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文明

　　他看向那个女孩的一瞬间，一阵凛冽的风向他刺过来，而谢楠霖像预料到了一般，拿起那把反射着锋利光芒的军刀。他的手指灵活一动，那把刀便由向前指着变成向下指着，在女孩的手伸过来时，直直刺入了其中。
　　她一愣，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色彩。
　　在刀触碰到他时，谢楠霖已经察觉了异样，她的手指没有弹性，脆脆的，像放久的纸张。
　　手指就这么轻易地掉下来，缓缓地滚到一边，谢楠霖伸出一根手指拦住了它的去路。
　　“现在你有新鲜的画笔了。”
　　女孩的手指断面处突然鼓起一个小肉球，肉球上长出密密麻麻的肉刺。肉刺逐渐伸长，尖端变白，同时出现了纸张的纹理，一圈一圈地绕着上去，变成一根崭新的手指。
　　谢楠霖笑得格外礼貌，但他比女孩更像一个boss。
　　女孩的表情愣愣的，随即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看霖哥哥看着画笔不动，还以为你在发呆呢。”她格外认真地看着谢楠霖，神情里露出了几分孩童的天真。
　　她把画纸和新鲜出炉的画笔推过来道：“霖哥哥答应过我要给我画画的，玉玉超级想看哥哥画我。哥哥不是说要画我们相处的画做纪念吗？”
　　谢楠霖面色不变地拿起笔，心里却在吐槽：笑死，根本就不会画画。
　　他看了看玉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是他，霖是霖，他又没和这家伙呆在一块过。
　　他十分正经地在画纸上画了几笔，这架势颇有大师风范。
　　玉玉凑过来，脸上的表情在看到画的一瞬间僵住，裂开，裂开，再裂开。
　　“哥哥画的是……”玉玉盯着两个潦草的火柴人发出疑惑。
　　“你，我，军刀。”谢楠霖看了看又指着旁边一根线段补充道，“手指。”
　　——这怎么不算是相处细节呢？
　　玉玉眨两下眼，看着谢楠霖。
　　“既然哥哥记得那么清楚。”
　　“那哥哥就陪我永远呆在过去吧。”
　　话音刚落，谢楠霖还来不及挣扎，便有一阵失重感袭来。
　　当他缓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军刀，而一旁是刚停下滚动的画笔。
　　——“m属性爆发的鬼？”
　　——“6，那个叫平思的已经断了手出来了。”
　　只能说弹幕形容得格外贴切，谢楠霖此时正一言难尽地看着玉玉，第一见到有鬼动用技能是为了让玩家再劈一次她的手指。
　　谢楠霖镇定自若地问：“还画画吗？”
　　“不画了。”玉玉摇了摇头，“霖哥哥还是霖哥哥，你要陪我永远呆在这里，刚刚有好多人来冒充玉玉的家人，不过玉玉已经很厉害了，可以一个人把他们都赶出去！”
　　谢楠霖走到沙发旁，像回家一样自然地坐下。
　　“玉玉可以告诉我那些人是谁吗？”
　　“一个丑的，一个好看的，一个瘸子，一个漂亮的……“
　　“好的，哥哥记下来了，你放我出去……”谢楠霖认真地听他说完。
　　他话还没说完，女孩脸色一变，突然闪身出现在谢楠霖身后，像幽灵一般浮着。一双白嫩的手掐住谢楠霖的脖子，阴冷的风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打转，挂画掉落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发出沉闷的响声。
　　“哥哥要离开我？你又要抛弃我吗……“
　　别看她只有八岁的样子，但她终究是个鬼，力量大得恐怖，以至于谢楠霖直接放弃硬刚的方案。
　　剧烈的钝痛和令人绝望的窒息感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他。豆大的冷汗从他是额角划过。
　　“哥哥……不会离开的……他们一定欺负你了……对吗？哥哥替你去报仇……”
　　在忍着痛说完后，女孩就放松了力道。
　　“真的吗？”
　　谢楠霖靠着沙发背，明明被掐住的人是他，可他偏偏一点也不慌，甚至看上去还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真的，我们是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哥哥姐姐应该就是玩家。
　　“哥哥真的会替我报仇吗？真的会杀了他吗？”
　　“会的，我说到做到。”
　　女孩松开手，声音再度乖巧下来：“我相信哥哥。反正我可以随时随地地见到哥哥。”
　　虽然这个鬼有些情绪化，经常不按套路出牌，但是这个鬼还挺诚信的，才一眨眼，谢楠霖就回到了那个电脑前，歌已经换了。
　　“玉玉有个大家庭，可是他们不是真的，玉玉只有五个家人了，玉玉好可怜……”
　　好在她只唱了一遍就停了。
　　原本被歌声盖住的喘息声出现了，谢楠霖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平思蜷缩在角落里，他抱着自己的手，血从一直断口处流出。瘦削的面庞格外苍白。
　　他意识到了谢楠霖的存在，抬头看去，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瓣，求救道：“救救我……”
　　谢楠霖不紧不慢地拉开一旁的转椅坐下：“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我……”他咬了咬唇，“我可以帮你做事。”
　　谢楠霖歪了歪头，回道：“我的建议是你先用绷带或者是布给自己止下血。“
　　“？？”平思听了忽然睁大眼睛，“你难道没有治疗道具吗？！”
　　“你看我像有的样子吗？再说了，我就算是有，我也不一定会给你啊，我像是很弱，需要你吗？”
　　其实他就是没有，他的治疗道具全塞给叶淮安了，因为叶淮安虽然待人细致，但这个人有时候做其他事情时特别死脑筋，宁可把南墙撞烂也不愿意换个方向看一眼。
　　平思估计还不知道他上一次游戏里坑了谢楠霖吧。
　　“你……”平思咬咬牙，涨红了脸，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放轻松，越生气血流得越快，死得也就越早啊。”
　　果然平思立马闭了嘴，将身子转到另一边。
　　谢楠霖见状也没有继续为难。
　　他转而去研究电脑，里面什么也没有，更没办法上网，只有那张充满饼味的屏保是比较特殊的一点。
　　“方安好，方安妙，工作认真做，工资少不了，马屁多多拍，提拔成经理！”
　　现在副本里的人已经进化到自我画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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