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盗圣好像不一样

作者:橘色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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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探视


      这一段插曲过了约莫三天,许温以公谋私,私自贩卖人口牟利,被关押在大理寺狱中,户部上下被彻查,而鬼市雀楼,待提刑司到达时已人去楼空,留下不知所措少女与几具尸体。

      伏月时节,白日里强盛的日光照着,让人十分烦闷,可这一桩案件传出,却平添几分骇人凉意。

      今日午时,暑气正盛,世家贵人哪个不是避开或躲着纳凉,蔺不言偏反其道而行之,前往狱中探望许温。

      马车内,巧月陪伴一旁,仍有些不放心:“小姐,此番去大理寺狱真的不会引起宣平侯疑心吗?”

      “许温大概不止与李家有关联,之前听姑母说过,他似乎也是母亲旧友。以此为缘由,他不会怀疑的,何况....”蔺不言顿了一下,半晌才说完,“马上到先妣忌日。”

      母亲是相月中旬过世,葬于临安,近十年。

      她这番愣神并非逃避,临安时,江家从未避讳过此事,老太公更以“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谓其理教导,因而她小小年纪时,便能正视这一事,每逢忌日,还会与小舅父一同往竹林墓前,陪上母亲一天。

      只不过,回到上京城后,蔺不言少在人前提及,总归是觉得这地方母亲不会喜欢,不想将死后只言片语里的她也一并困于此处。

      临近相月,明明是夏日,未到金秋时节,怎么反倒有些多愁起来,她转念一想,与这上京八字不合罢了!

      正当此时,行驶马车骤停,外面马夫朝里喊了一声:“前方有另一辆车,大概是京中贵人出行,小姐稍等片刻。”

      京中贵人意指皇城人,那自然要让行。

      眼下时机,一桩人口案牵扯极广,人人自危,生怕牵扯进去,丢了官位,也不知是哪位帝姬皇子竟有如此好心情,在此刻出行。

      而且此番去大理寺狱是暗中进行,无人知晓,未免生出其他事端,蔺不言并不打算露面,只在车厢内是询问一侧巧月:“我们此刻行至何处?”

      对于上京布局,到来时巧月便已摸清,不假思索回应:“大约陈家附近街巷,再有一两刻钟便能到。”

      蔺不言若有所思:“陈家?”

      听车外马头一声吆喝,扬鞭声响,准备再度起呈时,她微微撩开一侧车帷,正与那辆外形精致马车擦肩而过,一朵雕刻在车身边缘的海棠花纹映入眼帘,蔺不言当下便知晓:“想来是遇上长宁帝姬了。”

      巧月探身瞧了瞧,没发现有任何不同:“姑娘,怎知是她?”

      “皇家子女中唯她最喜海棠,所用之物都要沾上一点儿。”她又抬手指向不远处,街巷口树荫下,“除此之外,你看那处吧。”

      视线循着蔺不言所指方向而去,好巧不巧,映入眼帘的景象是一名半倒地少女,乃为许温之女——许念,而身旁正站着的不就是那位陈家二小姐。

      不知两人起了何种冲突,陈家二小姐满脸厌恶:“殿下已不在此处,你还来作何?”

      许念衣衫沾了不少灰,仍半撑着爬到人脚下,低声下气:“姐姐,看在往日情面上,求求你帮帮我,如今父亲入狱,我不过只想见他最后一面。”

      “许妹妹,你还不曾明白吗?”陈家二小姐半蹲下身,指尖捏着粉色锦帕,轻抬人下巴,“这人性啊,万不能以善恶而分,而要以一‘利’字来瞧,天生逐利乃为本性,如今许大人入狱,妹妹还不懂吗?”

      许念仍不愿放弃:“我...我想让姐姐帮我见一面帝姬。”

      “以为见到帝姬便能救你父亲了?”陈家二小姐发出一声轻笑,“许妹妹也是及笄了,怎还像个孩童,皇家身份摆在此,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又凭什么认定会帮你?指着那点儿平日里不知所谓的交情吗?”

      “我只是...只是...”

      许念话还未说完,这位陈家二小姐便一脚将人踹开,嫌恶将手帕丢在一旁,仿佛裙沾了何种脏污,面朝人啐了一口,头也不回转身离去,留人独自在此。

      此处非闹市,街上来往人流稀少,又临近陈家,即便有人看到此处争吵推搡,但这一幕尽收蔺不言眼底。

      “这人...”巧月迟疑片刻,“不是沈府花宴上那群姑娘中的许家小姐吗?”

      蔺不言回道:“是她。”

      “昨儿还高高在上,今天便屈居人下,成过街老鼠,人人不愿帮忙。何况宴上见许家消解同她明明要好得很,转眼间连丁点儿情谊都不认。”巧月见这一幕,心中有些唏嘘,忿忿不平。

      “南风向北,北风转南。”蔺不言轻描淡写回了一句,“均为上京世家之间常态。”

      巧月低声嘀咕:“怪不得姑娘不喜欢这地儿,江家当年宁愿守偏远笠泽,也不愿留下。”

      “好了。”蔺不言叫停后,吩咐道,“巧月,你去将许家小姐请来,我在前方等你”

      巧月并未问缘由,应下后独自离去,马车继续前进,却在即将出这条街巷时,转了个向,停在旁道的一棵乌桕树下。

      大约一盏茶工夫,帷幔再度被撩开,巧月带着许念进入车厢后,对着车外喊了一声“走吧”。

      马车再度启程,车厢内气氛静到让人压抑,

      “哗啦——”,一阵水声打破静谧。

      青绿色茶水缓缓流入瓷杯内,氤氲热气,茶香四溢,蔺不言并未端杯,默不作声将另一盏推到人面前,再旋转杯沿,眼神落在壶中间沉浮的茶叶,有些兴味阑珊。

      对面许念也迟迟未做出任何反应。

      半晌,蔺不言好奇:“怎么,怕我下毒吗?”

      许念愤愤道:“你不敢,我若死在此处,你也脱不了身。”

      她并未说什么,而是端杯一饮而尽,向人示意:“如何?”

      不愿喝这一杯茶,许念除了怕这人真下毒外,还是因为许家只剩她一个了,她不能冒险。思及此处,许念才开口:“蔺不言,你是来看我笑话吗?”

      自己看起来很像个闲人吗?蔺不言觉得真是奇怪,平日里表现明明像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么到许念眼中反而是个多事的人。

      她讪讪道:“没这个闲情逸致。”

      “那你...”

      “带你去见许温。”蔺不言打断人的话。

      闻言,许念愣怔,眼神中有一点困惑,而脸上表情仍停在恼怒。

      未等人反应过来,蔺不言嘱咐道:“想见你父亲,待会儿不要说任何话,按我吩咐行事。”

      许念静默,点了点头。

      人的别扭劲往往总在不该出现时冒头,许念既心存芥蒂,又极想见自己的父亲,处在了一种不进不退的地步。

      此时,大概沉默是最好选择。

      如此一来,给蔺不言行了方便,一时恻隐之心,她不愿与人说过多的话,双眼一闭,靠在一侧养神,乐得自在。

      大约两刻钟后,马车行至大理寺门外,蔺不言刚一出车厢,便瞧见沈瀛正站在不远处。

      见人到达,沈瀛走上前,“今日只有半个时辰,蔺大人随陛下南巡还未归来,但这事不小,过两日会以刑部和提刑司牵头进审,许温大抵活不过伏月。”

      “此番见许大人是念在母亲生前旧友份上。”蔺不言微微欠身,露出唇边酒涡,“谢谢宣平侯帮我。”

      “与我还这么客气。”沈瀛觉得自她搬去江府后,与他愈发生疏,便伸手亲昵地捏了一下眼前人的脸颊,“提刑司还有事,我不陪你进去了。”

      求之不得,她正巧找不到理由将沈瀛支开,这会儿机会不就自己找上门了吗?

      “对了,”蔺不言趁着这个机会,将话提出,“来时我遇到许家姑娘,能否让她借我此行,一并见见她父亲。”

      沈瀛迟疑道:“这...”

      “许家仅有一女,这次若未能相见,下次父女相见,大概只能在刑场上。”蔺不言见人脸上神色动容,继续乘胜追击,“有些人到了连亲人尸骨都未见到,如今有这个机会,为何不予他们?”

      话音落下时,沈瀛脸色微微一变,同时应下:“让她跟着你便是。”

      寒暄一番过后,沈瀛匆匆离去,蔺不言在牢吏带领下,来到了关押许温的牢房。

      此人被单独关在狱中最远的一处,她刚拐过狱中转角,一眼瞧见许温半躺在牢中,姿态肆意,仿佛所躺之处不是大理寺牢狱,而是华贵府邸的软榻。

      也不知是认命,还是当真不在意。

      牢吏叮嘱几句后,自行离开,蔺不言见四下无人,走上前,叫了一声“许温”。

      许温微微抬起头,脸上泛着微微疲惫之意:“又见面了,蔺不言。”

      “考虑得如何?”她没想这么多废话,单刀直入。

      “蔺五小姐,莫急。”许温并未回答,转而问道,“在此之前,我心中有一疑惑未解答。”

      时间虽紧迫,倒不急着这一时半会,蔺不言摆出一副洗耳恭听姿态:“请说。”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又皆为利来。”许温慢慢站起身,走到栅栏前,“这欲壑难填,让人前仆后继,放弃一切,明明是如此肮脏不堪之物,为何还要在生始赋予世人?”

      “许大人当真想听我说?”她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选择绕了个圈子。

      隔着铁质牢中栅栏,许温一双眼定定的与眼前人对视,未出声,算作默认。

      “利与欲,人性中不曾缺一物,人性中不可添一物,它始终脱不开人。”蔺不言蹲下身,捡起一根稻草,轻轻掰成两段,想起幼时母亲执剑的样子,“手中所持之剑,铸造再精湛,也不过几两破铜烂铁,杀人或救人,皆在一念之间。”

      许温脸色先陡然一变,眉宇间再倏然展开,随后他口中念念叨叨这几句:“人性无涯,然心可自执,竟是我以己度人,以己度人啊!”

      许温蓦地大笑起来,甚至跌坐在地,直到眼角迸出泪星。

      见此人疯疯癫癫状态,一时之间,蔺不言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缄默地站着,静待下文。

      俄顷,许温才停下,缓缓开口:“那人找鲛珠的缘由与前夜想要灭口我是同一个,蔺五小姐猜对了,而当日李家之火,我确实在场,可有一点你说错了。”

      蔺不言:“什么?”

      “那日我原不知晓,待我瞧见走水时,带人去救,终究迟了一步。”许温抬起一只手,金色阳光穿窗而入,渐渐缠绕上指间,这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终于抓到了错过的生机。

      “人生于世,沉浮苦海,身为外物累,心为形役。”

      他从未想过害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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