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工具书更好用的是学神

　　“来我这。”程柏远又说。

　　池亦怔怔望着门口，瞬间松懈，手上的力气散的一干二净，棍子哐当落在地面上。他似乎有点不相信，嘴唇动了动：“程柏远？”

　　“是我。”程柏远声音很轻，逆着光走到池亦身边，把人从公鸭嗓身上拉起来：“受伤了么？”

　　剧烈的疼痛这时候才慢慢浮现，程柏远的脸虽然模糊不清，池亦感觉到他情绪不太好。可能不针对自己，但池亦还是不太想说实话。

　　他把胳膊往后缩了一下，偏了下头，低声回答：“没有。”
　　“池亦，”程柏远皱眉说：“别骗我。”

　　池亦明显不想多说。
　　程柏远扫过一圈，像是要记住在场的每个人。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才攥住池亦手腕离开，公鸭嗓一群人都懵了，在原地久久不语，半晌才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纹身男耸耸肩：“不知道。”

　　现在距离下自习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操场几乎没人走动。程柏远就这么拉着池亦穿过柏树小道，往校门口走。
　　他握的力气不轻不重，修长有力的手指拢在皮肤上，掌心温度烫着池亦皮肤。

　　等到校外的小型医院，程柏远把人交给医生，处理完伤口重新买好药，池亦才开口说：“我住宿。”

　　程柏远说：“知道，今晚去我家，一会帮你请假。”

　　池亦闷闷嗯了声，不再说话，安安静静跟在程柏远身后，踏上熟悉的路。走过拐角，十字路两侧被各家各户的门外灯照得发亮。
　　他们在光里走过一段路，池亦伸手拽了拽程柏远衣服下摆说：“你别生气。”

　　程柏远没说话，打开门锁，那天穿的鞋子还在门口，一切照旧。不过两天，再次回到这里，池亦却有点惴惴不安。
　　他垂着脑袋琢磨用什么措辞讲明白，这次错误主要在对方。

　　意料之外，程柏远只是放下药袋，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问：“想吃东西么？”

　　这次打架斗殴消耗不少体力，池亦摸摸肚子感觉有点空，他勾头看了眼程柏远说：“想。”

　　程柏远淡淡的嗯，沙发后面传来哗啦啦水声以及瓷碗在桌面上磕碰的声响。池亦像猫一样趴在靠背上，露出眼睛看。程柏远背对这边，微低着头，似乎在包东西。
　　他胳膊沾了一些白色粉末，看着像面粉。

　　“程柏远？”
　　“…”
　　“你怎么不说话？”

　　程柏远问：“说什么？”
　　池亦嘟囔道：“什么都可以。”

　　程柏远打开火，往锅里丢包好的馄饨：“先吃饭。”
　　昨晚下自习，路过超市，他想了想进去。鲜肉区阿姨还没下班，柜台里摆着一排刚切好的鲜肉。
　　程柏远独自站在一边，强忍腥味看了很久，最后提着阿姨口中最好的肉回家。
　　他准备处理好放进冰箱，下次池亦来，包馄饨给他吃。

　　没想到中间只隔一天。

　　他端着碗放到餐桌上，刚出锅的热气弥散在空中，隔着一层水雾，他叫池亦：“过来吃。”

　　池亦慢慢挪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明明和程柏远关系不算太好，只是绑着一层关系。
　　他却莫名很怕程柏远生气，就像现在，程柏远虽然在接他的话，却不多说，真的很糟糕。

　　池亦慢吞吞坐下，看着程柏远把碗推到他面前，他撑着桌面，往里面放了瓷勺，嘱咐说：“晾晾。”

　　池亦低低嗯一声，沉默良久，他掐了下指腹，抬头说：“我有理由。”

　　程柏远坐在正对面，一副你说我听着的表情，弄得池亦没由来心慌。他吞咽了下说：“为首的那位，喜欢给你送信的女孩，知道她写情书，想私下搞你。”

　　“那天，教学楼维修，我去老厕所，碰见他们密谋要散播你色情照，我不想你出事…”
　　说到这句，程柏远皱起的眉头松了。

　　“只能混进他们里面，录下证据。”池亦手指绞着衣服边缘，眼睛被热气蒸的有点酸涩：“我…不是故意要去打架，更不是故意把手弄伤。”

　　他觉得态度不够诚恳，于是去看程柏远，声音小小的问：“这个解释，能通过吗？”

　　程柏远点头：“凑合。”

　　池亦下意识松口气，然后看了程柏远好几眼，确定这句发自内心，才捏住勺柄开始慢慢搅动碗里的东西。
　　他抿口汤，小口小口把东西吃完，感觉浑身热起来，额头蒙上一层薄汗。他用胳膊抹了一下，对程柏远笑着说：“麻烦你洗碗了。”

　　程柏远抬眼：“这次挺自觉。”

　　池亦乖乖坐到沙发，抱着腿刷视频，程柏远收拾好厨房，在落地窗前通电话。他们相隔距离不远，淡淡的有点冷的声音尽数落入池亦耳中。
　　对象似乎是宋远。

　　“池亦手受伤，我送他去医院，今晚估计回不去了。”
　　“在我家睡，不会出事。”
　　“我看着他，好，谢谢老师。”

　　程柏远说着，回头和池亦对上视线，他朝楼梯口偏了下脑袋说：“先去洗澡。”
　　等池亦上楼，拨通另一个号码。顺便把晚上拍的照片发给对方，他看着外面暖黄的光点说：“这几个人，以后不要出现在北城一中。”

　　池亦推开程柏远房间的门，他没关窗户，风带着薄纱飘晃。前一次睡的时候，池亦光顾着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没多余心思管其他事。这会才完完全全看清房间构造。
　　主卧连着阳台，隔着栏杆和落地窗，外面正对后院的树，青葱茂密。后院空间不大，以至于分叉的枝叶凑在窗户前，池亦伸手能摸到叶片。

　　他站了片刻，而后听见程柏远在楼下说：“衣服在柜子里，自己拿。”
　　池亦扯过那晚穿过的蓝色睡衣，进了卫生间。

　　被热水一蒸，池亦恢复一点神智，开始思考，这场斗殴最终受益人好像是程柏远，为什么自己还要照顾他的情绪。不应该是程柏远来哄他？

　　池亦搓搓脸，陷入沉思。不过苦想没进行太长时间，被叩门声打断。程柏远似乎极其不放心，专门来提醒说：“小心手。”
　　联想晚上他一点不在意的态度，这个提醒确实有必要。

　　他愣了下说：“好。”

　　洗完澡出来，程柏远已经不在二楼，一楼卫生间亮着灯，依稀可以听见淅沥的水声。他想了想打算沙发等程柏远一起睡觉。他看了眼楼梯口正对的房门，心道今晚又要睡在里面。

　　走神的间隙，程柏远收拾好，他开门出来，拿着毛巾擦刚洗过的头发，发梢还在滴水。他看向池亦问：“怎么不睡？”

　　池亦一副很乖很温和的样子说：“等你。”
　　企图用这种方式唤醒程柏远一点良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不过，对方似乎不接这茬，程柏远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先去睡吧，我晚点上去。”

　　池亦彻底没辙，他往沙发头挪了几下说：“你还生气呢。”
　　程柏远说：“没生气。”

　　池亦撇撇嘴：“明明就是，你好长时间不和我讲话。”

　　程柏远定在他眼前，笑了，顺势弯下腰和池亦对视：“我什么时候没和你说话？”

　　池亦一噎，脱口而出：“刚刚。”

　　程柏远平静地道：“你讲不讲道理？”

　　池亦试图挣扎，嘴硬道：“本来就是。”

　　池亦坐好，说：“我不明白了，明明最大受益人是你，为什么要生气。”

　　程柏远转身进卫生间开始吹头发，池亦等了很久等来吹风机呼呼的运作声，顿时有点丧气。他光着脚趴在门边说：“没礼貌。”

　　程柏远瞥他一眼：“把鞋穿好。”

　　池亦本来想倔强的坚持自我，被程柏远一看那点倔强瞬间消失。他哦了声去找落在沙发边的拖鞋。
　　回头依旧守在门边，安安静静也不说话，像被人按到静音键。

　　程柏远过了一会才把手里东西关上，看着池亦说：“我给你时间想，这次事有多危险，想明白了没？”

　　池亦差点脱口地方根本不是自己对手，但转念一想，说这种撞人枪口的话绝对会让这场好不容易得来的谈判瓦解。他点点头说：“想明白了，确实危险，我下次不干了。”

　　程柏远问：“其实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这题池亦会，他秒答：“加分啊，加满一百给我补习。”

　　时隔一天再次听到这个说辞，程柏远居然有些无奈，但有些事不好明说，怕吓到池亦。他酝酿着话：“这件事你以后不要管了，我解决。还有我和送信的女孩没可能，你别折腾。”

　　池亦说：“那怎么办，短时间里我根本就找不到加分项。”

　　程柏远倒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么执着？”
　　池亦有点丧气说：“下次考试我没进步一百名，就要回十班。”
　　他不想回去，虽然班里有曹明和宋林他们，有可以一起打篮球的同学，他更想脱离如同深渊的家庭和林英。

　　他获得一些东西的同时必须失去什么来平衡，相比两者，只能舍去朋友。

　　程柏远放回毛巾和吹风机，在良久的沉默后嗯了声。
　　池亦闻言立即抬头，有点不确定的问：“什么意思？觉得这次我有苦劳决定加分？”

　　程柏远没说话。
　　池亦得到提示般追问：“满分了？”

　　程柏远视线从眼尾瞥过来，落在池亦略带兴奋的眉眼之间。他隔着不远的距离说：“笨。”

　　“早就满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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