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大佬们的白月光不可能是我

　　小垃圾桶人推着吉敏的轮椅走到屋外。

　　一架直升机停在草坪上。

　　在驾驶员的搀扶下，吉敏抱着安安坐上飞机。

　　柳灵站在直升机外，等待直升机起飞。

　　1秒、2秒......
　　驾驶员没关门。

　　柳灵察觉到吉敏盯着自己的目光，抬起头。
　　吉敏：“还不上来？”

　　柳灵：“诶？我也去？”

　　吉敏挑了挑眉，虽然嘴角挂着笑，但眼神冷淡，看柳灵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只可以随时踩死的蝼蚁：

　　“我答应让你演戏，就不会食言。你只要照顾好安安，我还可以给你很多演戏机会。但如果你出了什么纰漏，我可以随时让你再也找不到工作，懂吗？”

　　柳灵愣了愣，慌忙点头。
　　敢情原身家政机器人还想当演员？
　　这年头，机器人的工作不是人为设定的吗？还能让机器人自己选择职业不成？

　　柳灵一边在吉敏审视的目光下缩手缩脚地坐上直升机，一边从芯片系统调取原身机器人的记忆。

　　在飞机抵达目的地片场之前，柳灵终于大致了解了这个赛博世界的基本设定。

　　现在是2123年，和她穿越之前的2023年截然不同。

　　相差百年，天翻地覆。这个时空维度中的人类也热衷于将自己的血肉之躯进行半机械化融合，借助这些植入体内的机械化部件拥有超越普通人类的各种超能力，这些经过身体改造的超能力人类被统称为“赛博科技新人类”，深受社会各界追捧。

　　“新人类”中也有一些未经机械改造的另类派。他们十分罕见，皆是基因突变而产生超能力的的天生异能者。天生异能者的存活率也不超过5%，大多数异能者的身体和精神都因无法与体内破坏力极强的异能相兼容，而未能挺过成年，活下来的5%无论出身豪门、贫民窟还是阶下囚，都将是举世瞩目的存在。

　　如此发达的赛博科技也带动了人工智能的高度发展。

　　这里的机器人不仅拥有了相当成熟的自我意识，甚至学会了抗争。在经过了十年前的那场波及全球的“人工智能利益保卫战”后，机器人拥有了“主动找工作”的权力，总算摆脱了一生只能服从一个主人的“机器人奴/隶/制”。

　　政府、企事业等等单位像招聘人类一样，也会发布可接受机器人的用工需求，机器人可以投递简历，寻找自己心仪的工作，并获得相应的报酬。

　　只是，不同于人类打工人的是，机器人一旦被雇主解雇三次，就会被遣送到人工智能法庭，面临报废危机。

　　因此，吉敏适才对柳灵说的“让它找不到工作”的威胁对于机器人来说相当于“死.亡威胁”了。

　　柳灵刚捋清了上述这些挑战她世界观的“常识”，他们乘坐的直升机已经在片场上空回旋了。

　　*

　　X片场选址在一处藏匿在山脚的贫民窟，房屋密集，每家每户仿佛就豆腐干大小，人如蝼蚁，行尸走肉。

　　导演格森一声指令：“Action！”

　　同一片蓝天下，山上的富人看到的是天高任鸟飞，而贫民窟的居民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最后一线的蓝在沾满了蜘蛛网的破棚顶和光怪陆离的旧灯牌中黯然失色。

　　一名十八线女舞者为了攒家人高昂的医疗费，拼命走穴赚钱。

　　这晚，她披着星夜，在富人大别墅为富人生日会伴完舞，拖着疲惫的身体，去面包店买了块便宜的临期蛋糕。

　　舞者的重病妹妹也是今天生日。

　　舞者拿着蛋糕等红灯时，一辆超跑直直撞向人行道。

　　舞者瞬间被撞得支离破碎。

　　导演：“卡！替身-30，你走过来的时候学一下女主的走路姿势，不然我们换头特效匹配后，女主的粉丝们会觉得很变扭。然后，最后车祸那一下，你能不能把自己的头身分离？”

　　原来，这位被撞成渣的舞者正是《觉醒小队》的女主。
　　演女主的是位炙手可热的“赛博科技新人类”女偶像，她植入了猫科动物的“能力芯片”，还安装了一双机械化猫耳，她的粉丝都叫她“猫女侠”。

　　这出戏要让女主撞成碎渣，危险度极高，猫女侠的身价放在那里，当然不能让她真人上。

　　导演口中的“替身-30”就是女主的替身机器人，替女主演这场车祸戏。
　　得让替身上。

　　替身-30捡起自己的小腿按回膝盖：“好的。”

　　这场戏已经重拍了第29遍了。

　　柳灵不忍去看第29次支离破碎的替身-30，从小货车的驾驶座里钻出来透口气。

　　原来吉敏给她接的戏就是出演“肇事司机”。

　　巧得很，柳灵是一点儿不会开车。

　　幸好芯片系统显示原身机器人有驾驶程序，不过第一次坐上驾驶位，就是将超跑开到400码时速，还得出“车祸”，柳灵跳下车时，只觉脚还是软的，撞“人”撞得她的心理阴影面积都快覆盖整个片场了。

　　当属于柳灵的灵魂觉得“脚软”时，没想到她的机械身体也同步了。

　　柳灵真的因为脚软，而绊了一跤。

　　柳灵低头看去，绊到她的是一个......

　　人形耳朵。

　　“啊啊啊！”

　　柳灵不可抑制地大叫出声。

　　她往后跳开，正好撞到后面正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替身-30。

　　“不好意思，能把耳朵给我一下吗？”

　　绊到柳灵的正是替身-30在戏中被撞飞的耳朵。

　　替身-30和柳灵穿进的机器人身体不同，柳灵的机械身体是一看就不是人，替身-30是认真看才能发现她不是人。

　　她是去年生产的仿真人，从外观上看和人类的区别就是脖子上的金属项圈。

　　因此，她掉在地上的那只几乎能以假乱真的仿真耳朵才能把柳灵吓得不轻。

　　柳灵松了口气，将仿真人耳递给替身-30。

　　趁着现场清理的间隙，替身-30将自己重新拼装完整。

　　柳灵：“有个问题。”

　　替身-30冷不丁听到穿着裙子的柳灵发出的浑厚的男性嗓音，也吓了一跳：“什、什么问题？”

　　柳灵：“我刚查了新闻，女主说她拍戏都是亲力亲为，不用替身。你是她的第一个替身？”

　　替身-30：“当然不是。”

　　柳灵：“那她以前用替身，都没被对家之类的揭穿吗？”

　　替身-30奇怪地看了柳灵一眼：“我们这些机器人不是替身，是工具。人类使用工具，天经地义。”

　　柳灵一时语塞，机器人待遇可能是提高了一些，但它们依然是人类社会的食物链最末端。

　　当然，作为曾是人类的一员，柳灵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本质上来说，机器人就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工具”。

　　更何况，就算是人类又如何，在她那个科技没这么发达的时空里，茫茫多的打工人们不也是“工具人”吗？

　　只是，她现在甚至被开除人籍了，多少有点适应不良。

　　两个机器人沉默片刻，替身-30小声道：“我也有个问题。”

　　柳灵：“啥？”

　　替身机器人低头：“你......是男是女？”
　　柳灵顺着替身-30的目光看去，正是自己身上穿着的那条......由小垃圾桶人改造的粉色半裙。

　　柳灵：“......咳，生产商没有规定我们这批型号机器人的性别。”

　　替身-30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么穿，会觉得变扭吗？”
　　柳灵硬着头皮摇摇头：“这有什么别扭的。”

　　替身-30：“哎......确实，我们和人类不一样。我们机器人没有性别。”

　　柳灵：“也不是，人类里也不是所有男人都穿男装，女人都穿女装的。我们没有性别，人类还有性别紊乱症呢。每个人类都不一样，每个机器人也都不一样。我们干嘛要和人类一样～”

　　替身-30痴痴望着柳灵没有五官的脸，若有所思。

　　*

　　车祸戏在卡了第30遍后，总算是让导演满意了。

　　也有不那么圆满的情况发生：替身-30因为头身分离时，脑袋不受控制地砸到了石头上，认知系统受到损害，需要送到机器人医院维修。

　　替身-30的头盖骨、大脑神经单元和下半张脸部是柳灵帮忙捡的。

　　柳灵将替身-30的这些头部碎片拼到一起，又将它胸腔中的芯片系统的“触角”与“大脑”中的芯片相连，这才让替身-30恢复了神智。

　　柳灵一手抱着它的脑袋，一手扛着它破烂不堪的身体，路过一块立式广告牌。

　　广告牌上，女孩的猫耳抖了抖，头一歪露出可爱笑容，向着镜头甜美比心。她身着修身的小礼服，一头金色长卷发，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非常符合大众审美。

　　这个漂亮女孩正是女主的扮演者猫女侠。

　　柳灵和替身-30的影子正好落在广告牌上。

　　替身-30虽然是仿真人，她的全身上下都是人造的，但，很可惜，创造她的人类没给他们整一张和猫女侠一样漂亮的脸蛋。

　　替身-30的金属眼球跟随越来越远的猫女侠广告牌转动。
　　“咔哒”
　　眼球夺眶而出。
　　“啪”
　　柳灵眼疾手快，抓住了替身-30的眼球。

　　替身-30看着眼球，脑子里的电路突然“嘎吱”一下绷断了。

　　它语无伦次道：“她真好看。我、我真不好看。但我也是有价值的。她是红花。红花要绿叶衬托才会更好看。我当绿叶，我的价值就是衬托红花。我是有价值的。我、我不想死。”

　　柳灵笃定：“机器人不会死。”
　　替身-30：“可，如果导演解雇我，那我就满三次了。”

　　柳灵一愣，按照这个世界的机器人法则，机器人一旦被开除三次，就会被强制报废。

　　柳灵不置可否，眼下只能将替身-30的金属眼珠摁会原处。

　　替身-30的眼睛依然没有神采，它们幽幽转向柳灵：“我第一次被解聘，导演说资金紧张，不需要我这个群演了；第二次被解聘，导演说找到了更符合要求的武打演员.......我的存在是不是，其实是没有价值的？”

　　这种哲学高度的问题，柳灵爱莫能助。

　　替身-30：“但我不想死。我害怕。我不想！60......60你能帮帮我吗？”

　　柳灵初来这个世界，对啥都一知半解的，哪来的渠道帮它呢？

　　直到替身-30像一堆不可回收垃圾一样，被扔上一辆破烂的像垃圾车似的机器人救护车。

　　柳灵一时冲动，突然扒拉住即将合上的门，对着替身-30闭不上的眼睛说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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