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探花·悲歌

作者:在无雨的雨季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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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那是自然。姑娘们!”郁棠轻轻挥了挥罗扇,便有好些姑娘应声而至,各自殷勤地簇拥着他们前往天衣楼最大的宴厅金明阁。徐彻歌本对于她们的殷勤无动于衷,但见到周围的男人们都沉醉其中,对姑娘有搂的有说笑的,为了不显得太显眼她便也伸手搂过身边的女子,随意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小女名唤松月。”他们一众人走出天衣楼主楼后,路上灯火时明时暗恍若幻境,徐彻歌在明亮烛光掠过她脸上时看到一丝泛红,她的杏眼睁得圆圆的,花瓣一般娇嫩的嘴唇微抿,像是在吞咽紧张,乌发间缀着碧玉做的松枝和白玉做的月牙,在与徐彻歌四目相接时露出略带羞涩的微笑。但这样静静照亮夜晚的美,马上随着灯火的摇曳黯淡又变得朦胧起来,徐彻歌不由得将她搂紧了一点,仿佛这样就能探究清楚。
      “茅檐上、松月桂云,脉脉石泉逗山脚。好名字。”她在黑暗中淡淡夸了一句。
      “得探花郎的喜爱是松月的福气。”她咯咯笑了两声,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
      “……你知道我是探花?”徐彻歌有些讶异。
      “今日皇榜一张贴,郁棠姐姐就命人加急将各位公子的画像与名字送来天衣楼让我们记了。”松月往她怀里依偎得更紧了一点,小声在她的耳边说,“有几位公子和李公子一样常来,姑娘们都记得,但是松月还是第一次见探花郎您。”
      竟然这样就把内情说出来了,看来郁棠特意派来招待他们的估计都是些刚调教好的雏鸟,没有什么待客经验。这些姑娘却也不容易,松月已经在努力讨自己欢心。但她的名字,居然和自己都典出同一先生之手,像是有些缘分。徐彻歌转念又一想,那位郁棠有让姑娘们认得自己的本事,派一个名字和自己有关联的人来让她心存好感也不奇怪,甚至这名字可能是刚给她不久的。心念转了好几转之间,他们已到达金明阁,里面自是辉煌雅致得不可方物,徐彻歌的大脑已被这一路映在眼中的诸多繁华折磨得有些疲惫,不愿去细看,只携着松月随意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了。松月一手抬起,一手将另一只手滑下的袖子捋起,露出半截白胳臂去够桌子上的酒杯。徐彻歌垂下眼,手指轻微动了动,还是由着她轻轻柔柔地将酒倒入自己杯中。推杯换盏之间,宴饮已欢畅,只见榜眼苏达对李深拱手道:“只是不知怜心姑娘来否?”
      苏达也是个俊俏公子,眼睛圆圆看着亲善,他说出此话多少有些将自己的亲善无邪当做武器的味道在,哪怕拂了李深面子,对方也不好发作。李深只气定神闲地笑道:“苏达贤弟,郁棠姐从未食言,又岂会欺骗你我呢。”
      巧的是,他话音未落,四个小童女就挑着桃花纹灯笼鱼贯而入,刚好一阵风刮过窗外的夜桃,地上添了些桃花瓣。小童女们入内后分开侍立两侧,一女子怀抱一把紫檀琵琶,从她们中间走过,柔软的蓝纱裙摆掠过金明阁的木地板,盈盈拜下的角度不知道锻炼过多少次,才这般惹人怜爱。“小女怜心来迟,请诸位公子恕罪。”她抬起头来,堆翠云髻上松松插着几支饰以蓝晶的银花鸟钗,晶色璀璨名贵非常,与她冰凉的泓然双眸非常相称。
      “怜心妹妹,请坐。”李深早已起身,想要把她迎到自己的位置旁。然而怜心只是含怨带嗔地看他一眼,这位风光了一整天的少年郎便手足无措地呆立在那里。她唤童女们拿来柔软的羊绒毯子铺在厅中央,在上面跪坐下来,童女趴在她身边为她整理好了裙摆,她便转轴拨弦,一双素白的手在那雕了金色桃花的紫檀琵琶上拨弄。抬手是一曲《浔阳曲》,吟揉温婉,扫拂清脆,让这春夜的潮湿仿佛有了声色,在室内弥漫晕染。徐彻歌对于这类多情乐器向来是无感的,但即便如此,也不得不叹服于她的技艺,望着她的眼神充满纯粹的敬意。松月不敢发一语调笑,只是看看那席中凛然的身姿,又看看徐彻歌,眸光闪烁。
      一曲弹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四座寂然,怜心深深行礼,余光中特来陪这些士子的雏妓们眼中多半是艳羡憧憬,而本以为年轻读书人多少有些骄矜风华,不过也和她见过的其他男人一般多半眼中充满了深爱与欲求。李深被她拂了面子后回座后极力保持坦然,但手里酒杯不觉中便已跌落。只除了一人——怜心看过去,却是一个相貌平平佩着青巾的人,望之如望那幽深之谷。徐彻歌稍微一抬眼,便与怜心如水般澄澈的目光对上了,心中更是叹息,养在此处的女人想保持如此风骨,恐怕要吃不少苦。这也更让她意识到自己身为女子,却能与这些男人一同在此安坐、高谈阔论在当下本应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
      转眼间,怜心便走到徐彻歌桌前,行了一礼,伸手欲取桌上的酒杯,全场男人的目光便克制不住地集中在徐彻歌身上,李深的尤为紧张。徐彻歌便眼疾手快地止住她的手,微微一笑道:“怜心姑娘这双手,只应用来拨弄妙音。”松月本心中紧张,她与怜心本不能同日而语,若怜心姑娘来亲近探花郎,她便连被抛弃都说不上,只能黯然退下了。听到徐彻歌此言,松月便掩面一笑,看向徐彻歌的眼神不胜羞怯。怜心也不恼,只抱琵琶谢过诸生,便又领着童女们离开,走到玄关时又一回眸看向徐彻歌,方才离去。苏达率先开口打趣道:“果然探花郎不负探花之名,竟然惹得美人回眸。”
      “哪里哪里,承蒙错爱罢了。”徐彻歌内心叹气,看来自己别想轻易躲过这个话题了。
      “徐兄不必谦虚,谁不知府上世代公卿,圣祖皇帝在创建基业时更与平元公结拜为义兄弟,徐兄自也是一表人才。” 李深表面在附和苏达赞许她,实则透出一股浓浓醋味。徐彻歌心中既感到无趣,又被这些话语所扰得烦躁。李深所说一半是对的,然而下半部分却不言自明——家中基业是富贵滔天,然而到了自己的父亲徐垣一代,已经有三代内无人出仕。父亲空有谋略才学,然只被皇帝授予虚衔,一旦父亲表露出一点插手实务的意向,都会被皇帝暗暗用话语敲打,让他不必劳心。这样下去,平元公府没落也是可见的事。父亲正是忧心于此,才将大业寄于自己身上。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还是状元郎风流,才让彻歌这般不识趣之人也能见识到如此温柔。”徐彻歌话说得呆呆的,又一幅急色的样子,搂过了松月手指抚了抚她的脸。“那彻歌便先去了,请诸位尽兴。”
      场内诸人看到她这副呆样,便也感到不屑与奇怪,那怜心到底看上这徐彻歌什么?可能见多识广的花魁品味倒也与常人不同吧。徐彻歌搂着松月踏过桃花离开这宴饮奢靡之地,直到了众人视线所不及之处,才轻轻放开了她。园中桃树在夜晚的灯火摇晃下显得额外妖娆,松月双颊微红,指了指来的方向道:“今夜还请探花郎与松月一同到楼内歇息,去禀过郁棠妈妈,便可到松月房中去了。”
      徐彻歌本在考虑径直回家,但看松月眸中期盼,到底不忍将她落于那些男人之手,也不忍让她被楼中其他姑娘非议,便想着不如顺势而为。二人回到门口,在红烛绿纱窗下,郁棠正一手执书卷一手执扇困懒着,监督着一小姑娘抄账簿。见到二人来了,郁棠便起身相迎,笑道:“探花郎有福了,竟然得了我们松月,她可是这些孩子里妾身最中意的一个。”徐彻歌不置可否,松月脸红又开心,忙道:“妈妈可别打趣松月了。”
      “妾身可说的是真心话。”郁棠见徐彻歌话不多,应对更活泼俏丽了些,“徐公子收好这花牌,随松月去便是了,明早再将牌子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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