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的反攻大计

　　赵心诚见程缺没有回家，而是被家中马车送往市集方向。一颗心悬了起来。

　　市集人来人往，程缺那疯子铁了心要败坏思归的名声，在那里嚎一嗓子，必定有人上前看热闹。

　　可恶啊，该怎么办。

　　赵心诚立马雇了人前往程家，让他们派人来拦着程缺发疯，同时在路过捡了个石子放在兜中。

　　做好准备工作后，他握紧缰紧，随时准备冲上前和程缺缠斗。

　　市集近在眼前，程家人还没赶来，赵心诚的呼吸变得粗重。在脑中构想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夹紧马腹，随时准备加速奔袭。

　　路上来了一行赶集的人。

　　程缺的马车停了，仆从揭开帘子，赵心诚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抓起石子，只要程缺赶胡说，他就先丢石子，再冲上前扭打。

　　不料程缺放声大喊，“蛮子要攻城了。”

　　赵心诚傻了眼。

　　怎么回事，这程缺被打拦了皮鼓还不死心。

　　往来百姓见状觉得奇怪，上前询问情况，他立马讲了自己夜观天象，发现征兆。

　　本朝禁止民间人士妄论天象，市井中人觉得这种不怕死人的很罕见，于是围着程缺，听他讲述自己儿时是如何卓而不群，遭人嫉妒，到司天监后被人算计。

　　一直讲到力竭，程缺才让仆从送他回家。

　　赵心诚仍不放心，继续跟踪。

　　待程缺进门后，他又借口拜访程府教书先生，趁机进了程府。

　　程府被程缺闹得鸡飞狗跳。

　　程缺大喊蛮子要入侵得快点撤走。他的伯母怒其不争，与他在院中对骂。

　　程缺母亲不得已去请教书先劝劝程缺。

　　教书先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硬着头皮上，而赵心诚也跟去看情况。

　　程缺躺在担架上，精神抖擞地在院中大喊，要散尽积蓄雇人护他南下，教书先生上前劝他，他连带教书先生的程府的主母一起骂。

　　骂着骂着，突然看到了赵心诚，停了下来。

　　赵心诚知道程缺看到自己了，心中大喊不妙。

　　果然程缺立马喝问：“你这个断袖来干嘛，来看我笑话的吗。”

　　赵心诚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惹疯狗，只好说：“我对天象感兴趣，特地来向程兄请教。”

　　程缺露出古怪的笑容：“你当真来请教天象的。”

　　赵心诚立马点头。

　　程缺：“那你快滚啊，城里不安全。”

　　赵心诚心里有气，可此时若走，不知程缺会说什么，于是又不得不摆出虚心求教的模样：“还请程兄画图明示。”

　　程缺：“你不是有孟回当老师吗。你问他啊，就算他当了鬼，也是很愿意教你的。否则不会拼死保你。”

　　“你说什么。”赵心诚瞪大眼。

　　“你快滚，我不想看到你。”程缺让人赶走赵心诚。

　　赵心诚不得不离开赵府，同时雇人看着赵府，随时向他通报情况。

　　他回家继续研究思归的笔记。回想着与思归的点点滴滴。

　　想着程缺那句：“否则不会拼死保你。”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缺难道也知道思归在查案。为什么他不知道，程缺居然知道。

　　思归被他捣弄重伤那日，程缺也在场。

　　思归死后，程缺又第一时间偷走了思归的书。

　　现在看来，程缺有重大嫌疑，至少肯定知道一些内幕。

　　赵心诚没有线索，只好又去花柳巷寻找洪尘客。

　　然而占卜摊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卖胭脂的，胭脂摊位了贴了一道平安符。

　　他仔细看符文。发现那是思归教他的希腊字母所写的数字。

　　而思归曾用数字把城中各个区域编了号。

　　这个暗号，他和洪尘客都知道。

　　他按照暗号的提示找到了洪尘客。

　　洪尘客没好气地问：“你又来干嘛。”

　　赵心诚立马讲了自己对程缺的怀疑，让洪尘客卜一卦。

　　洪尘客嗤笑：“这点破事何需劳烦笔仙娘娘。就凭他哪里敢对思归动手。”

　　赵心诚：“那他看到的天象是怎么回事。”

　　洪尘客狠狠吐嘈：“他这瞎子能看到啥真相。成天胡言乱语，恐怕是活不长了。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赵心诚在洪尘客处打听不到情报，却从监视程缺的人那里得知。

　　程缺出行时大张旗鼓地跟人吹，他比孟回更有能耐，一眼看破天机。

　　赵心诚觉得程缺真的是没救了。思前想后，打算假扮神算子套程缺的话。

　　程缺天天吹嘘自身算术天份，自认胜过天下所有神算子，若被刺激，及有可能讲出真相。

　　于是他收拾行囊，悄悄跟上大张旗鼓离城的程缺。

　　天黑后，程缺一行人离开内城不远，在路旁亭子里休息。

　　赵心诚见天色已晚，四下漆黑，程缺的护院看不到他。

　　于是取下马上的毯子，铺在地上休息。

　　他抬头仰望天空，自言自语道：“思归，星空仍是那么美丽，我眼拙，实在看不出天象有异”。

　　孟回在他旁边坐下，回答：“因为他看到的异象是假的。”

　　赵心诚：“思归，你要是变作鬼，还会喜欢这片星空吗。”

　　孟回：“喜欢。当然喜欢。”

　　赵心诚：“思归，如果我成了鬼，定要陪你一起看星星。

　　孟回：“好呀。”

　　笑死鬼催道：“喂，爆菊鬼，城都快破了，你家卿卿快要死了，你还没反攻成功。”

　　孟回：“你闭嘴。”

　　笑死鬼：“你的小弟弟真心不行啊，要不我们再跳绳练练。”

　　孟回站起来踹鬼。

　　“思归……”

　　赵心诚一喊，孟回立马回头：“我在。”

　　“我定会查清真相，定会成为大儒。”

　　“比起这两件事，你的小菊花更重要啊，准备好没有。”

　　笑死鬼在一旁偷笑：“你别光撩不/干啊。”

　　孟回翻了个白眼，眼珠子完全转到里头去。

　　笑死鬼：“说正经的，你究竟是来爱他，还是来干/他的。”

　　孟回：“反正需要缘分系数来唤醒能力，这两者没区别。”

　　笑死鬼：“哼，男人，你的别名是嘴硬。我看你用嘴干就行了。”

　　孟回拍掌起来：“是个新思路。”

　　笑死鬼笑道：“快快快。”

　　孟回脸红：“你们能不能回避一下。”

　　笑死鬼拉上什么鬼：“我们去监督那边的情况。”

　　俩鬼走后，孟回潜入地底，伸出富有弹性的舌头，轻轻地一舔，没有味道，只有热乎乎，鲜嫩嫩的感觉。

　　感觉真好，再来一口。

　　赵心诚猛地站起，打了个寒颤：“真凉。”

　　反应这么大，醒着的时候真的很难操作啊。

　　于是孟回收回舌头，静候赵心诚睡去，陪着赵心诚聊星星聊月亮。

　　聊得正开心，什么鬼和笑死鬼向他冲来。

　　“怎么了。”孟回问。

　　“有人来了，哦哦哦”笑死鬼好兴奋。

　　孟回也看到了几名着夜行衣匆匆前进的人，本能地抱住赵心诚。

　　可那伙人压根不管赵心诚，径直朝陈缺一行杀去。

　　不一会儿，双方打了起来。

　　赵心诚听到嘈杂的声音，正要骑门上前增援，听到轻喝：“站住”。

　　拦路者是洪尘客。

　　赵心诚诧异地问：“小红姐，你怎么在这。”

　　洪尘客：“别去，那里有危险。”

　　赵心诚：“我要救程缺。”

　　洪尘客：“他死定了，你不要为他搭上性命”

　　赵心诚：“我得查清真相。”

　　一旁的孟回急了，他本想坑程缺，不料把赵心诚给卷进去。

　　他本能要拦赵心诚，却扑了个空，只得跟上。

　　机灵的赵心诚骑马冲进包围圈 ，高声喊道，“司天监有令，召回监候程缺。”

　　司天监与星辰和命运打交道，地位超然。一般人不敢于之争锋。趁匪徒们茫然之际，赵心诚已经冲进重围，冲向程缺所在的马车。

　　匪徒要拦下赵心诚，洪尘客跟着高喊：“谁敢妨碍司天监。”她踹开冲上来的匪徒，利剑出窍迎战众敌。

　　洪尘客的打法狂野不羁，充满江湖气，匪徒首领高喊：“是骗子，杀了他们”

　　趁洪尘客与匪徒纠缠，赵心诚已揭开帘子。

　　只见程缺双手撑在地上，冲着他喊：“定是内奸使要害我。快带我走。”

　　赵心诚驾马车疾驰。

　　洪尘客抢了赵心诚的马追上。

　　途中洪尘客表明自己更懂如何驾车，于是在程缺的哀号中，马车飞速向前，抵达一处村落。

　　程大少爷已经痛晕了过去，赵心诚只能背上他，跟着洪尘客进了村落，进入某户无人的农舍休息。

　　赵心诚问：“这里也是你的落脚点。”

　　洪尘客：“此处并不安全，问完你就别再管他。”

　　赵心诚：“他们怎么可以暗杀程缺。即使程缺妖言祸众，理当归大理寺审理，而后公开处刑，不该被暗杀。”

　　洪尘客讥笑：“你这腐儒，满脑子都是世界上并不存在的公平和正义。”

　　赵心诚不应，准备检查程缺的伤情。洪尘客直接上前掀开程缺的衣服。

　　赵心诚皱眉：“你还未嫁人，怎能如此行事。”

　　洪尘客嗤笑道：“你还在学写字的时候，姐姐我已在西域闯荡，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程缺的背和臀部分微微红肿，部分地方有点溃烂，洪尘客撒了一把草药，把程缺痛醒。

　　看见带着面纱的美女和赵心诚，程缺勃然大怒：“你怎么能请女医师来给我治疗。”

　　洪尘客直接给了程缺脑袋瓜一记爆粟。

　　程缺痛得哇哇乱叫。

　　赵心诚好心提醒：“小声点，别把凶徒引来。”

　　程缺一面流泪一面说：“定有内奸要害我。”

　　赵心诚：“何来内奸一说。”

　　程缺：“我从小苦练筹算，天赋异禀，一向被人嫉妒。如今看透了天象，好心劝百姓撤离。内奸定是怕我说实话引起注意，破坏了他们勾结蛮子的入侵的大计，才要杀我灭口。”

　　赵心诚：“你可有他们勾结证据。”

　　程缺：“我可不像你这没见识的呆瓜，想想就能猜到他们要做什么。”

　　赵心诚：“所以天有异象，北方有兵祸也是你的猜想咯。”

　　程缺：“你这瞎子跟孟回学了那么久天文，就看不出天象有异吗。扶我到窗边。”

　　赵心诚扶着面色惨白的程缺到窗边，程缺仰望星空，突然面色大变：“天象不对。”

　　“怎么不对。”

　　“和我昨天看到差别太大，这不符合规律。”

　　“是不是你昨天药喝多了。”

　　“定是这女巫给我下了药。”

　　此时洪尘客正在洗手：“直接把水泼在程缺脸上，闭上你的狗嘴。”

　　“你！”程缺气得脸红，“赵心诚，快把她赶走。”

　　洪尘客双手抱胸，傲然挺立。

　　你俩要是不累，到外头去吵，别打扰我睡觉。

　　程缺瞪眼：“屋里都是男人，你怎能睡觉。”

　　洪尘客：“你有本事胡来，悉随尊便。”

　　“赵心诚！”程缺喊：“你若赶她走，找人来帮我驱除巫术，我告诉你当年孟回过世的真相。”

　　赵心诚的心猛跳，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洪尘客，希望洪尘客能配合自己。

　　可洪尘客不为所动。他只好上前低声说：“姐，我必须知道真相，求你帮我。”

　　洪尘客冷笑：“你从不听我的，我为何要听你的。”

　　赵心诚：“你需要我做什么。”

　　洪尘客：“带上思归的母亲，离开这座城。”

　　赵心诚陷入两难境地。

　　一边是思归死亡的真相，一边是留下守城、陪伴思归坟冢的执念。

　　两者他都不能放弃。

　　思归好不容易回归中原，回归故土，若家园不在，坟冢被毁，那实在太可怜了。

　　他必须留下。

　　看来只能放弃从程缺这里打探消息的念头。

　　正当他准备回绝程缺。

　　程缺大喊：“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是不是要谋害我。”

　　洪尘客突然笑了：“我不过一名大夫，收了应得的便钱。”

　　说着洪尘客便走了。

　　程缺仍盯着窗外喊：“这天象是假的，肯定是假的。赵心诚你快去，快去呀。”

　　赵心诚无语了，只好扭头出门。出门后，发现洪尘客直接就站门口变装。

　　赵心诚大为感动：“谢谢你小红姐。”

　　洪尘客：“谢什么，我只是想让这疯子看清真相。真受不了。”

　　不一会儿，赵心诚领着换上男装，带着胡须的洪尘客进门。

　　程缺嫌弃道：“怎么这么快，这大夫靠谱吗。”

　　洪尘客瞪大眼：“这位少爷，您是身旁的张道陵的童仆下凡。”

　　赵心诚十分无语。

　　程缺却激动地反问：“你……说的可是真话。”

　　洪尘客：“对。我看你身上的光被遮蔽，定是世俗的功利遮蔽了你的眼，让你看不清星辰的真相。”

　　程缺：“才不是。我被巫女下药了。”

　　洪尘客：“我这就给欠治疗。”说着洪尘客便开始装模作样的治疗。一边治一边煞有介事地劝说，“要涤清尘垢一类的话。”

　　赵心诚想笑，却只能憋着。仨鬼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了。

　　好在治疗很快结束。

　　然而程缺眼中的星空并没什么变化。

　　洪尘客终于开始讲科学：“定是你昨天筋脉不通畅，影响到眼睛。”

　　“什么。”程缺一激动站起来，腿一软坐了下来，被扶到床上。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说：“你可以走了。”

　　洪尘客转头离开。

　　程缺则一脸痛不欲生地说：“你请的大夫不够高明。”

　　赵心诚：“他都看出你是张道陵的童仆了。”

　　“那又怎么样，我已经活成全城的笑话了。”

　　“我相信你。”

　　“你说什么。”

　　“某些西域来的神算子确实能看到异象，预测部分未来。”

　　“原来孟回已经有这等功力。”

　　“不，他不是西域人。”

　　“反正他不是中原人。他的外祖母被蛮子抢掠□□，生下他母亲这个杂种，他是杂种生的。跟高贵的我差得远了。”

　　“你这个混帐东西！！！”赵心诚被激怒，露出想拼命的模样。

　　“没错，我是拿走了他的计算结果。可也纠出了他的错误，让他的发现被司天监接纳。如果没有我，他的观测和计算什么也不是。”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我无耻，你就高尚吗。你身为当代大儒的弟子，却把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当作女人看待，甚至借酒醉奸污了他，害死他。”

　　“你！”赵心诚涨红脸，捏紧拳头。

　　“你要是愿意承认自己卑鄙无耻，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是无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哈哈哈，你终于承认了。”程缺哈哈大笑，牵动背上伤口流出眼泪，而后他招了招手示意上前。

　　待赵心诚上前后，他笑着说：“其实在那之前我就认出了孟回。特地带你们去那里饮酒作乐。”

　　赵心诚瞪大眼：“你胡说，你怎么可能认得出他。”

　　程缺坏笑：“你爱他。可我恨他，恨比爱更专注，更持久，看得更清楚透彻。我不知他为何会沦落到妓院当龟公，但我知道你看到他后，一定会找他说话。到时候我只要引人撞破你们的好事，他的面子将不复存在。”

　　“你无耻！”赵心诚掐住程缺的脖子。

　　“哈哈哈。”程缺仍在笑，“真没想到，事情发展的比我设想的还顺利。当年主持扩建外城城墙修筑工作的，也就是如今已经在京里的谭管大人有个侄子，那天和我们一块去玩。他看你不沾女色，无趣得紧，特地给你的酒加了点料。没想到你竟对着一位龟公又亲又抱又……”

　　赵心诚怒火中烧：谭管的目标是思归，他不给我下药，也给思归下药了是不是。”

　　程缺：“原来是这样。你说的有理。孟回出身卑贱却傲慢无礼，给他点教育也是应该的。看来你做得很对。”

　　赵心诚大怒，把程缺抡倒在地。

　　换回女装的洪尘客从窗外跃入，把赵心诚踹倒，骂道：“这家伙死有余辜，你要为他陪葬吗。”

　　赵心诚面无血色，瞪着程缺：“你说的可是实话。”

　　程缺一直咳嗽，直到能说话时，大喊：“原来你俩在骗我。巫术没有解除。骗子，骗子。”

　　洪尘客：“走吧。别理这个破罐破摔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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