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强制降落

　　奥莱恩静怔的垂着眼，药物的作用逐渐被这种奇怪的感觉淹没，他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亲吻对于军雌来说是很奢侈的事情。一般来说，亲吻代表了雄虫的偏爱。斐特或许有偏爱的虫，比如酒吧的那位亚雌、或是博克洛斯家族实验室的那位雌虫……但绝对不会是他。
　　他一时间拿不准斐特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惩罚，军雌更习惯于直接一点的方式，毕竟肉/体上的痛苦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如果不是惩罚——

　　那这算什么？
　　玩笑？
　　试探？

　　不知道为什么，奥莱恩感受到一种难言的失落，眼眶控制不住的酸胀起来。后颈的虫纹一鼓一鼓的跳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奥莱恩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伤害到斐特，他努力的抬起头，眼里带着哀求。
　　求雄虫离开。

　　斐特看懂了奥莱恩的眼神，但他没有松手。他释放出安抚性精神力，奥莱恩全身战栗了片刻，咬紧牙关忍着精神海里针扎一般的刺痛，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其实刚进入军部的时候是希望能够被匹配的。
　　不能永久性标记，至少，施舍给他一点精神力，让他活着回到战场。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永远离开军部，更不知道下一秒会面对什么。

　　精神力波动太频繁了，没有雄虫会留着一个随时会因为精神力暴动而伤害到他的军雌。

　　积压了太久的绝望和无力压得他快要崩溃，他深吸了口气，声音发抖。

　　“雄主……”

　　斐特看向他。

　　“没有经过您的允许……让他们闯入了，我也没有提前注射抑制剂……导致精神力出现了问题，请雄主责罚。”
　　奥莱恩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小声道。

　　斐特的指尖摸了摸奥莱恩的眼角，轻出了口气。
　　“不是你的错，不罚你。”

　　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斐特似乎开始理解奥莱恩的想法了。
　　害怕惹怒他，害怕被折磨，只能随时随地将“请雄主责罚”这句话挂在嘴边。

　　但他不可能彻底打消奥莱恩的这种认知，毕竟他也不知道系统什么时候会再次控制他，说不定到时候他还会被系统判定严重偏离人设，把好不容易降下来的行为指导等级收回。

　　奥莱恩听到他的话又不作声了，甚至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斐特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他茫然地看向他，手指微微蜷缩。
　　斐特将客厅的灯光挡住了，奥莱恩的瞳色在暗处变得有些深，像将夜未夜时被云遮住的星环的碎光。

　　斐特被奥莱恩这副神情看的心中一跳，他不自觉地抬手将奥莱恩的眼睛盖住，命令道：“我上次跟你说什么？不准乱想。”

　　眼前突然陷入黑暗，奥莱恩的身体僵了僵。
　　在黑暗中，他轻轻地应了声“是”。

　　空气中属于奥莱恩地精神力逐渐变淡了，斐特收回精神力，身体虚浮地晃了晃，他伸手抓住奥莱恩的手臂静了会儿，才重新找回力气。

　　之后他站起来，似乎想上楼，但没走多远又头脑发晕的向后仰倒。

　　身后就是茶几，下一刻，奥莱恩的手接住了他。

　　奥莱恩挡在斐特背后的手臂绷紧，斐特意识不清的摸了摸他的肌肉，双手放下来，环住了他的腰。

　　奥莱恩想把斐特抱去卧室，刚有推开他的迹象，斐特就按住了他的手。
　　奥莱恩不得不静在原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斐特像是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拿开斐特的手腕，将他抱进了卧室。

　　从斐特的卧室出来后，奥莱恩的神经轰然放松。
　　精神海的血液仿佛凝滞住了，他神色平静的回到房间，拿出一支镇定剂，极快的扎进了后颈。

　　*

　　两天后，斐特接到了侦察科的通讯。

　　通讯的另一边是陌生虫的声音，不属于那天的六位检察员中的任何一位。
　　“斐特殿下，侦察科总控。奥莱恩的生物信息检查报告已经发到您的光脑了，有几项数值异常，现在我们需要您来侦察科配合调查。”

　　“通过我们的调查，您在奥莱恩被三皇子带回实验室的一月内频繁与其见面，也就是说，我们有理由认为您的手中有可以为三皇子脱罪或定罪的证据。”

　　斐特听到这里，微微蹙眉。

　　他对于军雌的身体指标没什么认知，简单的看了两眼光脑里传输过来的报告就按了返回。

　　“有什么问题？”
　　斐特的声音发冷，心里有些烦躁。
　　对方说的很委婉，但斐特可以确定侦察科已经开始暗中调查他了。如果侦察科继续查下去，他其实不太能保证会不会查出什么原主做过的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他没有权力终止调查。

　　对方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停顿，数秒后才道：“抱歉，殿下，具体结果我无法在通讯中告知。请您尽快赶到侦察科。”

　　斐特又询问了几句，但对方只是将那几句话打乱重排，问不出什么具体的信息。
　　他沉默了两秒，简单的回了句“知道了，马上过去”就挂断了通讯。

　　斐特到达侦察科大楼时，科长接待了他。
　　外面天色发青，云雾蔽日，斐特裹挟着冷风向外看了一眼，心里隐隐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科长带领他直接进了总控室。
　　总控室设在大楼的最高处，落地窗外就是冷寂的深空。

　　听到他的脚步声，坐在中央的虫转过身。

　　那是一张很温柔清淡的脸。

　　军装挺括，左胸处佩戴着数不清的军功章。

　　“伊奈上将。”

　　伊奈站起来向他点点头，轻微的伸出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
　　“殿下坐。”

　　斐特没有立刻坐下，他平静的看向伊奈，问道：“上将想了解什么？”

　　“总控发给你的那份报告是我修改过的，真正的报告在我这里。奥莱恩的生物信息和三皇子实验室里的样本基本一致，血小板压积0.12，红细胞压积32.3，嗜酸性粒细胞绝对值0.006，晶态脱氢激酶及其同工酶浓度12.9。这些指标同时出现异常……奥莱恩被进行过精神力改造吧。当然，这不重要，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让他恢复的。”伊奈温和的笑了笑。

　　斐特陷入沉默。
　　他不知道伊奈的话是否属实，艾维安在离开实验室前已经销毁了有关奥莱恩的一切才对。

　　嘴角慢慢压平了，他绕过总控室的操控台，坐到伊奈对面。
　　路过伊奈身边时才发现站在他旁边的都是机器虫。

　　“你想说什么？”

　　“精神力改造，在技术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漏洞了。失败案例太多，不过是因为那些不自量力的虫做的都是提升精神力的改造。最终，他们都死在排异反应里。”

　　“至于改造后的恢复，也同理。他没有排异反应？”
　　有一瞬间，伊奈的瞳孔变成了竖瞳。

　　“上将猜错了，他没有被改造过。”
　　斐特抿唇盯着他，几秒后，突然笑了一下。

　　“殿下是担心我告诉侦察科？别担心，总控室的监控和录音设备我已经关闭了，这件事只有我知道。”
　　伊奈坐直了身体，将手套摘下来。
　　和他的外表不同，他的手心布满伤口，青紫的血管掩盖在苍白的皮肤下面，手腕正中央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斐特静默了一瞬，语气微顿，“什么意思？”

　　“殿下知道我的精神力等级吗？”他问。

　　“S级。”
　　斐特回答的很快，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这是每个帝国虫民都知道的事情。

　　“错。A级。”伊奈平静给出结论，之后将手套戴回，“我也被改造过。所以，我想知道奥莱恩是怎么恢复的。”

　　斐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声音轻低，“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殿下的确有权不信，但这是我的态度。精神力对军雌来说意味着什么，殿下想必比我更清楚。如果殿下愿意告诉我，我可以保证殿下不被卷进这次案件。”
　　伊奈将桌上的朗姆酒推到斐特手边，解释道。

　　一段长时间的安静过后，斐特又将那杯酒推了回去。
　　“抱歉。上将不是异瞳者，我无法保证你能恢复。”

　　斐特的话几乎变相承认了奥莱恩被进行过精神力改造，并且成功恢复了。但是他不是异瞳者，所以希望再次破灭。

　　伊奈静了一会儿，点了下头，声音变得有些哑，“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芯片放进斐特手里，“殿下和我想得不太一样……我为奥莱恩感到开心。”

　　斐特不明所以的将芯片攥在手心，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芯片一定和艾维安的案件有关。但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伊奈就已经离开了。
　　他跟着走出总控室，门外的虫立刻站直朝他行礼，“殿下再见。”

　　*

　　回到别墅后，斐特立即将芯片连接进了光脑。

　　数据读取完成，发白的光屏中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视频。
　　斐特没有迟疑的按下播放。

　　影像中是两个虫在对话。
　　他的指尖触上光屏，缓缓将画面拉近，直到看清对话的虫的脸——
　　尤瑟和柯温。

　　现场很安静，对话的内容听起来格外清晰。

　　“我很确定奥莱恩的精神力被虫动了手脚，而且是在三皇子带走他之后！我怀疑是三皇子改造了他的精神力……之后将他匹配给了斐特殿下，如果这是真的，三皇子很可能想陷害殿下！”

　　“证据？”
　　他的雄父冷淡的抬了抬眼。

　　柯温沉默了几秒，深吸了口气，“……没有实际证据，所以我——”

　　尤瑟打断了他，冷笑一声，“我的儿子我可以保护。我为什么要帮你？一个少将。”

　　“如果找到证据，三皇子将不再对您构成威胁。”

　　……

　　尤瑟的嘴唇一张一合，他神情怔忡的盯着影像中他的脸，仿佛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将斐特从举报文件中抹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