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十六岁[足球]

　　半场休息的时候弗格森没有改变战术，他批评了犯蠢的内维尔，然后安抚了其他的球员。他要求他们在下半场更加努力。

　　其他人显得很惊讶——他们显然不习惯爵士在落后时候的温和，这让他们感到比落后本身还要可怕。

　　有人不在状态。

　　克里斯蒂亚诺这么想，他打量着每一个人，从表情上很难看出有人压根不在乎这场比赛。他想也许弗格森已经发现了症结，他只是没有用一种雷厉风行的方式去立刻解决问题。也许爵士可以在这会严厉批评那个不在状态的人，但也许情况会更糟，克里斯蒂亚诺想到他曾经的那些比赛，通常来说，在这样的时刻，球员们会在严格的批评下彻底心态失衡。

　　他当然可以换人——可是换人名额只有三个。如果批评影响了其他人的状态，带来的结果会是灾难性的。

　　……曼联已经落后两个球了。

　　克里斯蒂亚诺不会直接告诉爵士，但他心里知道，谢林汉姆和安迪.科尔，这两个前锋几乎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斯科尔斯作为前腰，在这场比赛几乎被利物浦完全限制——这就是为什么之后的球队几乎放弃了这个位置。一旦对手用人海战术挤压、逼迫你的核心，球队会陷入很被动的局面。

　　这当然不是无解的，如果两个前锋选择后撤，当然可以缓解单前腰的压力，或者更好的结果，他们依靠个人能力突破一条边路，从而解放他们的队友。

　　……你不能责备他们，他们只是无法做到。

　　老头也许不会让他上场了。克里斯蒂亚诺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老头想让他体验赛场，不是想让他在一场胜利希望渺茫的比赛上首秀，然后被媒体嘲讽……

　　可是——他看着这些人的表情，他们正在丧失信心。半场落后两个球的压力远大于一个球。毕竟追平一个球不那么困难，追平两个球并领先，听上去似乎希望渺茫……

　　曼联的更衣室度过了非常沉默的五分钟。克里斯蒂亚诺不是那个能在这种场合开口的人。即使他的所有习惯都已经准备好在这样的场合激励他的队友了。

　　“打起精神来。”基恩说，“比赛还没有结束。”

　　他们走出更衣室，克里斯蒂亚诺在倒数第二个，他磨蹭着，看着正在和基恩说话的老头，犹豫着这话能不能告诉他的教练——

　　“你想说什么，克里斯蒂亚诺？”

　　弗格森注意到了他。

　　“我不想你认为我对你的战术有任何意见，爵士。”克里斯蒂亚诺鼓起勇气开口，“但是我认为，也许你需要一个跑得快的边锋去解放斯科尔斯……”

　　老头没有生气。看起来没有。

　　“你认为球队上半场失球的原因是什么，克里斯蒂亚诺？”

　　斯科尔斯被限制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欧文——欧文的个人能力，在这个时候的确算得上顶尖。而曼联在范尼缺席之后，谢林汉姆和安迪.科尔的搭档没有预期的那么好……

　　吉格斯是一个优秀的左边锋，但这场比赛他总是被限制在中场，球难以被传到他的脚下。这场比赛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利物浦在控球，虽然前锋不那么在状态，但是边卫也需要为这样的情况负责。

　　谁应该为此负责呢？克里斯蒂亚诺没权利说这个。

　　“欧文跑的很快，先生。”克里斯蒂亚诺这么说。

　　“你会跑得比他更快？”

　　“我不能承诺。”他摇了摇头，“我只是希望能做出一点改变。我们落后了——我们必须做出改变。”

　　“你想要当英雄。”基恩说，“这样可不好，罗纳尔多。”

　　那不是小男孩应该承担的东西。他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是克里斯蒂亚诺知道他的意思：与小男孩能力不匹配的野心会压垮你。

　　“我不承诺我比欧文更快。”克里斯蒂亚诺说，“但我承诺我能给球队带来改变。爵士，让我上场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

　　“曼联看上去并不打算改变他们的阵型。”彼得在中场结束的时候看出了这个，“不过弗格森也许打算做点改变——他意识到他们的锋线无力了吗？看来他意识到了，弗格森换下了谢林汉姆！”

　　第四官员竖起换人的牌子，绿色的数字是8号，彼得不记得曼联的八号是谁。

　　“对不起，曼联的八号是谁？”他震惊于自己的失职，他示意他的助手帮忙查阅资料，曼联这赛季真的有这个号码吗？

　　在彼得抓狂之前，镜头移到了曼联八号的身上——崭新的曼联八号，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呃，我们对他一无所知。我发誓他以前从来没出现过。”彼得犹豫地说，“他是曼联的青训队员吗？这是英超的最后一轮比赛，按照常理，这赛季的联赛名单已经注册完毕了……这真的合法吗？不，或者说，弗格森爵士真的认为让这个小男孩代替谢林汉姆是明智的吗？我是说，虽然谢林汉姆已经不年轻了，但他依然拥有丰富的经验。”

　　彼得不知道答案，但他震惊于弗格森的疯狂。

　　“罗纳尔多上场了。”他中规中矩地说，“呃，他和斯科尔斯说了什么——哦，他和科尔也说了话。他要做什么？”

　　“这男孩后撤了。”彼得说，他显然不认为这是罗纳尔多自己的主意。“看来他是带着主教练的命令上场的。”

　　＃

　　前锋后撤有着非常显而易见的效果。

　　至少曼联的中场不再被利物浦用人数碾压，斯科尔斯不再非得面对两三个人的围剿——说真的，这很拙劣，看看利物浦后场的那些大空档吧，他们这种踢法明明非常怕丢球，为什么没人能断掉他们的球？

　　克里斯蒂亚诺没时间去思考谁应该为此负责。没人在乎他这个刚刚上场的年轻人，和拉齐奥的那些球员一样，他们不认为他是那种能改变什么的人物。领先了两个球让利物浦的一些球员变得粗心，克里斯蒂亚诺很容易就发现了哈曼和赫斯基之间的链接出现了瑕疵。那在上半场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事。

　　你得有耐心。他告诉自己，他再次往后渗透，皮球被赫斯基传给杰拉德，贝克汉姆和吉格斯在左路，斯科尔斯在中间，克里斯蒂亚诺看到了偷偷跑到左路的欧文，他几乎能预见那是什么剧情：杰拉德会把球传给欧文，然后欧文选择他这个看上去最好处理的人突破。

　　……他冲斯科尔斯身后的基恩挥了挥手臂，示意对方准备好上来接应。没等基恩回应，克里斯蒂亚诺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几乎在杰拉德抬脚的时候他就开始启动，这让他得以和欧文争夺球权，欧文毕竟距离更近，他拿到那个球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的身体也和他贴在了一起。他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一个前锋，他用肩膀轻轻撞击欧文的肩膀，欧文没法就此快速启动——他不得不停下来，思考应该用什么方法骗过这个对手。

　　克里斯蒂亚诺不打算等欧文思考，他更喜欢用自己的方式掌握节奏。他酷爱一对一的戏码，虽然这是比赛，但现在就是一个验证他的演技的好机会。他的肩膀彻底向右边倾斜，作出要把欧文往边线逼迫的假象，他知道欧文会怎么做，他会装作不得不往边线的方向突破——然后用内脚背拨弄皮球，在一秒钟以内彻底地改变重心。

　　……他未免找错了对手。

　　克里斯蒂亚诺看见他摆动的肩膀，欧文不过二十二岁。他不会说他三十八岁的时候射术一定比二十八岁的更好，但是年龄给予了无法用钱买到的经验，这也是为什么在他年轻的时候，那些世界级的后卫总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因此，在欧文把球往边线拨弄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欧文改变重心的瞬间出脚，皮球被他伸出的脚改变了方向，被已经等待在那里的基恩顺利接住。

　　利物浦不能掌握这场比赛，欧文不能掌握这场比赛。他这么想——因为我在这里。

　　＃

　　“或许弗格森爵士让他代替谢林汉姆是明智的。”彼得很快就转变了立场，深谙墙头草的特质。“他是一个中场吗？那我得说他合格了！看看他断掉迈克尔球的样子。当然啦，如果他是个后卫，那么以他的体重来说一定不合格。”

　　“基恩把球交给了斯科尔斯，我得说爵士让罗纳尔多后撤是明智的，斯科尔斯可以动起来了。上半场他确实很难发挥……利物浦对他的封堵有目共睹。”

　　“哈曼……呃，虽然他没抢到这个球，不过斯科尔斯大概要放弃带球了，可以理解，毕竟卡拉格和海皮亚太接近了。别误会，我并不怀疑保罗的技术。他也许是在思考传球给谁……贝克汉姆在左路，吉格斯在右路，科尔的位置不够好——他选择传中，对不起，他想把这个球给谁？”

　　在彼得眼里，这个传球的选择糟糕透了。毕竟这是一个压根不可能被接住的球。它甚至没有目标——你不能就这么传球，往一个没人的地方随便送出一个球。即使那个传球的人是斯科尔斯。

　　不可能有人接住它的，不可——

　　彼得的眼睛几乎不够用了，在他发出那样的疑问之后，他看见罗纳尔多突然出现在了那个球的落点，在这之前他甚至不在摄像机的画面里。为什么又是他？！他刚刚才断掉欧文的球——在那短暂的一瞬间，梦剧场的观众似乎都闭上了嘴，彼得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鹦鹉，喉咙口无意识地发出细微的尖叫。

　　罗纳尔多冲到那个球的落点，他高高跃起，额头狠狠地击中皮球，姿态舒展，力气巨大——球被顶过门将韦斯特维德，以一种无可争议的方式钻进球网。

　　整个梦剧场在瞬间的鸦雀无声之后迸发出如同海啸来临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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