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画画破案走出时间循环

　　“他要见我？”

　　木问坐在姜云的病房里，手上拿着手机。

　　“对。”手机对面的孔青文接着道，“他说要见你和姜云，只要见了他什么都会说，否则就保持沉默。”

　　“……”

　　孔青文捏了捏眉心，“他说如果姜云不愿意来的话，你一个人来也可以。”

　　木问垂眸，遮掩住了眼中的神情，“我需要询问云云的意见，稍后给您回复。”

　　挂断电话后，床上的姜云看向他，“怎么了？”

　　“云永年想见我们。”木问起身，从椅子上坐到了床边，“你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

　　姜云没说话。

　　木问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我不去。”姜云干脆利落道。

　　“好。”

　　见木问什么都没问，姜云反而好奇了，“你不问为什么？”

　　“你的意愿最重要。”木问微微侧目，“你想做就做，不想就不做。”

　　姜云又是沉默几秒，然后突然伸出手，在木问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抱住他。

　　木问先是怔了下，接着唇边绽开一抹笑，也伸手拥上去。

　　“感觉今天更喜欢你了。”姜云毫不掩饰地表达着。

　　“我也是。”木问的下巴轻轻搁在姜云肩上，目光缱绻。

　　两人小小地温存了一会儿后，姜云先一步松开了木问，“去吧去吧。”

　　“那我去了？”木问看着姜云。

　　“去吧。”姜云笑起来，“就当给这件事画个句号，我想他见你可能也是因为这个。”

　　木问起身，走之前，在姜云唇上落下一个吻。

　　“我会早点回来的。”

　　走出病房后，木问拨通孔青文的号码，“我会来的，云云就不来了，她还需要休息。”

　　孔青文了然道：“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

　　“咦？木问呢？”沈依秋提着一袋零食进来，“竟然愿意离开你十步以外，奇观啊。”

　　“倒也没这么夸张？”姜云沉思了下说。

　　沈依秋顿时回了个“你觉得呢”的小眼神，“姜叔叔都被你们腻走了。”

　　姜云决定换个话题：“你买了些什么？”

　　“全是你爱吃的。”沈依秋把袋子拉开，给姜云看了几眼，“叶子阿姨为了让你好好呆在病房修养，让我专门去买的。”

　　“那也不耽误我去找我妈。”姜云随手拿出一个菠萝味的果冻。

　　“你也知道。”沈依秋一叉腰，“你为了看叶子阿姨可是差点连检查都翘掉了。”

　　死去的人复活这件事，其实姜云也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尽管直觉告诉她没事了，可她还是会不放心地跑去方叶的病房，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整天。

　　要是可以换病房，她早就换了。

　　人在面前才是最安心的。

　　“我那次是忘记了。”姜云辩解道。

　　“好好好。”沈依秋隔空拍了拍姜云的手臂，“好好休息吧你，阿姨就在那儿不会跑。”

　　姜云沉默，乖乖地吃起了手里的果冻。

　　“对了，所以木问是去哪儿了？”沈依秋拿出一包薯片，利落地扯开，“买什么去了吗？”

　　“不是。”姜云摇摇头，“云永年要见他。”

　　“啊？！！”沈依秋手里的薯片差点掉下去。

　　………………

　　“学长。”木问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成实没回话，而是围着木问转了一圈，然后长长松了口气说：“看来是真没事，我还怕你跟我说谎来着。”

　　闻言，木问的面容起了些波澜，“我还好。”

　　“没事就行。”成实先是露出一个笑容，随后表情又沉下来，“我们进去吧，云永年已经准备好了。“

　　成实领着木问往前走，叮嘱道：“要是他有什么过分的要求，直接拒绝就好。”

　　“有关于他包庇的证据吗？”木问提问道。

　　“有。”

　　“这些证据足以定罪吗？”

　　“还差一点，所以我们想看看今天会不会有什么收获。”成实停下脚步，转过身说，“我们到了，实际上，就在我们派人去抓他时，他来警局自首了。”

　　自首……

　　“你进去吧。”成实指了指自己背后的门，“孔队和秦队都在里面。”

　　木问点了点头，迈步进去。

　　他看见了云永年——这个曾经被他叫做“云叔”的人。

　　尽管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皱起，但他似乎依然很体面。

　　如果忽略他手腕上的金属手铐和他面前用于隔离的玻璃，木问想，或许他真的会以为这只是一次平平无奇的谈话。

　　可显而易见，这不是。

　　“阿问。”云永年也看到了木问，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与过去无异。

　　木问朝旁边的孔青文和秦学海点头示意。

　　“坐吧。”孔青文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木问拉开坐下。

　　“阿问。”云永年又叫了一次，这一回透出了一点儿遗憾，“姜云没有来啊。”

　　“你想说什么？”木问的声线很平静。

　　“其实没什么。”云永年似乎并不在意木问的态度，“就是想和你聊一聊。”

　　“让我想一想，从什么开始说起比较好。”云永年停顿了一会儿。

　　“——对不起。”他说。

　　“你真正该说的人，不是我。”木问看向他。

　　“嗯。”云永年没有避开木问的目光，“能帮我把这声对不起带给……不对，不用了。”

　　姜云没有来。

　　她的态度已经很清晰了。

　　云永年在意识到这件事的那一瞬间，垂下了头，“还有什么事……琪琪……”

　　“琪琪小时候被你妈妈救过一次对吧。”云永年的视线像是落在了木问身上，又像是落在了很多很多年前。

　　木问保持着沉默。

　　“她是故意的。”宣判这一事实似乎让云永年感觉痛苦，“她是故意的。”

　　木问的手指微微一动。

　　——多年前异样的原因，找到了。

　　“她知道那是人贩子，但她没有觉得害怕，甚至连紧张都没有。”云永年语速一会儿快一会儿漫，全然没有了作为一名心理医生从容。

　　【“爸爸，我知道拐小孩的都是坏人。”】
　　【“爸爸，我不怕，我就是想知道他打算把我拐去哪里。”】

　　“我试图找出这个问题背后的理由。”云永年抬起手，手铐随着重力垂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是没有。”

　　【“爸爸，我就是想知道。”】

　　到了现在，云永年都还能想起女儿那时不解的眼神，似乎对她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身比她自己更重要，或者说，满足她的欲求对她来说更重要。

　　那时候的欲求只是一个问题的答案。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女儿的欲求变成了杀人。

　　不对，不对……是在指挥着别人杀人。

　　“我带着她去检查，明明我就是一名心理医生。”云永年喃喃道，“她无法感知到感情，所以所有能让她产生感情的事都被她牢牢抓住——极端的。”

　　“她自杀的那一次，只是因为想试试死亡的感觉。”

　　“我后面知道她在学校被孤立时，我有想过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但不是……”

　　【“爸，为什么我要因为他们自杀？我只是想试试而已，不过都被救下来了，那就算了。”】

　　“自从琪琪被拐过一次，丘青就把她当成了自己要保护的对象，但不知道是那一刻开始，那份保护欲改变了，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第一次指挥着杀人，我是几天以后从丘青那里察觉到的，他当时的遮掩做得还不够。”云永年抬起头，“我纠结了很久，良知和情感拉扯，最后我妥协了，我不露痕迹地帮他们掩饰过去。”

　　“有一有二，说到底，我就是个自私的人。”云永年又低下头，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有时候我会想，琪琪变成这样就是我的错，因为她的病是先天的，我们给她的，她无法拒绝。”

　　“然后。”云永年一字一顿地说，“我妥协了，她杀死第一个人时，我安慰自己那是个坏人……直到姜云的母亲被牵扯进来，我想问她的，但看着她，我没说出口。”

　　“你想要替她顶罪。”木问终于说话了，“她手上与你一样的腕表就是你的计划之一，或者说，计划的开始。”

　　“你知道了啊。”云永年机械地笑了下，“对，我不会辩解这个，我是想用我的命换下琪琪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把表给琪琪，刚开始试探你时，一切就像是加速起来，她找上了你们。”

　　木问却想起了周咏琪的动摇。

　　在云云说出时间的循环后，周咏琪看到他很惊讶，可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看着手腕的表。

　　从那时候起，她就暴露出了明显的破绽。

　　——她着急了。

　　“你知道吗？”木问说，“和我们对峙时，周咏琪最大的动摇就来自你的那块表。”

　　如果没有那份动摇，他们说不定会和她相持更久，那结果也就未可知了。

　　云永年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随即又闭上，仿佛苍老了许多。

　　木问甚至能够看见他鬓间的白发。

　　那是以前没有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云永年低声重复了很多遍。

　　他变得不再体面，撑起他精神气的东西似乎一下就散掉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木问站起来，向一旁安静了许久的孔青文和秦学海示意。

　　他们点了点头，木问没有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云永年什么也没说，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道背影，神情恍惚。

　　【“爸，今天我要去朋友家，就不回来了，不用给我带饭。”】

　　【“爸，我走啦，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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