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第二日。
　　知道今日便能到藏宝之地群雄振奋，天未亮便出发了。
　　不过小半日，小星领着众人到了一处山顶。
　　天气分外晴朗，碧空万里，举目远眺，清晰可见对面一座山峰缥缈在云雾之中，直插天际。
　　“就在对面。”小星指着山峰道。
　　“怎么过去啊？”
　　大家看着前方的高山，脚下却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中依稀可见，一条白色巨带奔腾而过。
　　“这便是沃水之源了。”小星道，“灵歌河原是沃水一支流。”
　　大家议论纷纷，一愁莫展。
　　就算下得了深渊，面对这么又宽又急的江水也渡不过去啊，更别论，对面皆是峭壁，无路可走。
　　小星示意紫桐，梦遥与青木，取下一直背在身上的两个大匣子。
　　打开后，匣子里放了些许冰晶，冰晶之中是皆是三个大大的玉瓶。
　　小星面对前方高山，用匕首在自己掌间划了道口子，“破！”手一挥，血珠散开，下落之处，一个刻着繁复祥云图案的白色祭坛缓缓从地下升起。
　　众人诧异间，小星匆匆包扎好伤口，双手各执一瓶，来到圆形祭坛中心，打开瓶盖，将瓶中之物，缓缓倒入祭坛。
　　血腥味扑面而来，原来竟是两大瓶鲜血。
　　不过小半瓶，祭坛由中心开始一圈一圈地由白色变成诡异妖艳的蓝色。
　　祥云慢慢漂浮起来，一朵接着一朵向对面山峰延伸，祥云飘过之处，展现出一道一尺来宽的独木桥。
　　小星朗声道：“桥上皆是幻象，不想死的话，老老实实地踩着云朵径直向前走！”
　　说完率先跨上铺满祥云的木桥。
　　陆云峰挤开紫桐与青木，牢牢跟在她身后。走到木桥中间浓雾飘来，原本近在咫尺伸手可触的前方人影不见了。
　　“小星！”陆云峰忙唤。
　　“晔哥哥。”一侧传来娇声软语，却是小星俏颜如花，朝他招手，“我在这儿呢！”
　　心神一动间，腕间红绳顿时发烫，红光照耀下，眼前的浓雾散去，前面那个清冷的身影逐渐清晰。
　　这才是小星，他的小姑娘，虽然变了，但这确确实实是他的姑娘。
　　过了木桥，陆云峰发现少了不下三十人，众人都惊魂未定。
　　一路上沉默不言，神色不动的梦遥虽戴着红绳，却也唇色发白，握着长笛独自站在僻静处。
　　休息片刻，靠着崖边小道，绕行而上，坡越来越陡，路也越来越窄，一边是绝壁，一边是万丈不测之渊，众人都难得的安静，一个个存着小心向上走。
　　小星走在最前头，只见她身形一闪，侧身挤入一条两壁夹成的石巷。石巷不过一尺多宽。人行其中，仰望长空，蓝天仅存一线。
　　这可害惨了龙虎帮众人，他们武功走得是刚猛路线，个个都是二百来斤的彪形大汉。
　　卡在石缝中，被众人你推我拽，生生擦着皮肉而过，一路上哀嚎声不断。
　　走到尽头，石巷变宽，有四尺宽，右则的绝壁上写着两行诗，“何人仰见通霄路，一尺青天万丈长。”
　　再走几步，豁然开朗。
　　出现了足以容纳万人巨大的青石板铺成的广场。
　　广场四周被密林包围，地上按门派整整齐齐地放了数百辆木轮车，和木箱。
　　陆云峰发现，木箱竟是用铁力木制成。
　　这种木料是世上最重的，虽又牢固又防水，但没人用它来做箱子的。
　　再看木箱足有一人多高，上面刻满祥云图案，还用红色大字醒目地写着各门派名称。数了数，每个门派十五辆车子，六十只木箱。
　　“这里面便是宝藏么？”赵白易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可惜箱子是空的，再打一个，还是空的。一连把属于天道宗的所有箱子都打开，都是空。
　　“宝藏呢？！”他破声大叫。一路上的艰难与危险，几历生死，让他崩溃。
　　穿过石缝后，龙虎帮众人己衣衫褴褛，胸腹背上鲜血淋漓。“他娘的，不会是骗人的吧！”王啸天忍不住吼道。
　　众人一听这两人的言语，不免都有些忿忿然。
　　仙霞派的几个女弟子，气得痛哭起来。
　　小星冷眼看着他们，冷冷地道：“这些是为大家准备运宝藏用的。不然各位怎么把这众多的宝藏带回？”
　　众人半信半疑。
　　小星往右侧密林走去，也走也道：“诸位难道不想认认，一会儿回家的路么？”，见众人不动，道，“难道你们还想原路返回？”
　　龙虎帮的人，回头看了看石缝，咬咬牙跟着走了。
　　余下众人窃窃私语一阵，终还是跟着小星走。
　　从右绕出广场，入了密林。
　　林内全是三人合抱的参天古树，枝叶蔓蔓，把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林内没有一丝光亮，只有走在最前头的小星，手中一颗夜明珠，散着惨白的光。
　　地上全是腐叶，足以没过小腿。一群人跌跌撞撞，骂骂咧咧地走了一里地。
　　忽见前面红光一闪，天光大亮，一条足够十辆车并行的平坦大道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脚下的腐叶全消，密林不见了，只有一条通天大道，从后方的广场，一直延伸到一个烟波浩渺的巨潭边。
　　潭里十五艘大船，分别停靠在西北两侧。上面像木车与木箱一样，刻着祥云，写着各门派大名。
　　“北边的船都是燕国各派，西边则是楚国的。”小星指着潭水一西一北两处出口，“往北的那条河通往燕国漓水河，往西的那条便是楚国的沃水了。大家一会儿拿了宝藏可千万别走错路了。届时，搬完宝物我便不再送诸位了。”
　　大家看着大船，这么大的船，那该有多少宝物啊。一扫颓废之色，群情鼎沸，个个精神抖擞喜出往外。
　　“圣女想的周到！”不知谁说了一句。
　　“是啊，是啊！”，众人连声咐合。
　　“知道便好……”小星淡淡道。
　　紫桐，梦遥皆不语，唯有青木低声骂道：“呸！一帮臭虫。”
　　“小星。”陆云峰拿出伤药想替她上药，刚才他紧跟在后面，看得分明，是她又在手掌上划了道口子，以血破的阵。
　　“要你管？”，青木一步跨到两人中间，“媛姐姐，我替你上。”说着掏出药瓶，挑衅地看了陆云峰一眼，把一瓶药全倒在了小星手上。算是上了药，止了血。
　　紫桐凤眸微闪，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梦遥还是那副事不关己，冷眉冷眼的模样。
　　陆云峰紧了紧手中的药瓶，在这节骨眼上，先不和这些人计较。
　　大家再次回到广场。
　　小星来到广场中央，跪在中间一块巴掌大的云母石石砖前，一番低语后，执剑破空而起，剑光闪烁间，云母石从正中间变幻出一道道圆轮，铺满整个广场。
　　小星取过梦遥与青木递来的玉瓶，同时朝云母石上滴了一滴血。两滴血瞬间相融，渗入石砖，石砖变蓝，发出幽蓝的光芒。
　　众人见小星恭恭敬敬地朝东方叩了一个首，渐渐地空中出现一巨龙身影，“云氏后人，愿以血为祭，望能取尽宝藏，还云氏族人一个安宁，还方丈一片清静。”
　　巨龙长尾一摆，“轰隆隆！”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再叩首，又是一声巨响；三叩首，三声巨响后，密林消失，一个巨大山洞出现在眼前。
　　山洞上云母石做成的大门紧闭，上面刻着山川河流图案。
　　陆云峰一眼看去，倒与圣殿大门有几分相似。门口突勿地立着一个二尺多高的透明琉璃沙漏。
　　听见小星高声道：“一会儿大门一开，请诸位速速入内，将宝藏搬离，放入大船之上，以血为祭，我撑不了多久，一但血尽，所有的都得困死在这阵法之中！可听明白了？！”
　　“明白！”
　　“明白！”
　　“明白！”
　　群雄激昂，声音震耳欲聋。
　　梦遥解开了束眼睛的黑绫。
　　陆云峰望去，那人却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碧瞳，“妖孽！”心中暗骂，怪要蒙了眼。
　　沙漏前小星对着自己的手掌又是狠狠一刀，顿时血流如注，血顺着漏口子缓缓向下流到了瓶颈处，血水积了起来一滴一滴向下，滴到底部时并不像普通沙漏一般，汇聚起来，而是像被吞噬一般，消失不见了，
　　当落下第一血时，大门像有感应一般，渐渐变蓝，等到整扇大门全变成深遂蓝色时，“吱呀！”大门启开一道缝。里面透出的光芒耀花了众人的眼。
　　小星收回手，把一只玉瓶中的血水，统统倒入沙漏。
　　沙漏灌满，大门终于敞开。
　　金光四射，各色珠宝玉石，金银器皿，稀世珍宝堆满了整整一个大殿。
　　饶是陆云峰也倒吸了一口气，这要是为一国所用，怕便能一统四方了。抬眼看向小星，见她依旧带了银色面罩，垂目看着沙漏，神色不明。
　　梦遥率先进入大殿，众人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拥入大殿。
　　陆云峰示意凌东凌南也入殿看个究竟。
　　凌东凌南进入大殿，大殿用云母石建成，从门口开始起，己开始缓慢地变蓝。
　　内侧中间立了个高台，梦遥立在高台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众人。
　　众人丑态毕露，你争我夺，身上凡是能放的东西的地方，皆塞满。
　　茅胡八拿到一颗拳头大小的红宝石，托在手中正要细看，却被赵白易抢走。
　　郭充脚下使个绊，赵白易摔了个四脚朝天，宝石掉了出来，郭充刚要去捡，宝石滚到王啸天脚边，被他拾起藏在胸口，目如铜铃，瞪了二人眼。
　　二人正待发作。
　　青木跳出来，咬牙切齿地道：“居然还有空打架？圣女的血快流光了，误了时辰，别说宝贝，命都要送在这儿了！”
　　一边与仙霞派女弟子抢珍珠的道士也住了手，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搬点，反正都是绝世珍宝。
　　众人听闻，赶紧加快速度，往外搬宝贝。
　　搬满一箱，便用木轮车运至船上。
　　眼见一瓶血滴完，小星倒光另二瓶。
　　宝贝搬得还只小半。青木急了，“快点，快点！”
　　紫桐也开催促众人。
　　各路豪杰在催促之下，皆暴发了洪荒之力。
　　在殿内抢宝贝的，健步如飞。搬箱子的使足了股肱之力。推木车的，都派上了内家高手，运足功力。
　　可也有力不从心的门派，如全是女弟子的仙霞派。
　　眼见如龙虎帮之流一人便可抬动一只木箱，自家四人才能共抬一只，李仙娥急哭了，“杨傲风，帮一下忙。”
　　“没空。”杨傲风眼都没抬一下。
　　李仙娥脑筋一转，转身对王啸天道：“王帮主，同为燕国人，帮忙运几箱。大恩大德仙霞派没齿难忘。”
　　“行，分咱龙虎帮一半！”
　　“……”
　　“哼，不乐意便罢！”王啸天看着帮众，扯扯自己几不遮体的衣衫，对李仙娥怒喝，“咱容易么！”
　　待漏斗快要滴尽时，大殿只余一小块还变蓝，而殿内的宝藏也己搬空。
　　一千二百只木箱都装了宝贝，全都己运上船，当然箱子太多，自然不能是全部满满当当的。不过这样也好，箱子轻些，搬起来方便，反正车多，一人一辆，多跑几趟而己。
　　小星看着载满宝贝的船只，道：“我己对现诺言，将宝藏奉与诸位，也请诸位铭记，从此云族再无宝藏，还方丈之地一个清静！”
　　“行！”
　　“行！”
　　大家皆满口答应。看着满船的宝贝，个个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想开船回去。
　　“轰！轰！轰！”接连三声震撤山谷的巨响。
　　沙漏中的鲜血己滴尽，来时的阔道如齑粉般散落，小星一众人显然己立在悬崖之上。
　　不远处的大殿也开始支离破碎，轻飘飘如云雾般散开。
　　云雾散尽处，远方山间，无数座远古皇陵赫然耸立。果真是埋骨之地！
　　天道宗的船，如离弦之箭，“嗖！”地一下，率先起航。
　　其余地也都纷纷争先恐后地起锚，载了宝贝，席卷而逃。
　　“铮”小星一尺青锋忽地指着陆云峰，冷冷地道，“你也可回了。”
　　“主子！”凌东凌西惊呼。
　　陆云峰摆摆手，对他们怒道：“你们先回。一切如常照旧，谁都不能妄动。”
　　小星见仍不肯走，剑花一挽，向他刺来。
　　陆云峰闻丝未动。
　　小星剑锋一偏，擦身而过，抬手间摘下了他手腕红绳。
　　刹那间足尖轻点，领着众人，轻飘飘向崖下跃去。
　　“小星！”陆云峰大惊，眼见裙裾快要隐没在云雾之中，也翻身跃下。
　　飞速坠落中，疾风如刀割般打在脸上，眼前一团迷雾什么也看不清。
　　下落许久，心生绝望之际。忽然间一股熟识的馨香贴近，腰间被一只小手用力揽住。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紧紧相扣，掌间一片濡湿，刹那间手掌被灼得剧痛，云雾顿散，脚下出现一片腥红的彼岸花。
　　两人落在花丛中，花丛承受了二人的跌势，如浮萍般摇晃起来，周围生出一股凉嗖嗖的威压，抬眼看去，四周漫起了的水，将两人包裹在圆柱形的花丛里。
　　水越升越高，似能直达天际，慢慢地，水在头顶混成一片，向两个压下来。
　　小星取出匕首，在手腕上狠狠一划，鲜血喷涌而出，“破！”匕首刺入头顶的水中，劈开一道裂缝，露出一色湛蓝的天空。身下彼岸花沾了血，暴长几分，托着二人摇摇晃晃向上升去。
　　不过升了一丈，还未露出水面，一声闷响，“逆天破阵者，必受惩处！”，遥见一巨龙虚影，在水中长尾一摆。
　　彼岸花散，二人没入水中。两人憋着气奋力向上游。
　　不一会儿，小星便失了力，向下沉去，陆云峰大惊，猛地下潜，抓住她的衣领，拼尽全力将人往上带。
　　前方越来越亮，终于破水而出。陆云峰将人带上岸。
　　“小星！小星！”陆云峰伏下身子，努力地听她的心跳，“扑通，扑通……”心脏在小星胸腔里微弱地跳动着，相反陆云峰的心却跳得剧烈，一阵后怕。
　　“没事了。”紧紧拥着她，喃喃自语。一股血腥味袭来，陆云峰这才发现小星左腕间满是刀痕，血肉翻飞，血从皮肉间不断的渗出来。
　　他撕开小星的衣袖，抖着手为她上药。上了药后血慢慢止住。
　　“小星，小星！”不停地唤她，“别留下我一人。”
　　小星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说了声，“好冷……”便又昏迷过去，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
　　陆云峰将浑身冰凉的人紧搂在怀里，举目向四周逡巡，见不远山谷中有一处木屋。抱着人向屋子飞奔而去。
　　才入院子，背后便跟了个灰团子，“爹，你回来了么？”喋喋不休，“爹，我可以去刘大婶家住么？我想跟刘家妹妹睡一处。”
　　小色坯子，陆云峰不理他，径自入了屋，屋子收拾得纤尘不染，寝屋的床上放着厚厚的被褥，刚想把小星放入床上，一见到床头挂着的黑色的绫带，双手又收了回来。
　　“爹，你把圣女娘也带回家……”小狗子看见回过头来的陆云峰，大声尖叫，“啊……你不是爹！”
　　来人沉着脸，浑身是水，抱着同样都是水的圣女娘，瞪着眼，恶狠狠地问他，“你睡在哪儿。”
　　小狗子吓得几乎失禁，哆哆嗦嗦地指了指隔壁。
　　恶人抱着人转身去了他的屋子。
　　小狗子的屋子还真是狗窝，除了床褥收拾得很干净外，地上桌上堆满了各种小玩意儿。
　　忍了，陆云峰绕过各种玩意，将人抱到了床上，先执起一边的帕子，替她擦干发间脸上的水。
　　怎么就这么怪呢，手下稍用些劲，一边脸颊上的疤痕变成了树脂脸皮，掉了下来。露出瓷白如完好的脸颊。
　　他眼眶一热，俯下身与她额间相抵，“还好”，细细抚着脸颊，还是留下些痕迹的，想来当时，定是……
　　“好冷。”怀里的人感觉到热源，脸朝他手掌上蹭了蹭。
　　陆云峰解开小星的腰带，刚要替她褪去湿衣物，才想起小狗子还在，冷眼看去，只见他瞪大了小眼，吸了口鼻涕，尖叫着跑了出去，“爹，有个坏人对你媳妇耍流氓！爹，不好啦，爹……”
　　陆云峰手一挥，牢牢地关上门。
　　一下两下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将人塞入被中。又脱了自己的湿衣，也想上床，终觉得不妥，只得穿着湿哒哒内衫，来到了隔壁屋子，打算找件衫子将就着穿穿，再上床替小星捂捂。
　　打开隔壁屋子柜门，讶得又关上了门，重新环视了一下，屋子整洁的很，可柜子里，各色衣物堆成一堆，好在洗得还算干净。
　　陆云峰拎出一套，仔瞧了瞧，还算干净的，便换下了湿衣，还大小正好。转眼瞥见脚落里静静地放着一个包袱。
　　他抄起了凌风阁的老本行，丝毫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愧疚感，他利落地打开包袱。
　　一看之下气得七窍生烟，里面竟是一件他到死也记得的业国郡主裙。
　　是小星的。
　　怎么！竟然在这儿！
　　衣服洗得很干净，收拾地很妥贴，如新的一般。展开衣服，红黑相间的华衣己破，裙摆几成碎片，肩胛处赫然一个大洞。这一剑仿佛又刺进了陆云峰的肩头，剧痛从肩上漫上心头。
　　拿着衣服，回到小狗子的屋子，想替小星先将就着穿上，隔着两人衣物总比一人更妥贴些……
　　掀开被子替她穿上衣物，将人抱在怀中裹着被子，肩胛胸口的伤口如今已看不出来了，手缓缓拂过，那些伤怕已印在心上了吧。想到那一个个貌美的夫侍，手又不可控地摩挲着探上了小臂，臂上光洁一片，心中蓦地一刺，他抱紧怀里的人，握着手臂的手不停地颤抖，小星到底经历了什么，还会不会要他。
　　忽又想起顾随安曾说过，小星手臂上的伤比他的还多，可为何……他看了看扔在地上的树脂面皮，心念一动，扒开袖子还想细看，身后一阵阴冷的气息袭来，陆云峰大惊，连人带被地抱在怀里，侧身躲过，只见梦遥不知何时已入了屋，泛着冷光的双刃刀直指着自己。
　　“又是你这个登徒子！”青木蹿了进来，看到两人挂在一边的湿衣，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们……”
　　紫桐抱着小狗子也赶来了，小狗子一见陆云峰，指着人，尖叫道，“爹，他扮成你的模样，脱你媳妇的衣服！”
　　话一出。
　　紫桐脚一软，差点把他摔出去。
　　这娃真会说话，青木暗道。
　　梦遥一向淡定的脸，崩不住了，瞬间变得狰狞，寒光一闪，双刃刀直刺陆云峰咽喉。
　　陆云峰抱着人，滚向床脚，翻来覆去，狼狈躲闪。
　　一番大动静，终于让小星彻底醒过来。
　　“住手！”
　　梦遥收了手。
　　陆云峰松了口气。抱着人的双手亦紧了紧。
　　小星用力团着被子，苍白的近透明的脸上，硬生生地泛出了一点红晕，“你们先出去。”
　　紫桐抱着小狗子转身便走，还顺走了青木。
　　陆云峰瞪着梦遥，你怎么还不走？
　　“你们都出去！”裹着被子的人有些恼了。
　　陆云峰在梦遥的逼视下，两人一起出了屋子，顺手带上了门。
　　没多久，屋门由内而外开了，如血的残阳下，小星穿了郡主服，依旧裹着被子，脸上红晕未褪，站在门口。
　　青木用手肘撞了撞紫桐，低声说：“媛姐姐的脸被顾大哥治好了。”又颇为得意地道，“我就说嘛，媛姐姐比绿衣好看。”
　　一句话招来了紫桐好一顿白眼。
　　小星收了三人的红绳，对着梦遥道：“这儿正好是你家，亦清静。不如你和紫桐、青木先把正事办了吧。我们在你这里先住上一晚。”
　　梦遥并不多话，与紫桐、青木去了一边屋子。
　　陆云峰跟着小星入了屋，刚想开口跟她说话，小狗子又钻进屋来。瞪了他一眼，“找你爹去。”
　　“我爹让我回自己屋子看着你。”
　　“……”
　　小狗子溜上床，“圣女娘，今晚我可以跟你睡么？”
　　“下来。”陆云峰揪住他衣领，“小星受伤了，别吵她。”
　　说完在地上用脚踢出一块空地，从柜里拿出一套被褥，铺好，“你睡这儿。”
　　“可我还没吃晚饭。”
　　“今天先饿一晚，明天再吃。”
　　“你怎么和爹一样，时不时地不做饭。”小狗子简直就是控诉。说完一阵风地跑出去。
　　“小星你饿了么？”
　　话音刚落，小狗子又一阵风刮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包糕，抢先讨好道：“圣女娘，给你！”小星过糕点，与他一起吃了起来。
　　小狗子见陆云峰在一边干看着，拿出一块糕递过去，热情地说：“你还要酒么？家里有好多。”
　　“不要，我可不是酒鬼。”陆云峰咬了口糕，桂花味的，味道还不错。
　　小狗子听了委屈对小星说：“我爹也好几天没喝醉了，他每次去见圣女娘都不喝的。”
　　小星摸摸他头，“我知道。”
　　“我爹……”
　　“你好睡了。”真是太聒噪了，陆云峰二块糕下肚，便催人睡觉。
　　“可天刚黑……”
　　“黑了，便是娃娃们睡觉时辰到了。”陆云峰眼一瞪。
　　“可我还没梳洗……”
　　“今天暂时不洗。”陆云峰一手将人拎起，塞进被祸，“快睡！”
　　小狗子扒开被子，还想开口，见那人瞪着眼对他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可好？”
　　孩子点头。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最讨厌别人家的娃娃了，尤其是不听话的……别……人……家的娃娃。”别人家这三个字几乎是咬着腮帮子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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