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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祭司,原来的名字也是代表着一段大陆上的传奇。
不过那些风光的从前,早伴随时间的消逝而从人们的记忆里走了远。
现在山岗下的路人偶然看见他的身影时,问起来,当地人也只会想想然后说,“噢,那是一位祭司,圣战的祭司。”
对于人们的健忘,他早已习惯。
圣战结束之初,还有曾经的战友们会时常来看一看,独自站在山岗上的他。
可是现在圣战结束了太长时间,人们早就忘记了战争的残酷,以及为此付出了生命以及更多的英雄们。
现在人们所谈论的是人类王国的富足,沃土平原的广阔,以及年迈国王美丽的新妻子。
“噢,这已经陛下的第十三位王后了。”他们咂着嘴,喝着劣质麦酒,坐在麦田边,在劳作过后用着羡慕的语调。
每当这个时候祭司总是站在山岗上,静默的聆听着风所带来的关于那个人的每一点消息。
“他又结婚了。新娘大概是个漂亮的贵族小姐,噢,好吧,那女孩只是有点骄傲得过头而已。”祭司的语调已经不像第一次听说国王大婚时,那么伤心。他甚至能用上调侃的语气,对那位新妻子发表感慨。
可是,他唯一的听众对此并不认同。
“萨麦尔,我如果是你,就会去阉掉那匹种马,然后打开它的头盖骨翻看里面是否还有脑浆的存在。”
法师是唯一还记得来看这位被人遗忘的祭司的人,他也曾是那些属于圣战的英雄中的一员,不过战后还活着的他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让他的名字被迅速的从英雄的榜单上划掉。
现在就算偶尔有吟游诗人传唱那些遥远的传奇事迹,细数那些被冠以无数荣耀的被遗忘者们,里边也绝对不会提起他的名字。
当然,法师从不在意这些。甚至乐意于看到这样的结果。
“比起和那堆愚蠢的死人骨头一起在坟墓里发霉的荣耀,我更情愿让活着的人永远都记住我,即便他们提起我的名字时总是充满恐惧。”法师耸耸肩膀,将银质的酒杯递给祭祀,红色的酒液在里边打了个漩,然后蒸腾出一股紫色的气泡。
“萨麦尔,来吧,为了你那位被脂肪塞满了颅腔的亲爱的圣骑士新婚,我们干杯!”白色指骨从法师袍的袖子下露了出来。“当然,也为了你的永生!”
祭司苦笑着拒绝了唯一的好友。
“梅菲萨斯,你知道的,我永远也不会选择你所选的那条道路。”
法师的手顿了一下,酒杯里的液体迅速凉了下来,平静下来的液体恢复了原本透明的色泽,里边磨成粉末的贤者之石依旧闪着属于它的血色光泽。
“噢,好吧,萨麦尔,我的朋友,你总是这么叫人头疼的固执。”
“梅菲萨斯,你知道的,信念使我坚强,我永远也不会背弃信念。”
“哪怕你已经步入死者的殿堂?”
“哪怕我已经步入死者的殿堂。”
法师沉默,随后打翻那杯永生之酒。
“好吧,我的朋友,你的信仰总是叫你固执得让人难以置信,我现在证明了无论你是活着,还是死去,他都没有改变半分。死亡的力量在你的固执面前不值一谈,不过现在,你总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毕竟,灵魂不会永存。”
“的确,灵魂不会永存。”祭司的笑容已经带着哭的味道。“我知道,时间于我所剩无几,神已近呼唤过我的名字,可是我——不想。永眠将使我闭上眼,再也看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他不值得。”
“的确不值得,但是我是如此希望着。”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我不会再干涉。”
“谢谢,我的挚友。”
那一晚,国王做了他一生最为美的梦。
开着大片的郁金香的小花园里,有着淡金色蜷曲长发的青年,穿着神圣祭司的白色长袍,渐行渐近。
带着他亲手送出的蓝宝石额饰的脸,依稀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萨麦尔?”国王不敢置信,这么多年,他所思恋的人,从未出现在他的梦里。
无论他娶过多少任,与青年有着相似的淡金色长发或是海蓝色眸子的少女,他都找不见那张熟悉的容颜。
国王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却发现那人容貌依然,而他已经垂垂老矣。
恋人脸上的笑容一如从前,他海蓝色的眸子依旧温柔眷缱。
他说,“吾爱,再见——”
年暮的国王惊醒后,哭了整夜。
但是第二天,他还是那位即便年迈依旧英明的人类君主。
“的确不值得,在他心中,你永远不是最重要的。”
法师捧着他的骷髅头,坐在山岗上,听着风声带来的消息。
他的旁边剩下的只是一座失去了主人的墓碑,干枯的鸢尾花花环挂在歪斜的十字架上。
“你看,我们明明都知道,对方重视的永远不是自己,可是依旧义无反顾。”
法师歪着他已经失去了讨喜的相貌,只剩下森森白骨的脑袋,看着身边由他刻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墓碑。
“你看,我们多么可笑?”
——至,吾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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