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灯

　　霍见和陆降一块出场会被拍，音乐节到处是摄像，既然要走就分开走。
　　陆降不说话。

　　霍见深呼吸了两口，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先出发，上了龙叔停不远处的车。

　　“小艾呢？”龙叔问。

　　霍见心事重重，回：“不知道，她自己看会演唱会吧……替我仔细拍赵煜舞台。你就替我这么发消息给她。”

　　霍见顿了顿，重复：“你发。”

　　霍见说完就靠在车座上。

　　她不想看手机了，陆降发消息给她：【回酒店吗？】

　　霍见才想起来要送他回酒店。

　　她往后看看，车水马龙里认不出他哪辆车。

　　她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肯定跟她经纪人有什么龌龊，他俩上次经她介绍认识了。可霍见很容易把别人话当真，打字那刻是真情实感想送他回去。

　　【那不应该我在你后面吗】

　　陆降：“……”

　　陆降坐安静如鸡的车里品了两秒这个意思，开始想扯嘴角：【你让我在前面】

　　霍见：【你超车啊】

　　半天，后面几辆车匀速正常前行的没车超，过了两秒过去一辆奥迪，但霍见猜不是。
　　霍见：【？】

　　到了酒店。
　　霍见下车，他们住的酒店有时有粉丝蹲点，不过都是白天，晚上极少。
　　龙叔和霍见在车里注意了两分钟门口零星的人出入的情况，霍见发消息给陆降：【？】
　　【你先进去吧】他秒回。
　　霍见：【你过半小时进去？】

　　陆降指节点点键盘：【好】

　　霍见脑海里闪过陆降委屈巴巴的脸。
　　又甩甩头他不会这样。

　　霍见现在对陆降的定义很模糊，一团乱绪的下车，朝前方灯火通明的酒店门口进了去。

　　陆降的车就在她后面，陆降坐在副座，看着霍见穿着一身蓝色防晒衣牛仔裤，她自己拿东西的一个人走，开车门，低调的压了压帽子进去。
　　身影快速而清瘦。

　　她保镖在车上没跟她一起。

　　陆降看她进酒店大门后，低头找水喝了一口，看了下手机想跟保镖说回去。

　　给霍见看见了，霍见回头肯定要问，陆降回去问她想怎么跟霍见解释，解释的不行他得找理由。

　　陆降很烦她经纪人，出场恨不得带十个保镖比明星排场高调。

　　从幕后想要混到幕前，红眼白脸经历，投资带着艺人大过于艺人，跌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陆降薄薄的眼皮抬起，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黑，拿着摄像机的在霍见前脚刚走，后脚鬼鬼祟祟跟了进去。

　　陆降：“……”

　　—

　　这家酒店环境一般，高消费，一般很少冤种住，除了冤种明星为了清静和低调。进了酒店后霍见把口罩拉下来到电梯门口。
　　电梯有两个，中间摆了一个绿色发财树，灯光很暖的暖黄色。

　　——今晚好像有点过分安静。

　　霍见胳膊上起了点鸡皮疙瘩，想应该是心理作祟，一直都这样。只是平时小艾在她身边小声的叽叽喳喳。
　　电梯到达一楼，发出“叮”的一声，霍见准备进右边电梯门，旁边漆黑的楼道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跟霍见纠缠好几次的吴德能。

　　他穿着一身乱七八糟的黑色西装，不知从哪蹭了一身灰白色的墙皮粉末，头发凌乱，穷途末路，两眼恶狠狠向她靠近。
　　霍见吓得不仅差点一蹦，心脏也快跟着跳出来。

　　“你想干什么？！”

　　霍见往后退，大声斥吼。

　　其他人呢？！怎么让一个疯子进来了！

　　他鹰隼的一步一步靠近她，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好家伙不仅被人睡了还傍到人搞我是吗？”
　　霍见眼睛血红，下意识发指眦裂咆哮：“我他妈搞你什么？”

　　他不说话，嘴角阴险地歪着，完全精神病之相的向她走近，霍见眼前一片不清晰，凶多吉少里，手里疯狂摸着东西找东西反抗。

　　在他扑过来时，尖叫着把手里的包甩过去。

　　没甩到，陆降在后面出现，拎住了吴总的后领，吴总反应不过来的踉跄一步，往后猛甩一胳膊，陆降抬腿将他一脚踹到霍见旁边的窗台上。

　　身体重重撞击的声音，霍见和吴德能近在咫尺。

　　霍见被陆降拉过去，撞到一片清冷的杉木香里。

　　霍见抬头时只看到他紧绷着的下颌。

　　他眼底卷起的风暴，霍见不得见。

　　霍见身体发抖，开始慢慢平复下来——

　　陆降走过去，吴德能看到陆降突然发狂，囫囵不清的咆哮了一句什么，陆降攥着他衣领，抬起他，重重扇了他一耳光。

　　打的吴总头往旁边重重一偏，血几乎与此同时撒了出来。
　　霍见惊呼：“陆降！”

　　陆降低头，在他耳畔轻声：“就是老子搞你的，老子还能搞得你活不了信不信？”

　　把他往背后墙上一勒，吴总只觉得五脏肺腑都要呕出来了，他一口呼吸又提不上去的嘴巴作“o”型，无声地想吐。

　　服装得体体面的青年人和中年颓败令人作呕的对比，陆降像一根手指就能弄死他。

　　霍见跑过去抓住陆降的胳膊。

　　陆降火冒三丈的手臂继续如钳，霍见晃了他胳膊好多下他才清醒点过来，从他蛆一样的脸上移开。陆降鬓角利落，身上衣服为舞台效果扣了大小隐形针，看她有没有被他伤到。
　　霍见手指如青葱根，上移到她脸上。
　　眼泪汪汪冲他摇头。

　　陆降脑子里轰了一声，放开了手里的男人，低垂着眼睛不看她的轻声说：“我拉他出去叫个救护车，怕被人拍到不好，我们人太多，你就不出去了。”

　　陆降拎着他衣领出去。

　　前台看到他拎着一个人像拖垃圾般的出来后瞳孔睁大。

　　在什么诡事都发生的酒店里，前台第一观想是当没看见……
　　她望望头顶的摄像头。

　　出了酒店。

　　陆降任他自生自灭又踹了他几脚说完恶话，陆降在前方的草坛旁边看到保镖和那个偷偷录像的娱记。
　　保镖把他抓住了，没收了摄像机和手机等通讯设备。

　　陆降走过去泄愤，这个娱记不怕死的朝陆降放狠话，破口大骂他要完了！

　　他要把他到处打人的消息放到网上！他要去医院！他身上有他们动手的痕迹！

　　当无法无天，以为随便爆个照就能使明星花上几百几千万的狗仔以为自己他妈所有人都要敬重时，陆降毫不留情的猛踹让他终于息了声。

　　一身舞台装造没有换，到哪都显眼的陆降仿佛有狂躁症的暴戾压不住，他面无表情，说哦，我等你报警抓我。酒店摄像头当自己黑客出场就没了，试试，是你先进监狱还是我先进监狱。

　　狗仔像上一个他不为知道的同谋吴德能一样蜷在地上像条死狗的终于连声都不喘了。

　　保镖上前及时蹲下拍他说：“以后离我们剧组远点！”

　　陆降伸手，冲他说：“相机。”

　　保镖啊？一声，在陆降青筋鼓跳，差点也要朝他动武时及时把相机拿出来，陆降导出照片，蹲下来铁青着脸往这个人的嘴里塞。
　　一个轻轻的声音从后面冒出：“陆降。”

　　陆降所有动作停下了。
　　他回头。

　　霍见在黑夜里，离明亮暖色的酒店有点距离的地方，被“融”了大部分身型，蓝色的防晒衣鬼魅，黑头发，脸却是干净澄净的，赧然不适没掩藏住，也明媚开朗，傻白甜显然的朝他笑。

　　一双桃花眼温温和和。

　　霍见身上有一股长久稳定感。

　　虽然情绪其实不稳定，还没大多时候的陆降稳定，气性也不行。

　　怎么说吧，霍见一直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陆降在她眼里得当可靠，包括这次给她看到两次快揍死要欺负她的人，她也觉得他下重手里，考虑了后果——
　　——他俩死不了。

　　陆降此时像个愤怒的煞神，很恐怖。

　　陆降死人脸：“……”

　　“……”霍见尴尬，装没事的朝他说：“啊……”

　　声音小猫一样，小鸟最软的羽毛一样，秋天的一片，仅一片叶子落下来一样。
　　陆降：“……”

　　陆降可能不知道，霍见以前勇气自信钱都没有时声音就这样微弱，猫抓一样。她不火就总没底气大声说话，事业起不了色就郁郁寡欢，是个糊豆却克制不了用火豆的标准控制自己，不发疯不放荡不失格。

　　她认为自己活的压抑，有童年影响，时运不济，别人自己这样那样的泼出去的不顺心如意的水一般的故事，后来才发现这应该就是她性格。

　　—

　　她被吓到了。
　　她不承认，以为在理智唤醒陆降，差不多得了。

　　她知道他挺对，又没那么对。

　　陆降到她身边，说：“你怎么出来了？我手疼死了。”
　　第一句是这。
　　委屈吧啦和撒娇？？还有好些不耐烦。
　　霍见：“…………”

　　他像装了，又没装。
　　似乎要把这事扯歪，打岔过去。

　　两个人在□□不透的空气里，闷闷说话。

　　可霍见不合时宜又越来越觉得他们中间有三月春风吹拂。
　　她越来越体会到不合时宜的欣喜和“好日子”

　　“不，放心你，而且他们来找我的——”关你什么事啊。
　　陆降朝她看了一眼，霍见也正好没说下去。
　　陆降说：“我手疼。”

　　霍见哦一声。

　　陆降把手抬起来，给她看看。

　　两只比她大的手上还带了几个无镶嵌的银色戒指。是红了点。霍见不甚在意说：“哦，我俩被拍怎么办啊？”
　　陆降：“……”

　　“谁拍啊。”他挑眉：“他们以为我去这边分公司了，你粉丝几个大晚上来这蹲你？”
　　“……”有点伤人：“还有其他路人呢？”

　　陆降默了会，突然问：“如果被拍到传绯闻，你会怕跟我传绯闻内娱混不下去吗？”

　　霍见一怔，他心思有点多？？霍见小声说：“……没。”

　　陆降猝不及防福至心灵得寸进尺，那晚问她：“被发现了考虑不当明星吗？我俩一起不当。这年头只要努力踏实肯干不求挣很多钱就过得很开心，当明星也挣不了很多钱，不火还容易不快乐，你快乐吗？咱整天被这个威胁那个威胁的不自由，拍个戏好多网友骂。”
　　“……”霍见。

　　陆降：“……”

　　陆降一瞬不瞬看着她片刻，神色不明说：“嘘，我也被骂，被骂演这个戏，还女主好多cp我一看就不行，我投钱这个剧要亏本亏死了。”
　　霍见：“？？………”

　　“咱们退圈随便干个什么，”他来劲了：“现在摆个摊子卖炒饭炒面都能很多钱。我俩合伙，你要不高兴就我上，我俩轮流来，我有很多钱，不行我还能请人，不行就凭我们这部剧认识的，我保你一辈子吃喝住房不用愁。我俩不当明星一辈子也能过的很好。”

　　“……”
　　霍见浑浑噩噩的抬着脸问他：“你什么意思？”
　　陆降：“……”

　　陆降五官俊朗，怂时就是个寻常的人，也是外表风一吹就散的语气：“你不想就算了。”

　　他又冷脸的憋屈：“那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相处像弹簧，你强他就弱。
　　霍见见他好像怂了，怕自己下一秒就猜测他别有用意和自己露陷的别过脸，疯狂调动思绪，岔开这个话题。

　　她不会不当明星的，都走到这一步了，她没退路的一定要成功，哪怕成功一点点。

　　他这话两年前说还好些。

　　霍见内耗太久了，现在就排斥性唯恐自己会想这事无意义内耗。

　　她关注周围，想他俩距离还有个二十厘米左右，互相低头的样子怎么看也没暧昧氛围。

　　……有她也能接受。

　　不，非常接受？？

　　她很想问你那天亲我什么意思？

　　陆降回头给保镖眼神，霍见之后比他还无所谓不躲藏的带他找药房去涂他矜贵的手。

　　夜风在路上吹了起来。

　　圆形的路灯从前亮到后，车声在耳边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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