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愚不乐

　　动车站的停车场。
　　“记住了，就三天的时间不能拖，后面还有拍摄。”
　　“我知道了，不会爽约的，放心吧。”方虹从五天前，排好档期就开始念叨了，他就是低能儿都能记住了。
　　“要检票了，再见！”唐砚扒开车门就跑。
　　“跟压了五百年的猴子一样，我一点也不放心。”方虹再车里默默吐槽。
　　时隔多年，唐砚又站在了这个门前。
　　妈妈生病后，首先卖的就是这里，然后是隔壁市那套大房子。
　　唐砚轻轻扣了三下门，等了有一会才有人应。
　　“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房子再次穿出了声音，这一声重重地捏了在唐砚的心，又麻又痒的。
　　“你是谁? 有什么事吗？”女人没开门，而是在猫眼上观察他。
　　唐砚:“您好，我是这个房子的原住人，我姓唐。”
　　“这次来，是想问一下您有卖房子的意向吗？价钱可以是您买入时的一倍。”
　　“这样啊。你等一下，我打电话问一下我老公。”唐砚太高了，就算看着不像坏人，女人也不敢轻易开门。
　　又过了一会。
　　“你要不到门口m保安室外的椅子上坐一会吧，我老公大概半个小时后回来。”
　　“好的，麻烦了。”
　　小区位于城中村，门口就是菜市场，人来人往的，唐砚只能选择以面壁的姿势刷信息。
　　等了有一个小时，有人和他打招呼。
　　“你是唐先生?”年轻男子向他确认。
　　“是的，我是那件屋子的原住，后来卖给的你们。”
　　“你现在是想买回去?”
　　“嗯，我愿以当初高一倍的价钱买。”这也是考虑到他们的装修费。
　　“这价位放在以前也不是不行，毕竟这房子老了，采光也不好，但现在我老婆已经有孩子了，搬家不利于孕妇和孩子的健康。”
　　“要不这样吧，咱留个号码，后面有什么变动也可以联系。”
　　“既然这样，不用了...”唐砚戴上帽子离开。
　　那个房子即将迎来新的孩子，他已经彻底不属于这里了。
　　在附近的酒店落脚，休息一晚后，他穿上一身黑色，去领走存放在殡仪馆的两个骨灰盒。
　　将他们安葬在事先定好的墓坑里。
　　合葬墓。
　　唐砚跪在墓前，泪水随着第一捧土落在盒子上。
　　从此，世上最爱他也对他最残忍的人，永远长眠土里。
　　如果有来生，我不愿再做你们的儿子。
　　深夜，唐砚喝得烂醉，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想打个车半天说不出目的地。
　　好不容易走到最近的一家酒店门口，费力打开厚重的大门，这个点的酒店大堂静悄悄的，没有其他客人，只有前台有两个服务员。
　　唐砚踉跄着走到前台，用手臂枕着脑袋和前台沟通:“要一间...大床房。”
　　前台微笑服务:“好的。”
　　“请出示身份证。”
　　唐砚放下抓着的手机，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什么也没摸着，泄气道:“没有，忘带了～”
　　无需靠近，这位客人周围的空气都带着浓重的酒味。
　　“那在这里写上身份证号吧。”前台服务员见惯不怪，将一个纸条放到他面前。
　　唐砚费力地抓起笔，连着写了四个数字，觉得不对又涂掉一个，继续写下两个，从头读起发现还是错了，涂涂改改地写了三次都写不完那十八个数字。
　　累了，实在不想动了。
　　唐砚不顾形象的直接蹲下身去，靠在岛台上，用迟钝的大脑想着缓缓再来。
　　前台服务员本来想出去扶他到旁边沙发上的，但门口又来客人进来了，只能先帮客人办理入住。
　　“唐砚?”
　　原来新来的客人认识这只醉猫啊，“您认识这位先生吗？他应该是喝醉了。”
　　“嗯。”高大的男人蹲下身去确认，这人就是他仅见过两面，但印象深刻的唐砚。
　　服务员走出来，轻轻摇醒唐砚，问他:“先生，您是要吐吗？”
　　“没有...”
　　“那您认识前面这位先生吗？”
　　唐砚眯着眼睛，认了好一会，才小声道:“额...唐悦贤...那个叶叔叔。”
　　“他要什么房间，用我的证件开吧。”
　　唐砚很高，但身型瘦，叶律棠扶着他没费多少劲。
　　将人安置到床上，他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仔细打量床上的人。
　　长度一米八的床，已经是曲着腿放了，还是多出了一截腿，这身高少说也有一米九了，上次见面他只比自己低一点。
　　吃的什么长这么快。
　　司机应该停好车了，他起身出门，要下去拿自己的行李物品。
　　叶律棠是来这里出公差的，这边的临港区刚建成。
　　没成想他的这趟来得还挺好。
　　第二天一早。
　　唐砚睁开干涩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目测还差三厘米就脸贴脸了，他下意识的移开头和这张脸拉开距离，等脑子清醒过来才猛然后退，以至于整个人直接从床上摔下去。
　　见鬼！这谁啊就躺自己身边了。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脱得只剩内裤，震惊之余还庆幸自己身上没有其他异样。
　　“慌什么，你昨晚喝醉了，一身的味我才给你脱衣服的。”
　　叶律棠起床穿衣服。
　　“抱歉，麻烦您了。”唐砚抓起自己的衣服就往身上套，但衣服上的酒味过于浓郁，熏得想吐。
　　唐砚打开一瓶水猛灌几口，才压住恶心。
　　真是忍不了一点，他马上将衣服脱掉。
　　叶律棠见他还在做思想斗争，直接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他:“干净的，将就着穿吧。”
　　“谢谢。”唐砚从来不是客气人，他穿上去后发现这衣服长度是合适他的，就是宽了点。
　　把自己的衣服装上袋子就打算回去拿东西，走人。
　　“不吃个早餐再走吗？”
　　“不了，我到外面吃。”
　　“刚好我也到外面吃，一起?”
　　唐砚沉默且快速的干完一笼包子，他有预感，要是慢一秒他就要趟地上了。
　　又吃完一笼饺子一碗粥才停下。
　　“你的衣服我要怎么还你。”出来的时候唐砚就见他去退房了，今天还的话他是赶不上了。
　　“我发地址给你，我们有联系方式的。”叶律棠点开微信号给他看。
　　这个头像这个号唐砚看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叶莹给他的号码。
　　呵，整这套。
　　“我猜叶莹给你的时候没说是我。”
　　“她说这是她的号。”
　　叶律棠脸上挂着笑意道:“我为她的不诚实向你道歉，希望这不影响我们之后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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