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十六岁[足球]

　　即使是最顶级的球员都不可避免越位的问题，没人会因此责备佩蒂特，只是难免的，有人会猜测如果他提前做好了反越位的工作，如果他传出了那个球，结果会怎么样？

　　这场队内比赛最终以二比零结尾。罗纳尔多一射一传，毋庸置疑地当选了训练赛最佳球员。

　　在卷毛头和他的队友结束训练，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之后，吉姆.瑞恩变得非常忙碌。他的录像带被三个人要求再刻录一份，否则他就要上交原录像带——吉姆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发誓这份录像得作为他的珍藏之一。吉姆不得不牺牲休息的时间去兢兢业业地拷贝录像带，还得写一份对各位置球员的分析以及建议，在吉姆终于完成这些事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晚间十点。

　　“凯西女士不会允许boss这么晚还接你的电话。”和他一起来到里斯本的妻子凯拉这么建议，“也许你应该明天给他打电话。”

　　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吉姆清楚，他再次重复播放那个录像带，画面播放到罗纳尔多示意左边后卫前插那里，吉姆按下暂停。他记得他和吉安.保罗当时在为这事聊天，不过吉安在那时候大概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端详着这个定格的画面，倒带、前进又定格，然后斩钉截铁地说：“不，凯拉。我想我等不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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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弗格森的家里，凯西通常不喜欢他在工作以外的时间谈论足球，拜托，拜托了。他实在是将太多的时间投入足球了，每一天，每个周末，甚至是每个假期，既然他无时无刻都在为此工作、几乎全年无休，那么为什么不能在家里减少谈论这项运动的时间呢？

　　通常情况下，亚历克斯.弗格森在这个时间已经休息了，不过今天恰好例外。他正在书房观看胡安.贝隆的比赛，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备受瞩目的夏季转会期，每个俱乐部都会在转会窗口拼命挖掘能够为球队带来帮助的球员。弗格森在四月份从埃因霍温签下了荷兰中锋范尼斯特鲁伊，一位中场大师是他的现在的引援目标。他需要在这段时间思考绰号为“巫师”的这位阿根廷中场是否能在他的球队发挥出与在拉齐奥一致的作用。

　　南美球员在英超总是很容易水土不服。对于崇尚美丽足球的南美人来说，英超的风格太过于粗糙了，那些花哨的足球技术、美丽的盘带在这个身体对抗更多的联赛里用处不大，并且常常会被视作挑衅而遭遇后卫蛮横的铲断。

　　贝隆到底能不能适应英超的氛围，没人知道。但他算得上是现在最好的中场球员之一。有时候，教练们不得不选择冒险。毕竟，如果巫师的确适应英超的土地，那么把他让给对手显然太蠢。弗格森知道拉涅利也想要贝隆，但他也知道以切尔西的财政不具备和曼联争抢转会市场上炙手可热球员的能力。

　　吉姆.瑞恩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进来的。

　　“晚上好，爵士，我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休息。”

　　“晚上好，吉姆。”弗格森说，“我假设这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所以，你没有打扰我。”

　　“我发现了一个天才，弗吉。”吉姆的声音难以掩藏他的兴奋。“在里斯本青年队。”

　　“一个天才？有多好？”爵士饶有兴致地问。

　　“我简直没法用语言来描述他。”吉姆立刻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按照我今天的观察，那男孩没有逆足，左右路都能胜任，他很高，弹跳力十足，他还能长高，空战也不是问题。今天他被安排踢了前腰和左边锋的位置，很难说他在哪个位置上表现更好，我是说，他在十号位上表现可圈可点，但他在左路简直搅风搅雨，那些球员不靠犯规没法拦下他。”

　　“听起来他像是个边锋。”弗格森说，“可我不需要边锋，吉姆。我才把鲁德带到曼彻斯特——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能在一个夏天买两个前锋。”

　　“那是你的决定，亚历克斯。”吉姆说，“我拷贝了一份他今天表现的录像带，周末的时候约翰会回到曼彻斯特，我会让他把这个录像带交给你。”

　　“好吧，我会看了录像带再做决定。”弗格森问：“这男孩叫什么名字？成年了吗？”

　　“他叫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吉姆笑嘻嘻地说，“他只有十六岁，亚历克斯。还是个小男孩。可我相信这男孩一定会在未来扬名欧洲的——他是个天才，我向你保证。”

　　“我知道天才是什么样的，吉姆。像保罗（斯科尔斯）、瑞恩（吉格斯）、埃里克（坎通纳）那样好。”

　　“不，弗吉。我知道他们是天才。”吉姆非常肯定，“可罗纳尔多更好。”

　　此刻，弗格森的好奇心被彻底地勾了出来。没有多少球探会夸赞一个还没有登上顶级联赛的小球员“更好”。如果他真的这么说，恐怕这个球员需要引起重视。

　　“好吧，我相信你的判断，吉姆。”爵士说，“那么我等不到周末才看录像了，吉姆，那太久了。告诉约翰他得定明天的票回来——我明天就要看到罗纳尔多的训练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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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姆.瑞恩和弗格森说了什么，克里斯蒂亚诺完全不知情。事实上，他只是和他爸爸在医院的等候室忐忑地等待着检查结果。

　　“你其实可以坐在我身边，儿子。”在他第十次在门边来回踱步的时候，迪尼斯这么说。

　　“我太紧张了，爸爸。”克里斯蒂亚诺坦诚了这一点，“看不到结果以前我没法……坐在那。”

　　他简直想埋怨他的爸爸，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这简直就像在等待一场审判。一场关于命运和时间的审判。

　　“来和我谈谈你的训练，罗纳尔多。”迪尼斯说，“我听到你说你有一场队内比赛。”

　　“这不公平，爸爸。”克里斯蒂亚诺撇了撇嘴，“你在转移话题。”

　　“我只是认为你太紧张了。”老阿维罗先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头，“在所有结果揭晓之前，我们只需要等待。”

　　不，你根本不明白。他这么想，你想象不到为此我已经等待了多久。

　　“来吧，孩子。”迪尼斯拉着他走到椅子旁边，“跟我聊聊你的比赛。”

　　他噘着嘴表示不满，被他的爸爸再次拍了怕头。

　　“好吧，我们赢了。”克里斯蒂亚诺说，“这就是结果，我进了一个球，送出了一个助攻。还在场上当了一会指挥官。”

　　“那是你们教练允许的吗？”

　　“当然不。”他翻了个白眼，想到赛后博洛尼先生的话，对方认为他应该在这之前先请示教练——好吧，那会儿他们球队并没有比分落后，也许他确实应该提前请示教练。不过说真的，那会儿他对于战术没有什么别的建议，他只是认为那个时机他们应该前压。

　　虽然克里斯蒂亚诺百分之百的尊重有本事的教练，也愿意百分百地执行战术①。但他不认为场上的任何事都能确保时时刻刻和教练交流，这和想要改变战术无关。毕竟他如果对战术有什么疑虑他当然会去找教练。但是有些时机只是一瞬间的事，你只能在那一瞬间把握住它。

　　他不会傻到直接这么说，虽然他一向喜欢直来直去。

　　“听上去你掌握了比赛走向。”老阿维罗先生评价道，“我会很遗憾我没看到。”

　　“我不会这么说。个人的能力偶尔可以帮助球队，但是团队才是更重要的。”克里斯蒂亚诺说，“我的队友很不错，爸爸。我们很团结。”

　　一个团结的队伍至关重要。那是他无数次比赛明白过来的道理，虽然有些人并不赞成这一点。他曾经有很多场逆转的比赛，在深渊边缘挽救球队——可那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他坚持认为，足球是团队的运动，一个人的能力偶尔会有不可小觑的作用，可是团队才是最重要的。

　　“哦？”

　　老阿维罗先生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他不停地笑，又因为害怕打扰别人而不得不捂住嘴。

　　克里斯蒂亚诺有些不服气。“你为什么笑，爸爸？”他压低声音问：“这些话哪里不对？”

　　他的爸爸还没来得及回答。“迪尼斯.阿维罗先生？”医生的出现打断了这场谈话。这个穿着白制服的棕发医生拿着几张CT影片来到等候室，在他们俩同时抬头看向他之后，他向治疗室的方向做了个手势。“我想我们到里面说这些事会比较合适。”

　　克里斯蒂亚诺感觉很奇怪。

　　去治疗室再聊天很正常，可是他们安静地走进治疗室的这个过程，没有什么欢笑，医生也没有说话，医生本应该说点什么的不是吗？这样沉默的气氛几乎刺伤了他。他对医生并不陌生：队医、私人医生、个人医疗团队、每年的例行体检碰到的医生。他难以理解这种沉默，让他几乎感到焦虑。

　　说点什么！他在心里这么恳求医生先生。他已经看到了对方的铭牌，格兰特医生，看上去像是个英国佬。

　　门关上了。

　　“你好，阿维罗先生，你们可以叫我格兰特医生。”格兰特这么说，他的目光瞥过克里斯蒂亚诺，“这是你的家人吗？”

　　“他是我的孩子。”迪尼斯说。

　　“好吧，那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你的检查结果了。”格兰特说，“我想知道你平时的生活习惯，比如你是否有其他病史？是否有酗酒的习惯？”

　　迪尼斯没否认，但他的态度并不太积极：“无意冒犯，格兰特医生。这和我的检查结果有什么关系吗？”

　　“显然是有的，阿维罗先生。”格兰特没有因为迪尼斯的态度生气，他把CT的影片平铺在桌上。“我们在你的肝部CT影像发现了不利于你健康的东西——或者说，那不是健康的人的肝部影像，先生。因此我不得不要求你做更多的检查。”

　　那一瞬间，克里斯蒂亚诺的心沉到了胃里。但又好像是一个他一直害怕的东西终于现出原形了——

　　他的全身细胞都在尖叫，耳膜几乎在发出嗡鸣，以至于他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丧钟已经在倒计时，嘘，仔细听！那是命运在靠近的声音。

　　老阿维罗先生不会知道这代表什么，来自遥远未来的他的孩子站在这命运的岔路口，忍住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我抓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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