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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郁炀醒了，他虚弱地推推阿爹，嗓子干的他说不出话。
齐二君几宿都没怎么休息，几乎是郁炀一动，他便睁眼。
眼中的疲惫之色让郁炀胸口微微起伏，鼻腔快开始抽泣，若不是没什么力气，只怕他又得哭了。
齐二君摸摸他的脑袋，捏了捏他的小脸，笑道：“好了，好了，都好了。”
郁炀看着阿爹，不知什么时候阿爹居然老了。
眼角的皱纹一笑便是两条，郁炀还认真数了数，顿时更难过了。
他病了一场，只有阿爹守着他，只有阿爹是在乎他的。
可阿爹老了，他又无用。
恍恍惚惚之中，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自己成了乞丐，带着阿爹一起在路上行乞。
阿爹又生病了，他只得到处磕头求钱，可是钱不够，阿爹没了。
他自己也死在了那个冬天。
梦醒后他几乎快分不清现实，直到彻底清醒，他才知道只是梦。
只是梦，都是假的，可是这也能让郁炀伤心好久。
喝下阿爹递过来的水，郁炀一把抱住阿爹，呜咽不止。
齐二君摸着他脑袋，给他顺发。
“阿爹，你睡。”郁炀从阿爹怀里出来，便要将阿爹拉上病床。
病房里还有另一个病人，病人悄咪咪地瞅着他们看，郁炀丝毫没在意到。
“好，好。”齐二君上了病床，他也实在累的慌，靠着郁炀，不一会他就睡过去了。
这次换郁炀摸他的脑袋了。
阿爹的头还是这么圆，就是发量没以前多了。
都怪自己，阿爹定然是照顾自己几日，脱发了。
想到这，郁炀那泡含在眼睛里的泪水刷地就流出来。
又在药店待了一日后，齐二君带着郁炀回家。
提着十日的药，又欠下了十两银子，郁炀这场病，花了足足三十八两。
齐二君拉着郁炀往车行走。
郁炀被包的严严实实，齐二君就怕他又受凉了。
车行在汉元街，两人经过奚文那摊子。
奚文正吆喝着：“卖葵菜，跳楼大甩卖咯。”
这吆喝声将郁炀的视线给吸引了，他侧过头去一打量，这不是那菜农吗。
齐二君也发现了，不过他与奚文没接触过，只在院子里看了这后生几眼。
摊子前停着两个人，奚文定眼一看，嗬，小反派。
反派病了？看这虚弱的。
奚文看着人，脑中想法直转，也不多久，他亲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郁炀脸色臭臭，拉着阿爹就走。
“这小反派，还不理人。”奚文嘲了声，继续叫卖。
隔壁的奚清三凑上来，“文堂哥，那谁啊？”
谁啊，“郁家的小哥儿啊。”
奚清三恍然大悟，一脸我懂的模样。
不过看那小哥儿倒是挺讨厌文堂哥的，文堂哥又有才华，又会赚钱，还长的帅，郁家小哥儿怎么会不喜欢呢。
奚清三真是闹不懂，小哥儿要求咋这么高呢。
就像他自己喜欢那小哥儿一样，横竖对自己没个好脸色。
真真是让奚清三挫败不已。
车行里。
齐二君包了辆车，郁炀身体正虚弱着，走不得那么长的路。
包车到王家村要十文钱，齐二君以往哪里会心疼这十文钱。
只是现下，哎。
“阿爹，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郁炀说的确凿，齐二君却是一笑。
他不当真，他这孩子从小就不知疾苦，哪里会想什么办法。
马车行驶到郁家门口。
齐二君将十个铜板给了车夫，车夫扬长而去。
“去敲门。”齐二君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对郁炀道。
开门的是郁三。
他一脸喜道：“二哥儿，你回来了！”
郁四也跑过来，拉着郁炀看。
“好了，快进去，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齐二君将人给撵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郁府门外，王江在不远处一直盯着那扇门，他庆幸地出了口气。
“二哥，你快回家待着，你还没好利索呢。”王小森又来叫人，二哥每日都会来盯着郁府，王小森不厌其烦地也每日都来叫着。
“二哥知道，没事，小森回去吧。”王江已然大变了样。
若是让个不认识的人来说，绝说不出个傻字。
王家的事，郁炀暂时还不得知。
郁全对于小哥儿回家，倒是很喜悦，随之而来的也有忧愁。
这几日，他找老朋友借遍了，也没人愿意借钱给他。
他知道这些人不愿意挨上他，只叹世态凉薄啊。
谁能想到他郁全，会混成如今这样。
且等着吧，郁全失了风度，痛斥亲友。
郁潜上了山，家中没银子，他便自主去打猎。
郁全得知，只是沉默着没有反对。
郁三郁四就在家中照看田地，那一亩地的菜，现在可比什么都重要。
齐二君得知郁潜上山了，他一时沉默。
郁潜这孩子，总是嘴硬心软。
说是讨厌自己和炀哥儿，却又总是帮着他们。
齐二君也不知道他们关系怎么就成今天这幅模样了。
他时常与自己说，是郁潜不知感恩，自己才针对他，这话说的也没错。
当年的郁潜，突然就不理会齐二君等人了，还对齐二君的关心冷嘲热讽。
齐二君也不是那番舔着脸往上凑的人，他可不干吃力不讨好的活。
郁炀攥紧衣袖，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酉时，郁潜才回到家中。
猎物卖了一百来个铜板，他都给了齐二君，转头就回了卧房。
齐二君盯着他那衣摆处，破烂脏污的不像样，丝毫没个小哥儿模样。
看着郁潜的荷包，齐二君摸着上头的纹路。
这‘荷包’是郁潜亲爹做的，可惜有一天被郁潜弄丢了。
他哭的伤心，齐二君为了哄他，又做了个一样的，骗他说找回来了。
郁潜又恢复了精神气，时常带着郁炀出门去撒野。
可郁炀始终没有学到郁潜的野气，总是那么文文弱弱的小哭包模样。
像极了齐二君小时候，小时候齐二君总是被家中长兄欺负，他是庶子，阿父也不会为他说话。
他最羡慕的就是如同郁潜一般的小哥儿。
如今自己的小哥儿也活成了自己这般样。
也不知是不是命，齐二君一叹气，思绪飘远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地里的菜苗渐渐长大。
这菜比村里的都大了一圈，还长的好。
就是上头有虫眼，郁炀最恶心的就是这些东西。
可他忍住了，他想着奚文卖的菜，那上面也没有虫眼啊，这是为何。
他想不通，便想着去找奚文一趟，顺便再去买些苗子来种。
“让你弟弟去就好。”齐二君缝着衣物，与他道。
“让郁林和郁民砍柴去，快到冬日里，家里柴火都不够了。”郁炀当即拒绝。
郁三郁四当即不情愿，他们才歇了没几日呢，那里肯。
他们俩的意见可不重要，不愿意也得愿意。
郁炀出了郁府，门外王江正等着他。
郁炀关上大门，很是不耐烦：“你别来找我了！”
真是太讨厌了这个人，郁炀恨不得对这‘傻子’破口大骂，为了他的风度，他生生忍住。
因为这‘傻子’常常来找他，村里都传出些风言风语了。
郁炀背着背篓，就往前跑，不一会就把王江给甩后头去了。
他喘着气，往回看，见着没了王江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气，他呼了声，他才不想跟‘傻子’有什么关系呢。
大病过后，总是虚弱，郁炀跑了会，便觉得胸口闷，他停下会儿，又接着走。
原以为离去的王江，始终跟在他身后，却没被他发现。
奚家村路远，郁炀路上逮着问了几个路人，才问对了道。
到了奚家村，他随手拦下一个青年人，“劳烦，奚文家怎么走啊？”
找文堂哥？奚清三顿时转过身来。
这不是郁家小哥儿吗？
奚清三激灵道：“就前面，我带你去，我正巧也要去。”
郁炀没有多疑，跟着奚清三便走。
后面盯着郁炀的王江眉头紧皱，随即也跟了上去。
奚清三敲响大伯家的门，开门的是奚阿爹。
“大伯夫郎，这是郁家小哥儿，来找文堂哥呢！”奚清三眨眨眼。
闻言，奚阿爹一惊，又赶忙收起神色。
“郁小哥儿啊，文儿不在，你来是有何事？”
人不在，郁炀不在乎，问奚家人也一样，他道：“我是来买你们家的菜苗的，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奚阿爹很是热情，将人领到育苗田里去，奚清三就帮着一起装菜苗。
奚阿爹边弄菜苗，边与郁炀闲聊。
“文儿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为了娶喜欢的人，日日天不亮就要去卖菜，回家了还要抄书。”这属实是夸大，奚文早没抄了，不过不妨碍奚阿爹吹牛。
“文儿说，他想娶的，他定要呵护一辈子，若是他做不到，他便妄为人。”
奚阿爹边观察郁炀的反应。
只见郁炀很是讶异，想不到这农夫为了娶郁潜，这么勤奋啊。
当初只觉得这农夫是个厚颜无耻的，信口开河的人，却不想倒是很努力。
难怪这些日子，没见着奚文再上门来了。
“那他卖菜能卖的了多少钱啊？”郁炀貌似不经意，实则又起的是打探之心。
奚阿爹当即便道：“不多不多，每日百八十文是有的。”
百八十文，这得赶上郁潜进山一趟了。
郁炀当即看奚阿爹的表情都不一样，他脸上一笑：“能卖这么多？”
“可不是，文堂哥多能干一个人啊。”奚清三抢过话头道。
奚阿爹点点头。
郁炀心中算盘噼里啪啦地打。
这可真是个好生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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