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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我来承认错误了
许昭见了裕王爷回来,揣着一兜心事,在膳桌旁安静坐着。
怜怜见他半天也不动筷子,张罗着小厨房又做了几道开胃的吃食,用一套带花样的盘盏装上。
许昭随手捏了块山楂糕,看见盘子上面的花样,道:“这不是宫里的东西么?咱们也有一样的?”
怜怜道:“哪是呢,这东西是南诏进贡的,只此一套,夫人前几日在宫中用膳,不是说这东西好看么,咱们王爷便同陛下要来了。”
许昭含着半口山楂糕,心里也跟嘴里的味道一样,一会儿酸一会儿甜的。
自己便是随口一说,年牧归便记在心里了。
他摩挲着盘子上面的花样,突起的触感一下下按揉着指腹。
“怜怜,”他道,“你说,夫妻之间是不是要坦诚相待,不能欺骗?”
怜怜眨眨眼睛,“按理来说,自然是这样的没错,不过...”
他是这院里最懂许昭心的人,一看今儿晚上这架势,便知道又是同王爷闹别扭了。
听这话头,不是夫人骗王爷了,便是王爷骗夫人了。
怜怜笑笑,继续道:“不过,这夫妻之间嘛,有些矛盾也是正常,都是因为在乎才欺骗嘛,欺骗说明愿意费心思,便说明在乎,不然干什么绞尽脑汁的说谎话呢?”
许昭眉头一皱,笑着摇摇头,“怜怜,你这说起歪理来一套一套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怜怜朝他挤挤眼睛,道:“夫人,您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同王爷闹别扭了?”
“是啊,”许昭叹口气,愁得眉头都拧成疙瘩了,“我骗他啦。”
“就为这个?”怜怜站到他身后,轻轻捏着他单薄的肩膀,“那你骗他的事大么?”
许昭想了想,道:“挺大的吧。”
“那夫人现在是心中愧疚?”怜怜问。
“嗯,”许昭点点头,“快愧疚死啦。”
怜怜顺着他的后脖颈想上捏着,力道正合适,许昭很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夫人,”怜怜道,“既然心里愧疚,那不如便去告诉他,王爷钟情夫人,端端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
许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蹭地站起来,道:“没错,我方才便是这么想的!”
“我这就去!”
他抹抹嘴唇,又随手在盘子里抓了一块山楂糕,匆匆忙忙跑出了房门。
跑到院门口,便又回来了。
“晚上再说吧,”他大剌剌往膳桌旁一坐,仿佛心事尽消,“这会儿他在议事厅呢,肯定忙。”
怜怜笑着招呼旁边的人,张罗着要给他再做几道好吃的。
许昭摆摆手,“不用了,这几道菜都好吃,去热一下就行。”
有胃口就没什么大事,怜怜放心地舒了口气,自家主子跟个孩子似的。
摄政王府议事厅,熏香袅袅,一片庄严肃穆的景象。
年牧归坐在上首,斜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串一言不发。
下面群臣表情都不大好,尤其是几个武将,气得胡子都快吹起来了。
有人道:“王爷,实在不行,咱们反了算了,不受这鸟气!”
立刻便有人阻止,“王爷一片忠心,怎能做那种事?想当年,老王爷为救先帝,单枪匹马便敢闯入敌营,年家前面几位兄弟,都是在战场血战拼杀,用头颅换来今日的大盛复兴,你说什么造反不造反的,那不是打年家忠烈的脸么?”
那人拍怕大腿,叹了口气,“那你说怎么办?便由着他们胡闹?”
“陛下这回,是打定主意要扶持裕王爷,这些年装疯卖傻,竟也培养了不少禁军,照我说,当时就应该杀了匡野那厮。”
“陛下糊涂啊!”
“......”
等他们议得差不多了,年牧归才开口。
他勾勾嘴角,眉眼间倒看不出什么表情,“诸位莫要惊慌,过几日,本王会挑个时候亲自进宫,找陛下谈上一谈。”
众臣也不知道年牧归要谈什么,不过这位摄政王丝毫不乱,一副气定神闲的架势,大家也便急不起来了。
“时候不早了,”年牧归道,“诸位早些回去吧。”
众臣纷纷起身告辞,叹气的叹气,摇头的摇头,都气呼呼地走了。
“主子,”鸣珂从后面过来,“从午后便在这儿议事,都好几个时辰了,您快些去进晚膳吧。”
“嗯,”年牧归站起来,活动了下肩膀,“我倒是不太饿。”
走出议事厅,才发觉天色已晚,月亮都爬上来了。
“把晚膳送到书房吧,”年牧归道,“省得夫人念叨。”
在书房用罢晚膳,沐浴之后,年牧归才察觉到身上有些乏力。
他回到主屋,见灯还大亮着,许昭大概没睡呢。
晚上到深夜才睡,白日里又是日上三竿才醒,也不知道哪里养成的这种习惯。
他无奈笑笑,推开了房门。
许昭没有在厅里玩跟人玩叶子戏,进到里屋,也没见他在书案旁边写字。
“珍珠?”
年牧归掀开珠帘,见床幔已经放下来了。
睡了?
他轻轻走过去,慢慢挑开床幔。
许昭穿了一身月白寝衣,规规矩矩地向他跪着。
“怎么了?”年牧归瞧出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坐到床边,去抓他的手。
许昭把手向后收收,膝盖也向后缩了缩。
“怎么了?”年牧归也向前坐坐,问道,“不理人呢?”
许昭眉头微微蹙起,跪直了,开口想要说什么,一张嘴,还没见说一个字呢,便皱着脸开始掉眼泪。
“珍珠,”年牧归登时有些慌乱,也不管脚上还穿着鞋了,朝床里面挪挪,伸手便抱住了许昭,给他擦擦脸上的眼泪,“别哭啊,我在呢,是谁欺负你了么?”
许昭抹抹眼睛,从年牧归怀里挣出来,又跪好了。
开口便带着小哭腔,“我对不起你,我骗你啦。”
“怎么就对不起了,”年牧归看着他尽力忍住眼泪的小表情,忍不住想笑,伸手蹭蹭他的脸,“说说,骗我什么了?上外头找野男人去了?”
“没有!”许昭鼓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
“那便没事,”年牧归笑笑,“只有不找旁人,你便是把我骗得倾家荡产,我也乐呵。”
许昭一听这话,更愧疚了,登时恨不得给年牧归磕一个头。
他吸吸鼻涕,没吸干净,随手抓起年牧归的大宽袖子,在鼻子下面抹了抹。
“哎,”年牧归哭笑不得,“今儿刚穿上的新衣裳呢。”
“洗洗不就行了,”许昭抬头看他,“要不叫人再做身新的。”
年牧归笑笑,撩起袖子递过去,“行,夫人想怎么擦便怎么擦。”
许昭捧着年牧归袖子,使劲擤了下鼻涕,呼吸通畅了。
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道歉的。
说是认罪也行...
他又挺着身子跪好,低下头来,想着怎么说头一句。
年牧归没见过这架势,叫他弄得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
“犯什么错了这是,这么乖,”他道,“还是说我犯什么错,惹你生气了?”
许昭吭哧半晌,终于还是开口了,“相公,你罚我吧。”
这人大概天生有叫人心软的本事,明明是在道歉,却一副委屈的样子,鼻涕眼泪流了一大堆,眼圈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
年牧归一听他开口,才知道说的是什么事,心道我家夫人真是可怜又可爱。
他没心思听许昭说了什么,眼神温温柔柔的,净盯着人家的脸看了。
怎么有人能哭得这么好看?
别说是没做错什么事了,便是真的同裕王爷串通,卖些情报出去,年牧归觉得自己应当也狠不下心来罚他。
人家一抬脸,眼泪汪汪的,小嘴一张,说出来的皆是软乎话,叫他年牧归是心也乱了,脑子也乱了。
也听不见他说什么了,心里一直在感叹,我家夫人怎么如此好看,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把人哄好,最好哄到自己怀里来,亲上几口才好呢。
许昭一边掉眼泪一边流鼻涕,把自己弄得乱糟糟的,总算是把午后见“裕王爷”的事说完了。
说完之后,眼巴巴看着年牧归,等着他怎么处置自己。
私房钱攒了很多了...
年牧归应当会心软吧...
年牧归没说话,只盯着他看。
许昭心里发虚,咬咬嘴唇,默默低下了头。
“你笑什么?”他小声问道。
年牧归叹道:“我夫人真好,满京城里,谁家也没有我这样好的夫人了。”
“你说什么啊?”许昭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疑惑,“我方才说的,你没听见么?”
“听见了,”年牧归道,“都听见了。”
“那你不生气?”许昭很是纳闷。
年牧归摇摇头,胳膊一撑,翻身上了床。
“既然夫人如此坦诚,那我也不应当隐瞒。”
他整整外衫,将宽大袖子理好,弯着膝盖跪在了许昭面前。
“我欺骗夫人在先,这厢也给夫人赔不是了。”
许昭下巴差点脱臼,看着那么大一个年牧归跪在自己面前,赶紧过去搀扶,“你干啥呢?”
年牧归勾唇一笑,也没起来,倒是顺势一抓,将许昭抱进了怀里。
“珍珠,”他紧紧搂了搂许昭,又抱着他的脑袋亲了一口,“你慢慢听我说。”
“你这回见到的裕王爷,不是真的,是我。”
许昭觉得自己脑子有一瞬间的凝滞,他呆呆地盯着年牧归,良久,才张大嘴巴,道:“啥?你说啥?”
年牧归朗声笑笑,又把人抱进怀里,“夫人若是不消气,我给夫人磕一个头可好?”
许昭叫他抱着,又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哦”了一声,猛地张开嘴,咬在了年牧归肩膀上。
“好,”年牧归笑笑,把另一边肩膀也送过去,道,“来,珍珠,这边也咬一口。”
许昭朝他胸口砸了一拳,眼眶里又掉出来几颗大大的眼泪,登时是又委屈又后怕,“你咋这样呢?”
“年牧归,你咋还骗人呢?”
“你,”他猛不丁打了个嗝,拍着胸口继续道,“我都快愧疚死啦你知不知道。”
“知道,”年牧归捏捏他的脸颊,“都是为夫不好。”
许昭这脾气一上来,把自己吭哧吭哧气得够呛,照着年牧归肩头又锤了好几下,把拳头都锤红了。
“年牧归,你...”
还没说完呢,肚子咕噜咕噜响了一串,拐着弯还挺有节奏。
许昭愣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抱着肚子笑了。
年牧归也叫他逗笑了,两人捧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许昭擦擦眼泪,这回是笑出来的了,指着年牧归道:“你不许笑我啦!”
年牧归点点头,拍拍胸口,“好,不笑你。”
“晚膳没吃么?怎么这会儿便饿了?”
“吃晚膳了,”许昭道,“吃了很多呢。”
他掰着手指头,给年牧归数着自己吃的东西,听得年牧归都吃惊了。
“怪不得府里伙食费涨了这么多,”年牧归笑笑,“原来都进了你许珍珠的肚子。”
“我吃得也不多啊。”许昭很没有底气地小声争辩。
说到这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很长地“哦”了一声。
“方才还吃了两块山楂糕,”许昭摸摸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开胃啦。”
年牧归拿这个馋嘴的夫人没办法,立刻叫人做了宵夜过来,在房间里陪着他一起吃。
许昭没了心事,胃口大开,觉得摄政王府的美食是大盛一等一的,比皇宫里的还好吃。
尤其吃东西的时候,年牧归还摸着他的脑袋,跟他说了这样的话。
他说:“珍珠,以前都是我不对,以后,不管朝堂怎么样,不管你能不能想起来在裕王府的事,我都不会再疑心你,你许珍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嗯,甚好。
许昭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心里美滋滋的。
摄政王府很好,夜宵很好。
老公...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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