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农家女

　　黎青兰内心的小人咬着小手帕，周围人这么多，周程书只找黎霜霜说话，还笑得这么欢，不对劲。

　　他们两个肯定有问题。

　　黎霜霜捏着那颗糖，上次是奶糖，这次是水果糖。

　　周程书见她不吃，伸手拿走糖果，慢条斯理地撕开糖纸，然后递过去，黎霜霜抬眸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默默注视着这一幕的黎青兰，在心里化身土拔鼠尖叫，啊啊啊啊……

　　他好会！

　　他们好配！

　　黎霜霜感觉眼睛要抽筋了，眨了眨眼睛，输了。

　　一生要强的女人放狠话：“下次我肯定能赢。”

　　周程书：“我小的时候经常和外婆玩这个游戏，很少输。”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会赢呗。

　　张华英也想占点便宜：“周知青，也给我一个呗。”

　　周程书笑得一脸坦荡，还翻了翻口袋：“没了，就一颗。”

　　张华英觑了眼另一边的口袋，意思很明显，周程书掏了掏，空的。

　　黎霜霜忍不住说：“六婶，要不要我把口里的糖吐出来给你吃？”

　　张华英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摆摆手：“还是算了。”

　　语气听着有点可惜。

　　也不知道谁喊了句：“大队长来了！”

　　黎国中在家吃饭，村民气喘吁吁地跑来说知青点那里闹起来了，叫他赶紧过去看看，他放下碗，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娘，好不容易抽空吃个饭，这些人尽是给他惹事。

　　何慧芳和梁进明各执一词，前者坚持要梁进明还钱，不然就去知青办告状，后者坚称何慧芳拿不出证据，就是想趁机讹钱。

　　何慧芳现在脑子特别清醒，这钱梁进明必须还，这是他欠她的。

　　黎国中皱着眉，示意大家安静：“梁知青你把欠何知青的钱还给她，这事就当两清了，何知青你也不要抓着不放，你是姑娘家，事情闹大了对你名声也不好。”

　　“还有黄老实你们一家人，拿着棍子、锄头杵在这里想干什么？有这力气怎么不见你们干活积极？还真当跟以前一样，一言不合就干架，打死了人，你们家是有多少钱可以赔偿？”

　　“我看你们就是粮食吃多了，一个个闲的，脑子里装的全是水，再闹事别怪我不讲情面，明天一大早一个个给我挑粪去，挑三天，要是发现你们偷懒，就多加两天。”

　　午饭都没吃完就来处理这点破事，他都烦死了。

　　梁知青看着人模狗样，却两头瞒骗，哄着这个，骗着那个，竟然瞒了这么久才被发现，有点本事，就是这人品真不怎么样。

　　何慧芳松了口气，还好大队长处事公正，她现在只求能把钱要回来，后悔当时没有多留一个心眼，让梁进明写借据。

　　黄小柔的家人被大队长骂的狗血淋头，不敢抬头，就怕对上大队长喷火的双眼。

　　黄小柔捏紧拳头，心知今日这事必须定下来，不然以后还有的扯，而且她也没时间了。

　　“大队长，我和梁哥哥……”

　　话还没说话就被大队长打断了：“你的事一会儿再说。”

　　黄小柔迫于大队长的威压，不得不住嘴。

　　梁进明暗恼，他就是没钱才哄骗何慧芳的钱，叫他把吃进肚子的东西再吐出来，不甘心，却又不敢明着跟大队长作对。

　　“大队长，何知青她撒谎，我承认我是拿了她的钱，但是绝对没这么多，她是想借机讹我，你不能偏袒她，这不公平。”

　　见梁进明还想讨价还价，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梁国中恼了：“既然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同意这样处理，那就报公安，让公安来处理。”

　　“老六，你去我家骑车跑一趟派出所，让派出所派人下来，然后再去通知知青办，也叫他们派一个工作人员下来，索性一次解决了。”

　　给你面子你不要，那就不客气了。

　　黎老六响亮应了声：“我这就去。”

　　一阵风似的跑了。

　　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梁进明顿时脸都白了，想去追黎老六，一眨眼的功夫人早跑没影了。

　　梁进明没有信心能瞒得过公安，硬着头皮说：“时间太久了，我可能记漏了，欠何知青的钱我一定还，只是我手头上钱不太够。”

　　还以为多有骨气，不过是一个怂包。

　　梁国中气定神闲，刚才不过是吓唬梁进明，黎老六懂他的意思，躲在暗处偷看，为了这点小事就去找公安，显得他很没有能力一样，传出去其他大队的大队长肯定笑话他。

　　“有多少先还多少，剩下的你给何知青打个欠条。”

　　对于这个结果，何慧芳很满意，面子没了，好歹钱要回来了。

　　黄小柔突然站出来：“大队长，那我和梁哥哥是不是就可以结婚了？”

　　梁国中：“男未婚女未嫁，只要国家法律允许，我没意见。”

　　黄小柔她娘着急忙慌地想把女儿拉扯回来，低声呵斥：“死丫头，说什么胡话，有话回家再说。”

　　黄小柔看着瘦瘦弱弱的，愣是挣脱开她娘的手，娇羞无措地看着梁进明：“梁哥哥你听到了吗？我们可以结婚了，你开不开心？”

　　梁进明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嘴巴张了又合，闭上了又张开，没说话。

　　黄小柔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梁进明：“梁哥哥你一定是高兴坏了，我真的太开心了！我终于可以跟你结婚了！”

　　何慧芳冷眼旁看，心说，梁进明你也有今日，你不是瞧不起农村人吗？要娶一个你讨厌的农村媳妇，我还真好奇你以后的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黄小柔给黎霜霜的感觉有点奇怪，换个词，白莲花，不像表面看着的那般单纯。

　　黎霜霜摸着下巴，幽幽道：“这姑娘不简单啊。”

　　黎青兰扭头问：“哪里不简单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因为你笨呗。”

　　周程书分析道：“梁进明向来高傲，一个农村姑娘他怎么可能看在眼里，黄小柔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摆明了是想逼迫梁进明答应和她结婚。”

　　“黄小柔应该也是知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有大队长压着，今日闹了这么一出，黄家的人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看吧，梁进明会同意的。”

　　确实如他所料。

　　梁进明如今进退维谷，如果不同意，黄家的人作势要捆了他去公社告他耍流氓，平日里他和黄小柔私下往来很小心谨慎，可是不敢断定黄小柔手里没有他的把柄。

　　他不敢赌，硬着头皮点头，先把眼前这一关混过去了再说。

　　黎青兰一脸敬佩：“周知青你好厉害啊，比我聪明多了。”

　　周程书很淡定，并不认为比黎青兰聪明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黎霜霜想不明白：“梁进明一看就不靠谱，大猪蹄子，花心大萝卜，黄小柔看着也不蠢，怎么就非要吊死在这么一棵歪脖树上？”

　　张华英自认为是队里的百事通，很得意地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黄小柔她家里想把她嫁给一个傻子，听说那个傻子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脑子烧坏了，年纪到了找不到媳妇，家里着急。”

　　“黄小柔她大哥二十了还打光棍，就把主意打到了黄小柔身上，傻子他家彩礼给一百多块，好好的一个姑娘谁想嫁给一个傻子，我琢磨着，黄小柔死命赖上梁知青就是不想嫁给傻子。”

　　傻子和知青，是个人都知道选哪个，梁进明人品再不行，起码人是正常的，和一个傻子过下半辈子，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太残忍了。

　　黎青兰眼睛瞪圆，都是女孩子，很容易感同身受：“黄小柔她娘怎么可以这样？黄小柔太惨了!”

　　她是家里的小女儿，爹娘疼爱，哥哥姐姐宠着，和黄小柔一对比，她简直生活在福窝窝里。

　　黎霜霜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层缘由，感慨道：“投胎真是一门很靠运气的技术，运气好遇到靠谱的父母，就是父母心爱的小宝贝，倒霉碰上不负责任的父母，人生就是一场苦难历练。”

　　周程书沉默了片刻：“这世上总有一些不配为人父母的人，养孩子就跟养小猫小狗一样，开心的时候给个笑脸，嫌孩子碍事了就丢到一边，让孩子自生自灭，如果能用孩子换取到更大的利益，他们更是能狠下心。”

　　都说为人父母不容易，这句话说的是大多数人，也有一部分人不在此行列，比起孩子，他们爱的是他们自己。

　　黎霜霜瞅了眼周程书，此时他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嘴角紧抿，神色阴郁，一副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不要惹我的表情。

　　“上岗工作要考各种证，但是做父母却不需要考证，孩子无知无觉被生出来，从来没人问过孩子愿不愿来到这世上。”

　　顿了顿，她接着说：“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可是我们可以选择过什么样的人生。”

　　周程书看着黎霜霜，嘴角慢慢上扬，眼底似有星光闪烁，灿若满天星辰。

　　黎霜霜小声嘀咕：“一个大男人笑得这么好看干嘛？”

　　黎青兰内心的小人再次化身土拔鼠尖叫，他们对视了！

　　好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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