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你空欢喜

　　第十五章

　　挂了电话，许漫若还是晕晕乎乎的，她双手环着膝盖将头埋了进去，周围那样嘈杂的声音竟然都入不了她的耳朵。有个讨厌的声音一直在她耳中循环：连赵成诺都背弃你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你的自以为是让你一败涂地了。

　　她想起刚才那个驻场歌手唱的歌，有一句歌词说，原来地久天长也只是误会一场。

　　“漫漫，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

　　“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

　　“陈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许漫若慢慢站起身来，凑近眼前的男人，还是很不确定，摇了摇头指着他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陈煦笑笑，转身指指不远处的身影，“我和她一起来的。”

　　“欢喜？”模模糊糊地喊出那一个名字，许漫若心里突然酸酸的，“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宋欢喜跑去。

　　宋欢喜本来在Party Time的门口解决那些跃跃欲试想要过来纠缠许漫若的男人，突然被醉醺醺的女人扑倒，身子一歪差点倒地，还好陈煦眼疾手快地跟过来扶住她，顺便掐着她的腰吃了下豆腐。宋欢喜狠狠一眼瞥过去，转身一推怀里的女人，“死丫头，你想摔死我啊！”

　　“我看是你想摔死她吧。”冷冷的声音响起，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抱住许漫若软软的身体，不悦的眼神看向刚才下了毒手的宋欢喜，顺便扫过笑在后面一直偷笑的好友。

　　“哟，速度真快啊。”陈煦被宋欢喜狠狠一拧，松开了手臂，面上却依旧笑着，“我说，袁宸啊，你们家这个小丫头，可真是不好惹啊，在这种地方喝得醉醺醺得一个人蹲在角落，要不是我们来的及时，她恐怕就稀里糊涂地被人拐走了。”

　　“你是想听我说谢谢吗？”袁宸眼里的不悦更甚，环着许漫若腰的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听到怀里的人嘟囔一声，然后使力扶着她往灯光下走去。

　　陈煦耸耸肩，回头去看宋欢喜，却瞄到她即将爆发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又有好戏看了。

　　“等一等！”

　　宋欢喜跨前一步拦住袁宸，拽了许漫若的手臂，厉声道，“你要带她去哪里？我虽然很不满意这个蠢丫头破坏我美好的假日，不过认识这么多年，我是不会允许一个随随便便什么人就带走她的。”

　　“我是陈煦的朋友。”

　　“做这种色狼的朋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一边说着，宋欢喜明亮的眼睛还轻蔑地扫过身边的陈煦，丝毫不把他嘴角的苦笑放在眼里。

　　“噢？”袁宸也看看陈煦，看着他对自己摇头摆脑，视线又回到宋欢喜脸上，“那么我不是这种人的朋友了。”

　　“那你更没资格带走她。”

　　袁宸其实很不耐烦这样无聊的试探，可对于这个许漫若最在乎的闺蜜，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回答，“我叫袁宸，是她学长，是她所在社团的社长，可以了吗？”

　　宋欢喜眼睛一亮，依旧是凶巴巴的样子，只是收了拽着许漫若的手，看好戏一般继续瞪着袁宸，“只是这样，好像也没资格啊。”

　　“我喜欢她。”

　　“到什么程度？”

　　“不顾一切。”

　　“很好。”宋欢喜满意一笑，拍了拍许漫若的小脸，又凑到袁宸面前，嘴角弯弯，“记住你说过的话，要是以后你敢对不起她，我会让你死的很惨的。”

　　“你也会让那个人死的很惨么？”感受着手掌心里的温度，袁宸心里的怒火一小撮一小撮地燃烧着。

　　宋欢喜看到他眼底的阴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谁，嘴角又弯了弯，直起身子来，“那个人，若若并不喜欢他，所以我不觉得他欠了死丫头什么。”

　　“那……”

　　“我诅咒她会喜欢上你，不，是爱上你……”

　　袁宸愣住，复杂的情绪掺杂在面上，陈煦自然能够读懂好友的表情，那上面满满写着“宋欢喜很神奇，陈煦很悲剧”几个大字。

　　袁宸站定之后问道：“为什么？”

　　宋欢喜笑笑，并不说话，转了身，大步离开，走了几步又回首拉陈煦，一副凶巴巴的恶妇样，“你还凑什么热闹，走啦！”

　　陈煦终于没有再被美人忽视，心花怒放地应着，顺便冲着好友使了个眼色，也离开了。

　　宋欢喜看着袁宸用自己的外套将许漫若包裹的严严实实，心上一暖，难得地开口说道。

　　“漫漫她说想去南山，传说如果在南山十个方位的灯柱都亮起的时候，对着夜景许愿，愿望就会成真。”

　　袁宸的脚步微微地停顿，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向着宋欢喜说了声：“谢谢。”

　　“今晚就是亮灯的日子。”宋欢喜略略仰头，朝着西南方向望去，陈煦看到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伤逝，揪的有些心疼。

　　宋欢喜从Party Time出来的时候，看着陈煦蕴含千言万语的眼神望着自己，她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沮丧。她以为今晚陪在许漫若身边的会是自己，可是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你，去不去？”陈煦觉得宋欢喜此刻的神色很落寞，这样状态下的宋欢喜他几乎未曾见过。

　　“去哪儿？”宋欢喜有些微楞，这个时刻她本来该在烤肉店里大快朵颐，为什么跑到了一家酒吧门口吹着冷风，旁边还站着一个随时准备吃她豆腐的大色狼。

　　“那个，南山。”陈煦觉得自己此刻尤为纯情，说出这句话时竟然还脸颊微红。

　　“白痴才相信那个传说，烤肉店这个时候还没关门吧？”宋欢喜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陈煦岂敢怠慢，也钻进了驾驶室。心里却在琢磨着，还未走远的好友若是知道宋欢喜叫许漫若白痴，会不会两个人又PK一番。

　　宋欢喜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灯光，星光斑斓像是在嘲笑她的口是心非。如果不信，怎么会听见许漫若无意间的话语，就大半夜的一个人爬上南山。可是信了又怎样，一点都不灵，蒋昱还是不喜欢自己。

　　许漫若多幸福，至少还有袁宸陪着她去，南山的灯光，本来就是为了两个人而亮的。

　　陈煦感受到了宋欢喜情绪不对劲，在她招手让服务生上两瓶啤酒的时候，陈煦赶忙制止了这个疯狂的行为。宋欢喜举着筷子直愣愣地盯着他，陈煦觉得如果自己的理由不找好，那两只筷子就会变成雌雄双股剑插到自己的身上。他尴尬的笑了笑，指着铁板上吱吱作响的肥牛肉片，说：“啤酒胀肚子，不如，多吃点肉。”

　　宋欢喜偏头一想，这句倒是实话，也就不吭声，只是把烤好的肉往沾碟里丢。陈煦觉得宋欢喜是受上天偏宠的女子，不然这样的吃法，身上怎么能够一点赘肉都没有，反而瘦弱的犹如扶柳，一吹即倒。

　　谁说上帝是公平的，你问他一声，看它自己好不好意思答应你。

　　吃到最后，连陈煦都弃筷子投降，宋欢喜吃的慢一边嚼着肉片，一边用鄙夷地眼神望着陈煦。陈煦无法招架，拿着筷子象征性的扒拉了几下，就又丢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宋欢喜。

　　“你为什么不让我喝酒？”宋欢喜捏着橙汁的吸管，眼波流转的探出身望着陈煦，陈煦觉得铁板散出的热气都围到了自己身上，他看着宋欢喜离自己如此接近，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渴，吞咽了一口唾沫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怕我陪着你喝酒，会酒后乱性。”

　　宋欢喜浅笑了一声，认真地看着陈煦，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说：“陈煦。我可以和任何人谈恋爱，只除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蒋昱。你不可以，是因为你是认真的。蒋昱不可以，是因为我是认真的。”

　　陈煦有些微楞，不知道这样坐在河边吹着微风，吃着烤肉为什么会让宋欢喜这样大发感想，他伸手快速地用手背碰了一下宋欢喜的面颊，觉得温柔正常没有发烧的迹象。但令陈煦更为惊异的是，宋欢喜居然丝毫不躲，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他。

　　陈煦叹了一口气，宋欢喜拒绝他的话，一天到晚不说个三遍也有个五遍，只是这样认真的态度令陈煦心里有些难受。他觉得自己真的像袁宸说的，喜欢糟蹋自己，越糟蹋还越开心。可是眼前的宋欢喜又何尝不是，他们像是一根链条，不是三角恋，但还不如来一场三角恋，好歹还有一点恋爱的权利。

　　陈煦要了一瓶啤酒给自己满上，却把橙汁倒到宋欢喜的杯子里，看着酒杯里冒着气泡的黄色液体，陈煦也难得认真的说了一句：“夸父追日，追的累了就停下来。等到追的累了，我们就会自己放弃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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