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划

　　汪展鹏一天两夜没有回家。
　　紫菱有点不安，“我们是不是该给爸爸打个电话什么的？爸爸这么久都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绿萍嗤笑一声：“你五六岁的时候的事你还有记忆吗？那时候他最久一个星期都没着家。当时妈妈急得不得了，拿着保温瓶跑到公司去找爸爸说好话。结果妈妈去了，他却不在公司，也知道哪去了，后来他回来的时候妈妈都快急昏过去了。从那以后啊，妈妈都不敢跟他吵架。”
　　“……不会吧？”紫菱目瞪口呆，“我……我不记得了……那当时爸爸去哪了？”
　　“谁知道啊，妈妈问过，反而被他骂了一顿，摔门就要走，妈妈好话说尽才劝住的。你放心……”绿萍眼睛一转，“……不过毕竟是我们父亲，你这么担心，干脆我们去公司里看看他吧。”

　　“学姐，”绿萍敲敲总经理办公室外的总经理秘书的桌子，“我爸爸在里面吗？”
　　唐秘书抬起头，看见是绿萍和紫菱冲着她们一笑：“你们来找总经理？没有，总经理不在啊。”
　　“那我爸爸昨天在不在？”
　　唐秘书觉出不对劲来了，“总经理昨天上午倒是来过，待了不到五分钟就走了。总经理……一直没回家吗？”
　　“嗯……我和爸爸有点意见分歧……没什么大事。”绿萍含糊的说。
　　绿萍想了想，转头对紫菱耳语一阵，把紫菱先打发走了。绿萍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对唐秘书笑道：“学姐，自从你毕业以后我们好久没一块说说话了 。你最近怎么样？”
　　唐秘书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一边，和绿萍聊起来。
　　“你问的是什么？工作？生活？工作还好，公司里的事物一直都这样，我在这个职位上也干了一年多了，都已经拿手的很了。生活上也不错，薪金不低，比起上学的时候轻松了很多。说起来，我还没有谢谢的推荐之恩呢。”
　　绿萍随意的挥挥手，“学姐可别谢我。以学姐的才能，还不知道多少公司会抢着要呢！幸好我当时下手快，把你拉到我家的公司里来了。说起来是我占了便宜呢！学姐你不嫌弃待遇低我就谢天谢地啦！”
　　唐秘书笑笑不语。绿萍的恭维话虽然这样说，可是实际情况她却清楚的很。
　　她和绿萍是一个系的学生，绿萍大一的时候她大四。她当时在接新生的时候认识的绿萍。她一直对绿萍很欣赏。绿萍漂亮，不过她从来没有把外貌当做过资本，绿萍无论说话办事都很好，同年级的人跟她完全不能比。有时候，她都觉得绿萍比她这个系学生会主席更有能力。
　　她家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民家庭，供她上名牌大学已经有点吃力。在学校的时候，她是系学生会主席，在校风自由、学生自治的学校里，虽然不能说呼风唤雨，不过老师都对她客客气气，学生对她也大多是恭敬和讨好。那么张扬，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她，在找工作的时候才终于认识到社会现实。
　　她从大四实习开始就四处投简历，投的都是那些最有名望的大公司。满以为凭她的学历和能力，一定能在这个城市混个风生水起，谁知道，她投出的所有简历全部石沉大海，一点回音也没有。一直到快要毕业，周围的同学都找到了一份合心意的工作的时候，她才开始着急。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她都去投了简历。最后，只有几家小小的私人公司通知她去面试。小公司的待遇太低，她不愿去。当时的面试人员毫不在乎她也在场，直接告诉她：“要不是看在你是名牌大学的份上，像你这样的人我们公司还不要呢！眼高于顶，一点苦斗没有吃过，还自以为了不起呢！”招聘人员的嘲笑骂醒了她。是啊，四年的大学生活让她眼高于顶，觉得自己是最有能力的，那些公司没有聘用她是它们的损失。她终于明白过来，可是机会却都已经消失了。
　　后来见到绿萍的时候，她已经一个咖啡馆做了半年多的服务生。找到了好工作的男朋友抛弃了她，以前讨好过她的同学全都不联系了，她也没有脸再去和他们联系。她不能回家，她不想让父母再为她操心下去。在她以为以后都要这样下去的时候，绿萍对她说：“要不要来我家公司上班？”已经被社会磨练的踏实平淡的她，这样进了李氏。在绿萍的介绍下，她一进公司就受到了优待。没过多久，以前的总经理秘书离职后，她打败了竞争者，直接从一个小秘书升职到了总经理秘书。她自己也清楚里面掺了多少水分。那些对她和蔼的公司元老和部门经理，应该都是绿萍的帮助。后来，她有了一个家世良好工作稳定的男朋友，她的两个月工资就抵得上父母半年的收入。她知道，她今天能成为一个公司白领而不再是一个服务员，靠的都是绿萍的帮助。

　　“学姐，我有点话想和你说一说。这里人来人往不太方便，我们去安全通道好不好？”
　　绿萍的要求她几乎没有拒绝过。她跟在绿萍后面走出办公室。
　　“这里平时没有人会来。一点事情……我想让学姐帮帮忙。”绿萍一脸恳切。
　　“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们家的一点私事……”绿萍说的含含糊糊，唐秘书却猜出了一点什么。
　　“是不是……总经理？”唐秘书试探着问。
　　“对。学姐我可能没跟你说过，我家的关系……不太好。前天我爸爸和我们吵架了，之后就一直没回家。我们怕他有事才找到公司来的，没想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唐秘书平静的说，“你是想让我看着总经理？”
　　“不是不是，这样的话学姐在公司就不好做了。我只是想，你在给他收拾的办公室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与公司事务无关的名片或者什么咖啡馆之类的宣传单什么的，请你通知我一声。”
　　唐秘书心里大概有个谱了。“我懂了。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一定会通知你。”这又不涉及公司事务，不违背她的职业道德。这算是绿萍家的家庭事务吧，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还有一件事，学姐你觉得我爸爸昨天的神情……看起来怎么样？是不是不太高兴或者……”
　　唐秘书努力回忆。“昨天上午？嗯……总经理看起来挺高兴的。”
　　“没生气？”
　　“是啊。总经理带着笑容来的，后来走的时候正在打电话，声音很温柔，脸上一直带着笑，那个电话难道不是打给夫人的……”唐秘书看了绿萍的脸色一眼，明智没有问。
　　“嗯，谢谢你学姐，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耽误你这么久真不好意思，你回去忙吧，我先走了。”
　　唐秘书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离开了。

　　唐秘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紫菱的身影从一扇安全门后走了出来。
　　“你都听见了吧？”绿萍问。
　　紫菱的脸色灰暗，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她说的那个电话……”
　　“绝不是给妈妈打的，昨天上午我一直都陪着妈妈。爸爸家也没有什么亲人，爷爷奶奶在咱们出生前就都不在了。所以那个电话……肯定是给一个外人打的。”
　　“我……我不相信，那可是只是给客户打的，可能……可能是爸爸的老朋友呢！”
　　“紫菱你冷静一点。”绿萍按住紫菱的肩，“我们现在在这里胡思乱想一点用也没有，当然，那有可能是一个老朋友什么的，”沈随心可不就是个老朋友？“我们又不能去问他。我们现在注意的不应该是这个。”
　　“那是什么？”紫菱愣愣的问。
　　“我们现在应该注意的是，在妈妈哭的饭都吃不下的时候，在我们俩个心情沮丧，忙着安慰妈妈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他‘笑着’‘很高兴’‘很温柔’地不知道去哪了。这是把我们一家人抛在脑后去了啊！枉你还这么担心他！我们还跑到公司里来！哈！现在想来，我们就像傻瓜一样！”
　　紫菱沉默了。爸爸即使不回家，依然过得很好。而家里，妈妈的伤心她也看在眼里。她不敢想，在爸爸的心里，妈妈和她们到底处于什么位置？难道是可有可无的？或者没有了她们爸爸会过的更好？
　　“绿萍，我不想在这里了。我要回家。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
　　“嗯，我们走吧。即使爸爸不回去，那也是我们的家。……我真想这辈子再也不和他说话了。唉！”
　　紫菱轻轻地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来。绿萍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她安安静静的跟在绿萍后面离开了。绿萍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紫菱自己下了决定。
　　紫菱含在嘴里没有发出来的声音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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