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佬都是我前夫

作者:泥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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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还债


      见此情形,那对面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扶着拐杖,缓缓起身离座。行至门前,他还不忘劝诫道:“诸位,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切莫因一时之气,而损了老朽这微薄的家业时。”

      言罢,他轻叹一声,缓缓步出屋外。

      应若安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反而借着巧劲儿,轻盈一跃,翻身跨坐到了凌黎安的腿上。

      他们的气息在此刻交织交融,呼吸如此接近,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脉搏跳动。

      这份铜臭味让他觉得恶心。

      凌黎安抬手欲将他掀下去,未及动作,却已被应若安精准地扣住了颈间要害。

      生死攸关,凌黎安本有能力反制身上弱不禁风、身上统共没有二两肉的文弱青年,但他却选择了按兵不动。

      他甚至有些痴心妄想,若是对方真有刺杀他的胆识,或许自己还会高看对方一眼。

      然而,对方并未如此。

      应若安只是覆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宛若那些攀附权势、贪恋富贵之辈,媚态百出。

      这般媚俗、贪婪,到底是怎么迷惑到他,让他觉得看到了往昔那人的影子的?

      凌黎安心生厌恶,侧首避开,不愿再听那些谄媚之言。

      但对方不容他逃避,捏住了他的后颈,或许是某个穴位,迫使他不得不面对。

      对方的话语一字一句,落在耳边,那温热的吐息,却如同冰冷的冰锥,直刺凌黎安的心间。

      凌黎安心生厌恶,侧首避开,不愿再听谄媚之言。

      应若安自然不容他回避,手腕一转,精准地捏住了凌黎安的后颈,触碰到了某个敏感的穴位,使得凌黎安不得不将目光转向他,面对着那双充满挑衅的眼眸。

      他的话语一字一句落在凌黎安的耳边,那温热的吐息,却如同冰冷的冰锥,直刺凌黎安的心间。

      他说:“在下升斗小民,生计所迫,此巷中的人也是如此。公子可知,寻常百姓家,一日需米几两,面几合?田亩岁入,又能得谷几石?若逢佳节欲尝肉味,养豕需饲粟几斗?养鸡又需粟几升?熏肉可存几日?每餐每人能分得几口?”

      “其中还未算家家户户在烹饪一事上所费的心血与时辰。敢问公子,府上可有厨子与厨娘?他们为烹饪美味佳肴,难道不需工钱的吗?”

      此话说完,两人都没有开口。

      凌黎安本就不甚晴朗的脸色此刻更是仿佛凶神降临,令人望而生畏。

      但应若安丝毫不慌,甚至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反正凌黎安这种天潢贵胄不说五谷不分也是不辨菽麦。

      他天天学得是什么制衡之道、为君之术,对于稼穑之事鲜有钻研。即便偶尔关注民生,亦不过是翻阅典籍,略览数字,未曾深入其境。

      天潢贵胄日常的吃穿用度都是专人早早就用心备好了的,所以现在就算应若安是在信口胡诌,他也没法即刻答出、当即戳穿。

      况且,应若安相信对方不会计较“他们做饭本是自家所需”或“你亦同享其食”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

      一来凌黎安丢不起这个人——这话一旦出口不岂不是自贬身份,暗示自己无专人照料,甚至需食他人残羹冷炙?

      二来,凌黎安在俞家寄居多时,俞老爹鲜少归家——虽是应若安借助系统之力,略施小计——但在旁人眼里,这不就是为了让凌黎安住得清净些才夜不归宿的吗?他还没有沦落至为区区百十个铜板,而甘冒背信弃义之名的地步。

      凌黎安心知这些道理,但他岂能轻易背负“不察民情”之名。正欲开口,忽觉唇上一阵轻柔。

      应若安的指尖如同春日的柳絮,挑逗且放肆,轻轻点在凌黎安的唇边,那触感细腻而微妙,凌黎安尚未出口的话语如被风吹散的笛声,悄然而止。

      应若安的笑容明媚而带着几分不羁,那双眸中的张扬与凌黎安心中那抹难以忘怀的身影重叠,勾起了他心底深处的生机。

      他一时失神,只能看着应若安的唇瓣继续开开合合。
      “公子,”应若安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在下相信您并非不关心百姓疾苦,所以对于在下今日之举,自是抱以宽容之心。可方才公子何故怒气冲冲?”

      “是因为在下未应允您的邀请,共赴府邸,让您感到失了颜面?还是因为在下未能达到您的期望?”

      应若安的指尖在他唇上轻轻游走,仿佛在抚慰每一丝干裂,那细腻的触感让凌黎安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悸动:“公子对卿文的家境了如指掌,那么公子的不悦,究竟是对卿文有所不满,还是……”

      他的声音突然放低、放轻了些,每个字都像是在凌黎安本就不够平静的心湖上投下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还是因公子正透过卿文在看什么人,因为卿文不够让公子所愿,而迁怒与我呢?”

      原本心绪飘摇的凌黎安闻得此言,心中顿时犹如惊涛拍岸。

      他全然不顾应若安手指仍旧紧贴在自己命脉之上,倏地站起,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冷地俯视着因自己突然起身而跌坐于地的应若安。

      此刻凌黎安心中疑云密布:他是如何得知这些隐秘之事?是谁告诉了他这些秘密?还是说,从一开始应若安就是受了谁的指示特意来接近自己的?

      不,或许对方只是慧根深种,偶然窥破了真相。

      稍作调息后,凌黎安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仿佛一条盯紧了猎物的毒蛇,口中吐出的话语冰冷而充满讽刺:“与他相比?你也配吗?”

      随即,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轻蔑:“不过,孤身边正缺了一位能解闷的玩物,你如此懂得察言观色,想必以色侍人起来也无人能与你争锋。”

      言毕,凌黎安他心中暗自畅快,仿佛终于宣泄了积压已久的怨气。他目光阴冷,面露得意之色,犹如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将军。

      应若安并未如凌黎安所愿,展现出任何羞辱之下的无助无苍白之态。

      即便身陷低处,坐于尘埃之中,他依旧气定神闲,宛如不畏浮云遮蔽而初升的旭日。

      他眼中的无奈,似乎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在逗弄一个顽劣不驯的幼童。他悠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禅意:“公子,何须如此急躁?”

      “您心中所想,眼中所见,皆是您内心的映照。若您心中有佛,自然能见佛;若您心中有秽,所见自然皆秽。”

      “公子以为,若安需多少金玉,方能匹配公子之尊?”

      未待凌黎安开口,便自顾自地站起身来,语气中满是嘲弄:“不过公子的回答也无关紧要,定然不是个让您和我都能满意的。毕竟,您连区区百十文都如此吝惜。”

      *

      凌黎安离开了。

      得益于老者出门时顺手带上的门,两人间的交锋并未泄露于外,那些好奇窥探的百姓们自然无从得知内情。

      大家自然也不知道,虎步生风离开的凌黎安,其实是落荒而逃。

      应若安缓步走出,衣衫齐整,神态自若,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轻抚着蹭到脚边的狗儿,口中轻吟:“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何必执着于一时之得失。”

      瞧瞧这气度,瞧瞧着风姿,围观的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那位公子并非如他们所想,因与应若安之间有着某种暧昧不明私情欲,遂欲以权势邀俞卿文共赴府邸?!而是为了请俞卿文出手相助?

      俞家的儿子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对此,方才暗自揣测的人们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免感到些许羞赧,只得尴尬地挠头,暗自思忖自己的揣测实在无礼至极。

      接着,应若安逐一走到那些邀请过他共餐的人家,将铜板递上。

      每当有人婉拒,他便微笑解释:“那位公子犯下过口业,如今是在行善积德,愿这份善举能为他消灾解难。”

      最后,应若安将狗儿交还给了它原本的主人——店铺的老者。

      同时他递上了手中仅剩的几枚铜板,温言道:“这几日狗儿随那位公子左右,他心中甚为感激。这些,是为表这几日夺您所爱的歉意,也望您能为它添些好食。”

      老者接过铜板,笑着摇头:“哪里哪里,狗儿能与您和那位公子相伴,也是它的福分,您客气了。”

      分发完毕,在众人惊讶、好奇与几分尴尬的目光中,应若安分外从容地缓步回到了俞家简朴的院落中,开始应付脑中吱哇乱叫的系统。

      系统自检测到凌黎安回府剧情后就苏醒了,一直亢奋地提醒宿主要紧的剧情节点,那叫一个孜孜不倦。

      奈何应若安嫌他烦,找了条【宿主和气运之子幽会时可令系统强制休眠】的规则把它关了!

      等气运之子离开时,系统才自动解除了该状态,但是黄花菜都凉了!

      它非常气恼,对应若安提出了严肃批评:【宿主,您的消极态度实在令人失望!原本顺手推舟答应凌黎安,我们就能省去很许多不必要的周折!!!】

      “然后快速进入到铁链锁琵琶骨的小黑屋剧情是吧?”应若安十分冷淡。

      书中的俞卿文不愧是自强不息的典范。

      即便有凌黎安的慷慨解囊,他却还是坚持早出晚归,为自己的小生意攒本钱,也为酒鬼父亲赚酒钱。

      他心善,怕病患郁结于心,一边承受着父亲的怒骂,一边笑着无微不至地照料凌黎安。

      渐渐的,到的确生出了几分情愫。

      但在得知凌黎安要走了的消息后,他心中虽有不舍,但还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他心里清楚,他们身份的云泥之别,不允许他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但这份拒绝在凌黎安看来更为可疑,他不相信有人会对荣华富贵嗤之以鼻,那么这一定是他身后人教他的欲擒故纵的把戏。

      这才有了设计断俞卿文财路、让他不得不投靠自己,以极其卑微的姿态住在府上、伺候凌黎安的虐文开头。

      但应若安没有,他颐指气使地让凌黎安打扫院落的姿态十分符合凌黎安对旁人的揣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人好。

      所以应若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凌黎安还会开口相邀他去府上同住。

      莫不是吃剩饭吃上瘾了?

      “总之,你睡过去了,清闲了,我却还得辛辛苦苦地走剧情。”应若安堪称声泪俱下的控诉,“我何尝不知这般答应他回去,能逆天改命,留下佳话。但为了忠于人物,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去克制自己的冲动!”

      “而你呢!整个任务期间不是沉睡就是冷嘲热讽,连我想要稍作喘息,延缓面对苦难的时间都不允许!你好狠的心!”

      饶是系统也被应若安的倒打一耙震惊到了,哑口无言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回应:【这个,系统会尽力帮宿主规避小黑屋那种风险的!】

      “哦?怎么规避?说来听听?总不至于说你念几句咒语,气运之子就会乖乖听你的了吧?”

      系统:【……这是机密】

      这当然不是机密,是它一贯用来忽悠宿主的托词——大家都是这样的,不然那些宿主知道山有虎,就不往虎山去了!

      “机密?”应若安显然没有那些初出茅庐的宿主好忽悠,他轻笑着,手指轻抚过自己细腻的肌肤,“统子,我和他共度良宵的次数,恐怕比你带过的宿主还要多。你说,谁更了解他呢?”

      系统:【……】无耻之尤!竟然有人能如此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种话!

      它可是长情的系统!陪伴每一任宿主的时间都是最长的,还得过最佳忠诚奖呢!懂不懂每个系统入职其间都怀揣着“一统一主”的梦想的含金量啊!

      *

      总之,说不过应若安的系统再次摆烂了。

      而应若安倒是享起了清福。

      多亏他当日的装神弄鬼,无论是邻里还是小孩都以为他要闭关清修,于是无人打扰。

      俞老爹不知又沉醉在了哪家酒肆,仍是夜不归宿。

      而应若安每天就翻翻墙头,晒晒太阳,再从系统商城里兑些自己感兴趣的玩意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曾从凌黎安身上薅出来的点数快用完了,应若安看着自己再过一个月就要所剩无几的可兑换点数开始居安思危。

      这不对劲。

      即便在剧情之力未能显现之际,凌黎安遭受如此挑衅,亦不应当按兵不动啊。

      本着不想节流就只能开源的念头,应若安从系统中兑换了几只母鸡和一筐新鲜的鸡蛋,带着这些前往了附近的客栈。

      这家客栈他颇为熟悉。

      日常宾客络绎不绝,掌柜的素来讲究食材之鲜美与品质的,对周遭农产之需甚为殷切。

      而系统那里给的鸡蛋,正是客栈所需的佳品。

      他踏入客栈的时候,掌柜正忙碌于账本之间。

      瞧见是应若安,掌柜连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迎接:“应弟来了,您的东西,我向来是信得过的。”

      先前应若安曾来此卖过些时蔬,掌柜的知道他每次所售之物必属上乘,赶忙让小二掂了进去让厨子再掌掌眼。

      细察之后,厨子同样颔首称赞,掌柜当即就取了现银给他。

      应若安接过银子,正欲离开,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应兄弟,家中近来可好?近日可有何营生?”

      应若安颔首微笑,答道:“家中尚安,近来正打算在城中做些小买卖,以维生计。”

      掌柜的面露难色,眉头微蹙,似有难言之隐。

      应若安察觉到了异样,主动询问:“掌柜的,您似乎有话想说?”

      掌柜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应兄弟,我虽知此言或有不妥,但见您这般勤恳之人,实在不忍见您受累。前日,我那伙计在赌坊瞥见令尊……”

      应若安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苦涩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父亲养我成人,恩重如山。如今卸下了重担,有了些许嗜好,也是人之常情。掌柜的,您的好意在下心领。我会再寻些活计,多挣些工钱,不会使家中蒙羞。”

      见他如此,掌柜的也不好再劝。

      他知道对子指责其父非礼也,但也知道应若安家中是算不得富庶的,因此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若能劝得令尊不再涉足赌坊,那便是最好不过。”

      然而,看着应若安那副忠厚孝顺的模样,掌柜的不由得摇了摇头,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暗自叹息:“天道不仁啊。”

      应若安出了酒楼客栈后径直往回走去。

      书中的确有俞老爹进赌场这一段。

      彼时,俞卿文新近购入一批染料,正待结账之际,惊觉本金竟已不翼而飞。

      经过一番追问,方知乃是其父沉迷赌博,不仅将家中现银及染坊所得分红利金输尽,甚至连地契与染坊资金亦窃取一空。

      此染坊乃俞卿文与他人同贾所开,见染料之资无法偿付,诸商贾闻讯而起,纷纷上门索债,皆恐步履稍迟,便难收回欠资。

      终至绝境,走投无路的俞卿文求到了凌黎安的脚下。

      因此,这事儿出自谁的手笔不言而喻。既然对方坐不住了,他只需回去守株待兔就是。

      应若安心情倒是轻快,另一厢的凌黎安却是焦躁的不行。

      他端坐于书案之侧,耳畔传来属下的细语汇报,然而心神却飘向远方,眼前浮现的是应若安那日轻依于他膝上,春意盎然之态。

      其实在打道回府的路上,凌黎安就明白了过来,这从一开始就是应若安的巧设之局。

      自始至终,皆为诱他入瓮。既令他欠下人情,又在乡邻间树立了佳誉,而应若安呢?无劳而获,日日闲散,却得了双全之效。

      而他竟对那心怀叵测、好逸恶劳之人心生异样之感,而此情随别离日久,愈发炽烈,简直可笑至极,荒唐至极!

      恼怒之下的凌黎安当即决然立誓——既已难解难分,何妨不再言离?

      他心中已定,既已深陷其中,便要将应若安牢牢缚于己侧,令其终身为己所用,直至他心生厌倦,方才罢手。

      而这次,他绝不会不再让应若安占得先机了。

      他一定要让那勾魂摄魄的人哭天喊地苦苦哀求,这样才能让应若安知道,他的其贪婪与愚昧,如何让他错失了一艘能保他世代荣华的大船。

      手下呈上消息,言俞老爹已将家财输尽,乃至房宅地契亦作抵押,询问是否该派人前去催债。

      凌黎安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笑意,淡淡道:“既然万事已备,何须迟疑?”

      应若安虽狡黠如泥鳅,,却也难逃他精心布局。

      应若安虽机智过人,狡猾如泥鳅,滑不留手使得他难以觅得其破绽。

      但他尚存顾忌,既重名节,又有一醉父牵绊。

      所以,凌黎安从俞老爹下手了。

      那酒鬼常醉态可掬,易受人摆布。稍施小计,便诱其入赌坊,再以微薄之利引之,自然沉溺赌海无法自拔。

      凌黎安倒要瞧瞧,于孝道重压之下,应若安是否仍能维持其昔日之傲骨。

      他脑中已描绘出应若安那惊惶失措、束手无策却又强装镇定的窘态了。

      凌黎安心中快意油然而生,往昔被应若安所欺之恨,如今他却要低声下气,大仇得报的满足感让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得意之笑。

      “嘱咐他们,不必急于逼迫,倘若俞家小儿施展阴谋诡计,便让他们见招拆招就是。亦可先顺其意,以观后效。”

      身为一位高明的猎手,凌黎安不屑于简单粗暴地捕食以求饱腹,他更享受的是猎物在绝望中挣扎,以为觅得一线生机,却在最后发现无路可逃的那份绝望与无助。

      “是!”

      *
      应若安拐到自家巷子口的时候,便觉巷中寂静异常,平日孩童欢笑之声不复闻,家家户户似避瘟神般闭门不出。

      才踏进几步,便有邻居于门缝中窥视,一见是他,急忙将他拉入院内,声音低沉地道:“俞小弟,你快跑吧。”

      言罢,邻居目光游移,投向俞卿文家门,神情与那掌柜无异:“你父亲带回一群恶徒,其中不少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皮流氓,你万不可为了老俞头与他们有口舌之争啊。”

      应若安眉梢一挑,心中暗赞凌黎安行事之迅速,竟如此快便将人送至他面前,以供他登上二皇子府门继续享乐了。

      随即,他故作感激涕零之态,眼眶迅速泛红,泪珠欲滴未滴,又急忙以袖拭去眼角之泪,在对方关切的目光中,哽咽着言道:“家父遭难,为人子者岂有逃避之理。多谢您相告了。”

      言毕,应若安向对方深深一揖,毅然决然地踏上归家之路。

      尚未踏入院门,便听得院内翻箱倒柜之声、器物破碎之响,以及怒骂之声:“老不死的,你家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咱们兄弟也不是不讲理,你这债欠了好几天了,咱们也得养家糊口,咱们不难为你,你也别给脸不要脸。”

      紧接着是俞老爹那谄媚奉承之声:“是是是,诸位大爷辛苦了,劳您们跑这一趟。可我家的钱都叫我那不孝子拿去了,我在家也是受尽欺凌,您们再等等,等那小子回来,您们吓唬吓唬他,他肯定就把钱全还了。”

      那陌生声音不屑地啐了一声,又道:“说好了,你若还不上钱,”随即是刀刃落地的铿锵之声:“你的手就得和这烂木头一样!”

      系统相当的一本正经:【卖身,是替身剧情的必经之路,而卖身契,则是衡量该任务完成的最重要节点。】

      应若安:懂了。

      但让他去和凌黎安签卖身契那是不可能。以那人的狠戾和手段,他怕不是在遇见其余几位之前就先被抽骨拔髓、吃干抹净了。

      他应若安自认八字不硬,加上系统也没说他有没有主角光环,挺过原书中那段虐身虐心的剧情还真够呛。

      “只需要签订卖身契即可?有限定对方一定要是谁吗?”

      他去找个木工铁匠当个学徒,不也是要签契约的吗?

      【这倒是没有,】系统拿到了凭自己本事挣来的瓜子,毫不避讳地在应若安脑海里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但系统的判定标准比较严苛,若是宿主与福运低于自己的人签订,怕是不会算作有效。】

      哈?应若安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管是他本来英年早逝的命格还是要扮演的小可怜命格,哪个能算得上福气伴身?

      似乎知道宿主在想什么,系统飞快回答道:【虽说有些不太令人满意的地方,但总体您还是在不断和气运之子困觉,也算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

      这福分给你,你要不要啊?

      【请宿主注意思想,】系统严肃地咳嗽了一声,【本系统的工作是卖艺不卖身。】

      应若安:……彳亍。

      论起强词夺理、偷奸耍滑,面对不想做的事情时的应若安在此方面的天分无人可出其右。

      这几位里,当属凌黎安身份最为尊贵,但即便是凌黎安不也只是区区皇子吗?

      应若安支着头,郑重其事地对系统道:“我要考科举。”

      【啊?】系统愣了一下。

      想靠推事业线避开或者延后剧情线的宿主不少,相当一部分还成功过。

      但这可是一篇虐文啊!无论什么都要给狗血让道!

      曾经有宿主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功成名就,与气运之子平起平坐了,但随即而来的就是规则变动,将摧毁他的功名与事业作为了一项必须完成的主线任务以丰满剧情。

      系统觉得有必要提醒应若安:【宿主的学业成就不算在剧情进度内,节外生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语毕,系统就觉察到了一束鄙夷的目光。

      【再探,再报!】系统不信,他与应若安可是有着过命交情的,这绝对不会是宿主发出的!

      应若安懒懒地夹起一颗葡萄,边剥皮边道:“枉你还说有过三千世界的阅历,岂不闻‘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考得到功名,那就是将性命卖给了当今圣上,总不至于低于那群气运之子?”

      系统显然是卡壳了,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作响,搜索起了该种情况应对办法。

      应若安循循善诱继续道:“再说了,凌黎安作为气运之子,迟早荣登大宝。到了那日我不也相当于和他签订了卖身契?”

      坏了,还真让他卡BUG了。

      系统翻遍手册也没找到该种情况的引导话术与惩罚——不过也是,

      【宿主聪慧,】系统被他说服了但没完全服,显然是被应若安先前的鄙夷伤透了心,语气硬邦邦道,【还有什么本系统的地方吗?】

      “当然,你可是我最可靠最信任的同行者了,”应若安哄孩子似的抓了一把车里摆放的桂花糖,“那就有劳最精明能干的系统帮我伪造一份户籍了。”

      桂花糖自掌心突然消失,应若安微微眯起眼,笑得十分满足。

      吃人嘴短,那人手软,系统收了糖,证明这事成了。

      *

      凌黎安回府时已是申时末尾。

      因父皇前些日子节用裕民、俭以养德的命令,府上的灯笼扯了大半,只有角落中零星挂着一些。

      凌黎安今日心中颇不安宁,仗着自己耳聪目明、夜能视物,拒绝了婢女小厮手中提着四盏六角宫灯随行。

      独自在花园中徘徊间,他抬头望见了天上的一轮明月。

      和那个人一样。

      都说长得漂亮又没有心眼的佳人是最受追捧的,养眼又好掌控,但凌黎安显然不是。

      他喜欢的是知进退,懂礼数,聪慧伶俐,却又始终慢他半步的人。

      忆起往昔,凌黎安长叹口气,那么贴心的人儿,怎么就生了一副如火般烈的性子?

      他闭上眼倚在假山旁,享受着月光照拂,仿若那人仍在伴他左右。

      如往常一般,那人如画的眉目自脑海深处浮出,薄唇轻启,唤道:“殿下?”

      凌黎安猛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这声音怎么是牛二的?

      眼前实实在在出现了梦中那张脸,眉毛微蹙,眼中带着几分担忧:“您在这里做什么?”

      清醒过来的凌黎安一脸冷漠地将眼前人推开,斥责道:“谁允许你过来的?”

      自视甚高,在他面前拿乔抬身价,可真论起为人处世却又只会些不入流的伎俩,甚至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做不到,可真是……

      凌黎安冷笑一声,除了容貌,一无是处。

      凌黎安手劲儿本就大,惊怒之下的一推将应若安直接掼倒在地。

      该死的,明明已经决定只将对方当枚棋子,可看着那张相似的脸上出现委屈和痛楚时还是忍不住地揪心。

      眼不见心不烦,凌黎安索性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此处。

      在他身后,应若安正盘腿坐在地上和系统吵架。

      “不是说让你挑个好角度吗?他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应若安没事人似的坐直了身子。

      他想念书考功名这事直接说给凌黎安听,对方八成会直接否决,但如果对方先欠了他的,再加上这张脸,应若安不信对方不会没有愧疚之情。

      如此一来,希望渺茫的事就十拿九稳了。

      系统无辜地为自己分辩:【依靠系统损害自身来博取对方好感的桥段都是老掉牙的套路了!三日不练手生,加上之前的修真界我都三千年没练过了,怎么能怪本系统?】

      “学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知道短板在哪儿,该做是弥补,而不是在这里为自己开脱。”应若安遗憾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瘸一拐的跟在了凌黎安身后。

      系统被宿主这一通厚颜无耻的扔锅言论震惊了,搜肠刮肚一阵后,它放弃了。

      精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但不要命的也怕不要脸的啊。

      加上宿主确实是因为它的失误伤到了身体,现在走路都不利索。

      理亏的系统闷闷不乐地认栽:【宿主需要什么补偿吗?】

      “我们毕竟是最近亲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补偿倒是不需要了,如果你真有心的话,给我来碗荷藕粉吧。”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手段应若安实在太喜欢了,捧着用荷藕粉快步撵了上去。

      方才还感激宿主宽宏大量的系统瞬间发出了恼羞成怒的喊叫:【宿主你又骗我——】

      *

      书房里,凌黎安甩开了手中的第四份折子。

      静不下心,根本看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牛二明明疼得面色苍白如纸,却依旧紧咬着牙关,不肯发出一丝□□的倔强模样。

      如果那张脸上再出现一些更生动的神情,会不会与那人更为相像呢?

      凌黎安摩挲着黄梨木椅的扶手,陷入了联翩的浮想。

      直到那难听的声音划破夜空:“王爷——牛二请见。”

      凌黎安收起那些他知道不应该出现的想法,沉着脸向门外的侍卫道:“让他进来。”

      他冷眼旁观着应若安满脸堆笑,一瘸一拐地走进门。

      接着,皱起眉嫌弃地打量着应若安放在他案头的东西。

      精细的雕工和偌大的四爪龙,这应当是他们府上的食盒。

      他拿这个做什么?

      凌黎安挑了挑眼皮,第一反应是对方愚蠢又心急地在饭食里下毒了。

      应若安顶着他杀人般的目光,自顾自地打开食盒将荷藕粉端了出来,笑着向凌黎安解释。

      “王爷大恩,小的和母亲都感念非常。听厨房的阿姊说王爷进来胃口不好,每日又总忙碌到错过晚膳,小的便做了这道家母曾做过的荷藕粉,孝敬孝敬王爷。”

      “你打探孤的行踪?”凌黎安冷淡非常。

      枉他方才还心软了一瞬,想着留这人一条性命。

      等他摸清了这人的底细,抓出在背后指使的主谋,他就将牛二这张脸皮剥下来,制成个人偶,也好过看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在这里讨嫌。

      “殿下恕罪,”应若安躬身低头,摆好银筷,又拿出勺子挖了一勺入口尝了尝温冷,十分不走心地告罪,“小的初来王府,只知道要讨好殿下,未曾想冒犯了您,还望殿下赎罪。”

      银筷入粥色泽未变,对方也已含粥入口,应当是五毒。

      凌黎安夹起一点放在唇角品了品,眸色顿时一沉。

      又苦又涩,里面应当还加了未曾取芯的莲子并将之炖到了化。

      这是那个人最喜欢的!每每他做了什么惹怒了那人,那人就会罚他喝一碗这样的粥,粥尽怨散,两人就能尽释前嫌。

      这件堪称闺房秘事的事,牛二是怎么知道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哎呦,吃粥就吃粥,这孩子怎么还吃上头了呢?

      不慌,稳住。

      应若安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些许疑惑:“殿下此言何意?可是粥出了什么问题?”

      凌黎安没有说话,架在他肩头的利剑又向刺中的地方深入了几分。

      这次的凌黎安显然没有留手,几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应若安的脖颈源源不断的滑落,浸湿了里衣。

      应当是见红了。

      命悬一线之际,应若安面不改色的弯下腰,将粥碗端起。仍冒着热气的荷藕粥入口即化,甘甜却并不显腻的前味后,一阵清苦涌了上来。

      应若安迅速反应过来,他这是被系统阴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找系统算账的好时机。

      应若安唇角微微勾起,略显憨厚的笑容中满是怀念:“小时候,家门口有个荷塘,每到盛夏我们这些人憎狗嫌的小子们总爱潜到池面下挖呀挖。”

      “时不时能捡到些坠落在泥里的莲子。早就听说这玩意儿和黄莲一般,放进汤药里能苦死人。”

      “那时年幼,性子顽劣,就偷偷将它们洗净了揣衣服里带回家中。待到起锅时,就偷偷溜进厨房向粥里撒上一把,第二日谁要是还能下水摸鱼,那他就是我们中的老大,抗揍啊。”

      “恰好,那几天暑气重,父亲劳作时总觉得胸口闷胀,吃了这么一碗苦涩的粥后反而感觉好了许多。想来是莲子性寒降了火气。”

      “自此,在粥里加把莲子就成了小的家中传统了。却不知殿下吃得惯吃不惯,还望殿下恕罪。”

      故事讲完,两人都没有开口。

      凌黎安本就不甚晴朗的脸色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更显得凶神恶煞。

      应若安丝毫不慌。

      反正凌黎安这种天潢贵胄不说五谷不分也是不辨菽麦。

      他天天学得是什么制衡之道、为君之术,对农学少有涉猎,加上日常的吃穿用度都是专人早早就用心备好了的,更加没法现在就戳穿他的。

      至于之后凌黎安是否会去证实,发现他说的是谎言后又该如何——想必那时凌黎安也该冷静下来了,再编造些能让他认定自己尚有用处的谎言就是。

      片刻后,凌黎安收了宝剑。

      坐回案前看起折子前,他轻蔑地扫了眼应若安和那近乎没动的荷藕粥。

      意思相当明显:收拾收拾你的东西给孤滚。

      应若安没有动。

      “怎么?迫不及待想爬床了?”凌黎安侧头看他。

      应若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小的受殿下恩惠,自然要替殿下看好家。这里有全府的宝物,小的在这里,没错。”

      书中自有黄金屋,粗略估算一下,凌黎安书房里少说也有百十来座金屋,怎么不算府中最值钱的地方?

      就连本该含情脉脉的情话也说的生硬无比,凌黎安心中冷笑:“知道,想说因为我在这里?”

      应若安没有搭话。

      言多必失,对方正兴致勃勃的时候,沉默旁听才是上策,没准就能从中捡到什么消息。

      凌黎安只当他的安静是因口不对心的情话被直白揭穿后的无措。

      他不仅再次感叹,牛二背后的人真是足够愚蠢。

      手下的人连句软和话都不会说,就想靠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套他手中的机密?

      “可以,以后只要我在,你都可以来。”

      嘲弄归嘲弄,凌黎安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仅是因为细作还是放眼皮子地下安全,更多的是他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

      若是能从那张相似的脸上看到窘迫与难堪,他到也不是不能稍微给他和他背后的人一点甜头看看。

      “那么现在,给孤看看你的诚意。”凌黎安似笑非笑爱地看向了应若安。

      只是这甜头后面是虚惊一场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可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

      红烛在书房的角落低垂,烛泪如血,滴落在冰冷光洁的地砖上。

      书房中的铜镜反射着微弱的月光与烛光,将柔光无限延伸,又将整个屋内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幻影。

      除却轻风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仿佛是一处被遗忘的禁地。

      书房内的空气沉重而压抑,凌黎安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阴郁。

      他的目光如同捕食的苍鹰,锐利地锁定着应若安,后者则被他压倒在狭窄的坐榻上,衣衫凌乱,脸上带着不情愿的神色。

      应若安的手紧紧抓着榻上还未撤去的草席,呼吸急促,每一次呼吸都透露出他的不安与抗拒。

      凌黎安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应若安的手上,攥紧他的手腕扣在了他的脑袋两侧,低声道:“放弃吧,你的挣扎只会让这一切更加有趣。”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唇贴近应若安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你的每一次反抗都在告诉我,你无法逃脱。”

      应若安死死地咬住下唇,生怕自己的呻/吟声脱口而出吓萎了兴致正高的凌黎安,坏了这次好事。

      红烛继续燃烧,两人的身影在镜中扭曲,仿佛是一幅永无止境的卷轴画。

      渐渐的,凌黎安也忘记了,他身下的到底是那个他有心提防的叫做牛二的细作,还是多年间只在他梦中出现的逝者亡魂。

      *

      翌日,应若安醒在卧房内。

      还是昨日那间连衣柜都无的简陋屋子,好在凌黎安给他又加了几层软垫。

      不适处有药玉滋养,脖颈处的伤也裹上了干净的布条,散发着淡淡的药草香气。

      啧啧,应若安看着铜镜中自己有些模糊的身影叹了口气,别人都说有奶就是娘,到了这家伙身上成了有肉就是主儿?

      昨天让他吃饱,今天就享到厚待了,哪里还有半分拔剑相向不死不休的架势?

      就是这技巧怎么和系统似的,三日不练手生?

      对了,应若安眸色一沉,是时候秋后算账了。

      【不,不不不不是的!】从昨夜阴谋败露,系统就在努力减小自己存在感,奈何还是被宿主揪了出来,【我我我,我就是看不惯攻一对宿主恶语相向!】

      系统为自己开脱起来时理直气壮了不少:【您想啊,虐文最爽的不就是让对方知道自己虐的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吗!要是他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懊悔内疚!一向唯我独尊的人脸上出现悔不当初的神情,宿主您不想看吗?】

      应若安面无表情地敲了敲床板:“还有呢?”

      系统的说法听起来的确有趣,但是凌黎安那种人……后悔?懊恼?他只会后悔没早点找个得道高人将诈尸的他超度了才是。

      【然后,然后,】系统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邀起了功,【我已经帮宿主把牛二的童年完善了,一切都按宿主说的完美还原!】

      但这只能算是帮宿主弥补了它自己惹出的篓子,至于能够得上将功赎罪的标准的——【本系统还为宿主兑换了声音恢复功能!只要宿主与天命之子在一起,都可以自行决定是否要用本音!】

      听起来十分鸡肋,应若安扶额,不过多少也算有个保命底牌,要是只靠一张脸,说不准哪个畜生攻就想只剥了他的皮收藏。

      *

      凌黎安傍晚回府,看到的就是倚在柱边,满脸苍白又有些欣喜雀跃的应若安。

      像极了堪堪被驯服的小兽,仍有些傲骨,但面对主人时已是全然臣服。

      相当无趣。

      凌黎安目不斜视地从他身前走过。

      他听着身后亦步亦趋又稍显杂乱的脚步声,有些没来由的心烦气躁。

      一整天,他睁眼闭眼间都是那张楚楚可怜又倔强着咬紧下唇不肯出声的小脸。

      只有全然投入进朝务才能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中解脱。

      他原本是不打算回府的,平日里政务忙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在府衙里通宵过。

      但一想到是因为应若安,他最终还是回来了。

      不过是一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骗子和一个他养着就是为了把玩耍弄的细作。

      他能为了这两人害得自己落入有家不能归的境地?

      满肚子无名怒火的凌黎安默许了应若安跟在身后。只等着对方别有用心的下一步,好让他宣泄一番不满——不论是哪种方式。

      但应若安只是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他落座后,应若安悄无声息地从书架上抽了一册书,倚在坐榻上翻看起来。

      昨夜在坐榻上纠缠不清的记忆清晰地再次出现,凌黎安原本对他失礼地不请自坐的斥责卡在了嗓子中。

      最终冷哼一声,由着他去了。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对方在府门口翘首以盼地等他,却只是在等他进书房后自己好专心致志地读书。

      甚至会在发现他回来后不进书房而表现地失落异常。

      一股酸胀感自心头漫出,仿佛几根蒲草编成的小绳抽打在他心尖,影响不了他正常办事,但在稍有闲暇时无法忽略。

      在应若安又一次迎接他却只为了安静地读书时,凌黎安走到应若安面前抽走了他的书:“怎么?如此好学,不若送你到书院里去?”

      被打断的应若安有些不虞,听清问话后立刻变脸,喜上眉梢地开始谢恩:“殿下不仅救了小的一家,竟还愿教小的念书识字上书院!殿下之德,堪比日月,小的虽愚钝,也定当竭尽所能,以报答殿下一言九鼎的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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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只是想提醒应若安别忘了“刺探情报”本职的凌黎安:……坏了,我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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