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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钱
江溯长的心莫名动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和好人这两个字不沾边。
无论是许多年前那个自卑内向的少年，还是现在外表和煦内心阴暗的男人，在他心里的标准衡量，他绝不是好人。
可是，原来在黎理心里竟然是这样觉得的吗？
他是个好人。江溯长在阴影处勾了勾唇角。
这一次由于小李已经熟悉了周边路况，所以比第一次送黎理回家还要快一些，黎理感谢小李和江溯长，临走时仔细确认自己没有掉下手机，这才把车门关好。
江溯长一直看着黎理的背影，等小李重新掉头，他才觉得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下次车开慢点儿。”
“哦.....啊？”
小李手一抖，迈巴赫差点儿老母猪上树。
他没听错吧，还有下一次！他简直要被江总的毅力感动哭了，就算是被发了好人卡，江总还是如此自信，不愧是当总裁的男人。
他握紧拳头，按下决心，放心吧江总，下一次他绝对会把迈巴赫开成自行车的速度。
绝不耽误老板谈恋爱。
黎理回家的时候，努力让自己的腿看起来正常一些，现在家里已经够乱了，她不想再给妈妈添麻烦。
客厅里空空荡荡，茶几上的报纸吸引了黎理的注意，不是指报纸上的印的新闻，而是新闻上面被用红漆打了无数个叉，最中间只写了两个字——
还钱！
这样的报纸不止一份，红漆顺着笔迹的印痕慢慢流下、干涸，像是带着铁锈味的血痕。
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发慌。
黎妈妈从卫生间里出来，见黎理拿着报纸看，她立刻脱掉手上的橡胶手套，一把抢过黎理手里的报纸，并将茶几上的报纸一起收好。
黎理任由她动作，却不打算装瞎：“妈，我都看到了。”
黎妈妈的动作依旧迅速：“肯定是小区里小孩子恶作剧，净会用这种玩意儿吓唬人，你别害怕。”
“不是恶作剧。”黎理笃定道：“这也不是小孩子的笔迹，妈，肯定是公司里的人用这种方式催债。”
黎妈妈见瞒不过黎理，手里的报纸一松，尽数掉在了地上。她却没有心力将它们捡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黎妈妈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脸，在女儿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模样，指缝里都压抑着绝望。
“我们欠人家钱的，我们是罪人，可是他们天天往门缝里塞这种东西，我真的受不了了。”
“妈。”
黎理的心也跟着黎妈妈一起痛起来，她蹲下去抱住妈妈，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要给她自己所有的温暖，保护她不受伤害。
“这件事我们必须解决。”
“要么报警……”
“不能报警。”黎妈妈握住黎理的胳膊，抬起头朝着黎理摇晃的厉害：“错在我们，不能报警 要不然你爸的信誉就全完了。”
“妈，我还没说完呢，要么报警，要么就联系上塞报纸的人，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怎么联系呢？”
黎理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报纸：“我有办法。”
第二天，送报纸的人带着黑色鸭舌帽，鬼鬼祟祟地来到小区，走上三楼来到黎家门口，把怀里写满红字的报纸往门缝里塞。
可是塞着塞着，他觉得不对劲，因为今天的门缝很挤，像是有什么阻力，难道黎家人把门封上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缝里突然扔出来一张纸条。
他被吓了一跳，蹦出去老远，直到楼道里灯再度熄灭，那道门也没有多余的动静。
他小心翼翼凑上去，发现那张白纸上用黑色签字笔写了几个字：
军衡对面咖啡店，我们可以聊一聊。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黎理陪着黎妈妈一起来到咖啡店，才发现来赴约的有四个人，三男一女。
几个人终于会面了。
身边有女儿的陪伴，黎妈妈的状态好了很多，面对他们这几位接连几天的不速之客，她自我介绍道：“几位好，我是黎军的太太，这是我女儿，我们前几天有过单方面联系，今天才正式见面，实在是不好意思。”
黎妈妈言辞得体，表达友好又让人挑不出毛病。几人知道她说的是恐吓报纸的事，每个人都有点儿尴尬。
最终还是坐在中间的胖男子率先开口了：“李夫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龚新，是军衡外包的小公司老板，曹老板已经拖欠了三个大项目的钱了，我们几个全是家人得了重病的，连房子和车子都卖了，还是没钱，被逼无奈之下才想到这个主意的。”
龚新一番话说完，剩下三个人纷纷点头。
黎理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等等，你们说是曹叔叔欠的人，那为什么找我们要呢？”
要找也该先找曹衡的家人才对。
龚新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喝了一口热咖啡，这才道：“这也不能怪我们，曹老板的家人亲戚都不在江城，我们也不知道去哪儿找，所以只能……我们也是没办法。”
这话说完，一张桌子上的两拨人都沉默了，四人在等待黎妈妈的回应，黎妈妈和黎理则万分纠结。
一则卷钱而逃，拖欠工资的人不是他们，二则她们家里也是真的没有钱了。
黎理头一次那么憎恨自己出生太晚，没能早点儿工作帮妈妈分忧，面对对方无言的苦楚，她也说不出任何话。
黎妈妈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已经做好了决定：“钱我可以想办法凑到，只是需要时间。”
几个人瞬间欢喜鼓舞，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好像长久干旱的土地终于得到了水的滋润。
黎理扶着黎妈妈回家，望着街对面一眼就能看到的军衡地产，几天前那里还繁华热闹，不过才过了几日，就已经完全衰败下来了。
这样的感慨袭来，她不由得问妈妈：“妈，我们现在哪里还有钱啊。”
“有的。”黎妈妈同样跟随着女儿的视线，注视着街对面的大厦，只不过她看到的是不一样的风景。
“把房子卖了就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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