没事？不是大事？”魏琛看着就又是一顿脏字输出。这得多用力才能留下这么深的痕迹，小礼该有多疼啊。

　　叶修“啧”了一声，魏琛又多了两句才消停下来，见着其他人都没出声，沉着脸。

　　陈果脸上的愤怒清晰可见，唐柔看向李墨礼的目光里多了些担忧。乔一帆起身准备去拿医疗箱了，陈果之前在上林苑准备的有。但李墨礼叫住了他，说不用。

　　“对方道歉了，态度很诚恳的。如果不是他及时拉住我的话，估计我就直接摔着了。真的不是他的责任，这就是个意外。”

　　“我也留下对方的姓名电话啦，他看上去好像是有急事，就让他先走了。”

　　“要不要等会去看看？”陈果看着一阵心疼。

　　“真没事的，就是看着严重。”李墨礼笑笑。

　　“那人姓谁名谁？电话多少？来来来，告诉魏哥！”魏琛问，整个人匪气十足。

　　“才不告诉你呢！”李墨礼拒绝回答这两个问题。万一老魏要是真的去找人家的事，可不好收场了。

　　“嘿！小礼你还不领情啦？我这是怕你被对方欺负。老秦在的时候，他还能不扯着你直接上门去找人家讨个说法？”魏琛忍不住多说了点，话也是没注意直接又提到了另外一个不该提的人名。

　　“老秦谁啊？”包子问。

　　本来兴欣的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李墨礼身上，她这听到那个人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错愕的神情、悲伤的眼神，以及颤抖着攥紧的手指，最后抿了下嘴，笑了。

　　魏琛被李墨礼这笑容吓到了，往后退了半步。

　　“你再提他，要不我真的哭给你看？”李墨礼笑着，实际上表情难看极了。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生气了。

　　气氛凝固，连包子都屏住了呼吸，没有再接什么话。

　　老魏这是怎么说话的？叶修非常不赞同地看了一眼魏琛。上次提到这个人的时候，气氛就已经不对劲了，他居然又说了一次。

　　“呃、我的错，对不起。”魏琛立马道歉，似乎这个情况，不是他哥们当年说的那样啊。

　　“烂人一个，早死了。我先上去了。莫凡，贝斯给我。”李墨礼先一句回答是包子的，最后一句问莫凡要了贝斯上楼。

　　莫凡把乐器包给她的时候，又看看她的手臂，没说话，但是在关心她。

　　李墨礼扯了个笑，也没说话。

　　任谁都看出，她笑得勉强。

　　目送着李墨礼很平淡的上楼，那背影看上去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待她的背影消失、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向了魏琛。

　　“你惹她干嘛？真准备找事啊？”叶修批评魏琛。

　　“我哪里知道她反应会这么大？”魏琛皱眉，没成想他那哥们死了之后，在他宝贝小徒弟嘴里会是个“烂人”。

　　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

　　魏琛看看二楼的方向，又说：“好了好了，我不会再说了。”

　　他这次是真的记住了。没想到李墨礼生气会是如此个模样，笑着比发火还要更可怕。

　　“老秦，谁啊？”罗辑小声问。

　　“不知道。”安文逸摇头。

　　乔一帆沉默，又看看同样沉默的唐柔和陈果。唐柔不清楚，陈果是知道点什么的但是不多，也没开口。她知道这事不能说，不过，那确实是个烂人。

　　李墨礼回到房间的时候，放下了贝斯斜斜靠在了高脚凳旁边，赤脚盘腿坐在了小羊地毯上，靠在床边。

　　她出神地望着窗帘被风吹起，大开的窗户秋风带着凉意，月圆圆的。

　　沐沐早已回到了嘉世俱乐部里，新赛季到来她也该归队备战了。说起来，罗辑明天的票是要返校了，安文逸说是学校那边没什么事情，就没准备回去。

　　所以，李墨礼现在一个人住，独享宿舍！

　　好吧，一点都不开心。

　　李墨礼没开灯，屋子里昏昏暗暗、冷冷清清的。

　　但她没哭，可坚强了，是不是啊？

　　我没哭，可坚强了。

　　没等几分钟，脚步声逼近、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门没锁。”李墨礼说。听脚步的轻重感觉是叶修，她应该没猜错。

　　门被打开，确实是叶修。

　　他抱着五盒抽纸，站在门口，顺手打开了灯，径直走来，关上了窗户。

　　叶修把房间里的垃圾桶拽了过来，放在了李墨礼旁边。

　　自己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咬着滤嘴，没点。他直接坐在了地上，把一摞抽纸堆在一起，然后打开了最上面的一盒，抽出一张，递给了小姑娘。

　　李墨礼愣住了，看着叶修手里的纸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哭吧。”

　　再也忍不住，那就不要忍好了。

　　身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不停，叶修望着窗外。

　　外面的月亮圆的，八月末的秋天啊。阴历十六、昨天是中元节，还下了小雨，今天倒是晴了。

　　嗯。

　　“我有一个朋友……”

　　“我有一个朋友……”

　　两人同时出声，同样的话。

　　同时看向对方的眼里，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同样的举动。

　　叶修没出声，示意她先说。

　　“他死了。”李墨礼说着。

　　“真巧，我的朋友也死了。”叶修遗憾，又咬了下烟的滤嘴。

　　“他留了把银武给我。”李墨礼说。

　　“啊，更巧了，我朋友也留了银武。”叶修接话，递纸。

　　“他喜欢我，这设定总不能还能撞上吧？”李墨礼接过，又擦了擦眼泪，顺手丢到垃圾桶里。

　　“呃、应该不能，我朋友是男的，沐橙她哥。”叶修继续递纸。

　　“听沐沐说过，他很厉害的，神枪。”李墨礼继续擦眼泪。

　　“你知道啊……”叶修叹了口气。

　　“知道一点点。”李墨礼也跟着叹了口气。

　　“老魏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叶修多解释了一下，楼下的魏琛其实心里也不好受。

　　“我知道啊，他就是个胆小鬼，谁也不会告诉的。在他死后很久我才明白过来，他把这份心思藏在遗愿里了。”李墨礼也没怨魏琛，她冷静地说着。

　　“说起来啊，我没那个意思。是那个意思的话，就没有王杰希的事情了。”

　　这事吧，在心中就是冰山露出来的一角，远远看着还好，真要是碰上了，崩溃也就一瞬间。

　　“大眼还真是……啊。”叶修没说什么，话里的意思李墨礼也清楚。

　　“嗯，而且我被某人背刺了，王杰希都去看过他了。”李墨礼当然知道了那个谁偷偷带王杰希去过陵园了，但不是两位当事人告诉她的。

　　而且“背刺”这个词用的有点严重，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反正她也没觉得是“背刺”。只不过说的时候，拿这个词比较容易理解。

　　“原来你没生气啊？”叶修看她这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询问，原本他也以为小礼生气了。

　　“没有啊。”李墨礼回答。

　　“我就是，心里难受。”

　　“哭吧，会好受一点的。”

　　“嗯……”

　　谁也没有去提王杰希，微草新赛季备战，李墨礼没打电话给他。叶修是知道的李墨礼肯定不会打扰他的，所以才上楼来看看她。

　　李墨礼哭了一夜，哭完之后睡着的时候天泛鱼肚白了。裹着毯子，斜斜地靠在叶修的胳膊上，他胳膊都麻了也没怎么敢动，怕吵醒她。

　　不知道全明星周末那天，是不是也是哭了一晚上，她一个人熬怎么过来的，毕竟后来她说的是继往开来啊。

　　还是第二天早上，陈果过来的时候，招呼着唐柔一起把李墨礼抱在床上。叶修才甩着胳膊解放了，活动着肩膀，回了魏琛和他那烟雾缭绕的屋子。

　　“咋样了啊？”魏琛担心。叶修抱着五盒抽纸上去的，一晚上都没出来。

　　“哭一晚上呢，确实是个烂人。”叶修赞同李墨礼给的评价。

　　想想那个时候，小礼才多大，搁这玩养成呢，是真畜牲啊。但是还有点道德底线，死后小礼才知道的，不然真就没什么王大眼的事了。

　　“这么烂？”魏琛思来想去一个晚上，从脑袋里扒拉出来了关于老秦炫耀他宝贝小徒弟的全部记忆。

　　好像，似乎，确实，是有点，别的意思啊。

　　“非常烂。”叶修点头。

　　“那他真该死啊！”魏琛这下听懂了，嘴里咬着烟，狠狠啐了一口。

　　“不是早死了？”叶修诧异地看了一眼魏琛。

　　“哦，那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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