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碎流光

作者:康桥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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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


      苏苇舟放缓脚步相随师父朝邸舍行去,旅途中不时侧首回望师父的侧影,阔别太久辰光,彼此在人生悲郁苦闷之际,在异域他乡的小道上猝然相逢,彼此心境皆难以言说的辛酸凄凉。苏苇舟为照顾师父因跛足而迟缓的步履,刻意说着许多轻松愉快的言语打发时光,他淡淡一笑道:“师父现今居住在哪里?家中都还有些什么人,师父身子如今还好么?弟子不肖,不能时刻相伴师父左右,师父寓居中原的这些年月里,生活得还幸福么?”程孤烟凄然叹息道:“我是个残废之人,哪里还会有什么幸福生活,许多年前的一个春天,我因为思乡情切,独自一人拖着残弱病躯离开了漠南云中草原,回到中原故里的齐云山中,期望可以见着我的师父与师弟一面,奈何那时师父已经殁世两年,师弟小风远走他乡,行踪无定,从此我只身一人漂泊在汴京城里,无依无靠,处境凄凉,好在后来遇着我的孙女茵茵,一个身世可怜的天涯孤女,这些年月里一直是她在贴心照拂我,这许多年里我们一直居住在离此间不远的白鹭山中,自从五年前我看透人情世事隐居山林后,从此我再也没有离开过白鹭山。今日破格出山乃是为了寻找我的孙儿倾羽,一月前我在白鹭山中救下了一个失去双亲的可怜孩子,我怜他孤苦,让他随我一起生活,这孩子虽然年岁幼小,身世凄苦,然而十分仁孝,几日前见我身患疴疾,模样十分痛苦,因此决意独自下山去到百花谷中采集药草为我医伤,我命我的一只雕儿伴他同行,随身保护他,奈何这几日祸不单行,我的病势日益沉重,眼见时日无多,倾羽这孩子在山下亦遭遇到恶人的绑架欺凌,自从那日他离开白鹭山后至今杳无音信,我的雕儿回到山中报讯,为了寻找羽儿,这五年来我第一次下山,见到了山下这繁华绮丽的光景,一切恍如隔世。我更加没有想到在山下会与你重逢,我程孤烟有生之年可以在人世间与我的人生挚友再相见一面。”苏苇舟闻他诉及分别这许多年月里师父所遇的辛酸苦涩,禁不住感慨万千,泪雨淋零,他凄声道:“苇舟对不起师父,那一年师父要离开塞北草原回中原时,我便应该随你同行的。”程孤烟清浅一笑道:“你有自己的人生,岂能为师父而活,你向往自由,喜爱塞北草原上那种云阔天高,无拘无束的生活,若强行让你离开那一片心中的草原,日日与我一个残废之人待在一处,岂非相误了你的一生。”苏苇舟神容越发凄郁,苦涩一笑道:“我哪里还能有什么人生可言,如今想来,当初苇舟舍弃师父,独自寓居在塞北云中草原上,实是大错特错,师父离开草原不久后,我便成了家,相继有了一双美丽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在草原上生活的恬淡宁静,原以为这一生会永远岁月静好,幸福安宁,然而这一切也不过是红尘一梦,去岁草原上袭来一场瘟疫,在这场时疫中,我的妻子与年仅八岁的孩子皆亡故了,家中只剩下我与身旁这个年仅六岁的女儿在人世间相依为命。这一回我返回中原是要到姑苏城的故里去安葬亡妻与幼子的骨灰的。”程孤烟听完侧首打量他枯槁忧郁的容颜,见他风尘仆仆,形容落拓不羁,知晓他这些年月里处境亦十分悲凉,禁不住满腹凄伤,他轻声道:“方才你说你的孩子身受重伤,现下正在邸舍中昏迷未醒,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苏苇舟道:“此事说来话长,其实他是容熙王爷的孩子,王爷因为种种迫不得已的苦衷,不能亲自抚育孩子,百般无奈之下将他唯一的孩子托付于我带到姑苏城去养育。这孩子身世十分凄苦,年岁尚幼便没了娘亲,如今又失去爹爹,一个人流落荒野遭遇恶人欺凌,昨日我在离白鹭山不远处的荷花池中终于寻到他,见他一人满身伤痕孤零零地蜷缩在红蓼丛中,模样十分可怜。我将他带回邸舍去休憩治伤,然而因着身子太过虚弱的缘故,至今还未清醒。此事千丝万缕,非只言片语可以说清,待回到邸舍后,弟子再向师父一一禀明。”
      苏苇舟带着自己的独生爱女返回了邸舍,当此际羽儿正在恬静酣睡,程孤烟相随弟子走近榻前,瞧着锦榻中孩子孤虚憔悴的侧影,一时惊喜莫名。原来苏苇舟所救的孩童乃正是自己苦苦寻觅的孙儿倾羽,他失声唤道:“羽儿,羽儿……爷爷下山来看你了,一切都怪爷爷不好,让你一个六岁的孩子下山去为我采药,让你身受恶人的迫害,爷爷对不住你。”苏苇舟感激道:“原来师父要寻找的那名孩子便是倾羽,羽儿自从离开王府后,容熙王爷日夜心焦,忧心他一个稚弱孩童孤身流落江湖会遭遇恶人的伤害,无法生活,多蒙师父相救了孩子,才让他不至于一人流落荒野,孤苦伶仃。”程孤烟惘然地看着榻中孩童,关于孩子的身世心中一片茫然,漠然半晌方悠悠道:“你说这孩子的爹爹是那位容熙王爷赵玉衡,这个赵玉衡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个卑鄙无耻的奸钻小人,自己的孩子不愿亲身抚养,任他飘零在外,任人欺凌。京师百姓还曾盛赞他是位为国为民的好官,其实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假仁假义的登徒子而已,枉负了他的一世侠名。 ”苏苇舟望着榻上孤独柔弱的孩子,回想到离别王府的前夜,王爷曾心肠寸断地诉说过那一段缠绵悱恻的悲伤故事,眼眸泪光点点,侧首凄然道:“师父您误会他了,王爷抛弃孩子不愿亲身抚育实是有太多苦衷,这孩子的身世若细说起来可比一部悲情的鼓儿词更加感伤呢。其实倾羽并非容熙王爷的嫡子,乃是他与一名青楼歌姬所生的孩子,多年前,王爷在姑苏城中与一名青楼女子相遇,二人一见如故,引为人生知己,后来王爷在回京途中遭遇到一群匪寇的袭击,身受重伤,承蒙这位女子相救才挽回了生命,往后很长一段时光,王爷寓居在这位秦楼女子的闺阁中养伤,彼此朝夕相处,从而结下一段难解之缘,女子跟随王爷回了家,拜会他的母亲,王爷跪在母亲懿德夫人身前,向母亲禀明心迹,欲与身旁这位姑娘结为夫妻,诚心恳求母亲应允,然而这位容熙王府的当家主母乃是个极精明世故之人,她知晓面前这位女子身世卑微,她的父亲亦曾是谋害武陵郡王的凶手,于是迫使这位姑娘离开京师,要他们今生今世永不得再相见。为了守住这一段情缘,王爷说出了他们家族中世代谨藏的一个秘密,仿佛是大宋开国皇帝太祖爷在薨逝前曾留下一张传位诏书的事,这件秘闻很快流传到太后与权臣丁谓耳中,为了得到王爷手中的那份诏书,丁谓囚禁了王爷的母亲懿德夫人,借此逼迫王爷交出那一封太祖爷的传位密诏,为了保护儿子不受奸人迫害,最终懿德夫人在相府自戕殁世,王爷闻听此讯,胸中疼痛如绞,在那份悲痛中,他只得选择与那位秦楼女子星萝一世永诀,彼时星萝已身怀有孕,然而王爷却毫不知情,她遭遇到王爷的抛弃,带着种种辛酸与失落离开了汴京城,远走他乡,期望悠悠时光可以忘却往日伤痕,忘记那个曾深深伤害她的负心人。数月后的深秋时节,王爷得到太后懿旨,要他迎娶柱国公的女儿萱离郡主为妻,星萝闻听此讯,拖着病重的身子从遥远的地方赶到汴京城中,期望可以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相见王爷最后一面,期望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玉衡他还在等待着自己,王爷成婚那一日,星萝倚在朱墙畔倾听府内欢乐的鼓乐声,看着府苑上空夺目的焰火,终于渐渐绝望,她在墙外寒露中枯守了一宿,始终没有见到王爷的身影,一直到第二日晨光初露,天空淫雨潇潇,她穿越重重朱粉红墙进到府苑中时,在一丛芳菲菊丛旁才终于见到了曾经生离死别的恋人,她看着玉衡温柔的为新婚妻子簪花,眼中心中只有妻子的身影,而对待为了他漂泊痛苦一生的自己早已忘情,她深知自己一腔深情错付他人,在万分悲痛中迎着潇潇风雨转身离去,后来她在雨夜的荒林中孤身乳子,为此险些送了命,王爷得知此事疯癫了许久,后来他由一名村妇口中得知星萝依然平安活在世间,凄伤离开王府的那个秋日黄昏,她因着乳子悲痛昏晕在孤村旁,一位好心的村民救了她,她在村民家中诞下一个孩子,从摘胆剜心的痛楚中醒来后便带着刚刚降生的婴儿离开了村落,她带着孩子一路辗转漂泊,试图回到姑苏城的故里去生活,王爷得到讯息,亦舍却京中一切事务回到他们初相遇的地方去痴痴等她,奈何他们今世缘分浅薄,一直等到第二年的春天,他们才有幸在姑苏晚晴轩的桃花微雨中再度重逢,星萝对王爷怀恨在心,不愿再坠入往事的悲苦中,与他匆匆相见一面便带着孩子离开了姑苏城,从此流落异乡,行踪无定。自那日以后,王爷年年岁岁守候在姑苏城中,却再也没有等到她。在人世中再度重逢,已是六年后的晚春时节,那一晚,她带着一个年岁幼小的孩子等在王府门外的潇潇暮雨中,王爷这才知道她已得了顽疾,去日无多,在临终前想要将自己的孩子托付于王爷养育,这个孩子就是倾羽,不久后的一个风雨之夜,星萝便在汴京郊野的一座荒庙中过世了,王爷心中悲痛万分,向官家上书自请流放到岭南偏远之地,冀望漫长的旅途劳顿可以平复沉痛的心伤。恰在此时,太后身体染恙,她在病中依然念念不忘王爷手中的诏书,视它为官家执掌璇玑的莫大威胁,欲谋夺之,以消解心中隐忧,宰相鹿思铭与王爷交恶已久,他猜度太后心意,绑架了王爷的孩子,欲杀害其子,谋夺王爷手中的太祖遗诏,讨得太后欢心,为了保护孩子的生命,王爷苦于无奈,才想要将孩子托付于我来抚养。他狠心将孩子赶出家门,其实心中悲痛的几欲泣血……”苏苇舟忧郁望着孩子憔悴的面容,诉完这一段沉痛旧事,早已涕泪盈襟,程孤烟漠然站在身旁,回味着方才故事中那一对恋人如歌如泣的悲情遭遇,也自凄郁感伤,他黯然道:“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身世竟如此悲苦,我与他相处这月余时光中,他时常向我说起他与娘亲的许多旧事,却从未提及他的爹爹,或许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中已然对自己的父亲怀恨在心。我的师弟萧御风是那位容熙王爷赵玉衡的师父,我是他的师伯,帮他照看孩子也是理所应当。我原本以为这孩子如自己所说的那般,是个无父无母,无人教养的孤儿,这几日我一直在担心,我的身子每况愈下,我担心自己有一日忽然悄无声息地走了,留下这样一个命运凄苦的孩子独自活在世间,岂非十分可怜。如今好了,容熙王爷既然将他的孩子托付于你来抚育,为师总可以安心了。等待羽儿的伤势好转,身子强健了,你们便走吧,让孩子跟随你到姑苏城那一片山灵水秀的地方去生活,总好过要他日日相随我一个老头儿居住在白鹭山那样荒凉幽静的地方要好得多。”苏苇舟道:“师父与茵茵姑娘长年居住在山中,岂非太过清苦寂寞,不若离开白鹭山,相随弟子一起到姑苏城中去安身养病可好,弟子从前辜负师恩太多,从今往后,弟子一定寸步不离随侍师父左右,不再令师父悲苦寂寞,孤寒无依。”程孤烟轻轻摆首,悠悠叹道:“我就不随你们同去了,这些年月里,我已经习惯了山中那种宁静淡远的生活,不愿意再回到红尘中那一片喧嚣繁华之地去消磨人生。”他忽而惊颤咳嗽一声,轻轻咳出一口血来,因不愿牵累弟子照拂,故而忧伤道:“苇舟,羽儿既然已经平安归来,师父也要走了,你要记得,日后要用心抚育羽儿与自己的孩子,将我平生的技艺一一传授于他们,教他们诚心待人,潜心治学,将来长大后要做一个身负雄才大略,为国为民的有用之人,师父这一生已经这样不堪,唯一引以为傲的就是收了你这个身负侠义心肠的好徒儿。”他侧首黯然叹息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苇舟,师父身子不好,要回去了,咱们师徒缘浅,今日就此别过,今生若有缘,再图相会 。”苏苇舟凄声道:“师父……”程孤烟凄伧望着他忧伤的面影,心中亦万分难舍,此刻榻中身受重伤的孩子忽而悠悠醒来,侧首见到程孤烟沧桑忧郁的面影伫立在眼前,不由地惊喜唤道:“爷爷。”程孤烟欢欣道:“孩子,爷爷下山来看你了。”孩童怡悦瞧着程孤烟蔼然的侧影,忽而忧心相询道:“爷爷,我的鹰儿还好么?昨日我从容熙王府归来途中,遇见两个匪徒想要擒获它,它受伤了么?”程孤烟道:“雕儿已经平安飞回白鹭山了,是它还家向我报讯,我才知你在山下遇上了危难,故而携着你的红衣姐姐走到山下来寻你。雕儿受了些轻伤,不过现下已无大碍了。”倾羽道:“我好想回到山中去看看它,不知它伤势怎样,爷爷,我对不起你,昨日我其实是想要回到容熙王府去盗取一些药草来为爷爷治伤,却不曾想到在离开容熙王府归家途中竟会遇见两个坏人想要伤害我的鹰儿。”程孤烟道:“羽儿平安就好,那些个坏人,爷爷会帮你惩治他的。”他转首望向苏苇舟道:“这一回多亏苏先生救了你,昨日你被恶犬所伤,跌落在荷花池中,幸而苏先生找到了你,将你带回邸舍中养伤,否则羽儿的性命危矣。苏先生是个博学之人,他虽是我的弟子,行事作风却胜过我许多。”他捉住孩子娇弱的小手,忧郁道:“羽儿,爷爷体弱多病,照顾你多有不便,你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正是活泼贪玩的年纪,要你日日相随我待在白鹭山中也难免苦闷寂寞,羽儿,不若你拜了苏先生做师父,相随他到姑苏城去生活,那里山清水秀,繁华热闹,又是你娘亲曾经生活的地方,相信你一定喜欢。苏先生是我的弟子,你拜了他做师父,我还是你爷爷,他为人侠肝义胆,正直善良,爷爷将你托付于他照顾,才可以安心。”孩子难舍地看他,忧伤道:“爷爷,你不要抛弃我。”程孤烟黯然道:“羽儿,爷爷没有抛弃你,只是想要给你更好的生活。爷爷已经年老,不能再照顾你了,而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让你跟随苏先生到外间的繁
      华世界中去看一看,去结交许多朋友,总好过日日呆在山里。”这一时,苏苇舟走到孩子面前,温润道:“羽儿,你还记得我么?我是苏先生,从前你居住在王府时,最喜欢看我表演百戏,幻术这些杂技,还很喜欢听我说书,每日在阁中诵完诗书后,总要缠着我为你讲故事。我的女儿苏萦与你年岁相当,她同你一样,没了娘亲,没有玩伴,你跟随在我身旁,也可以与萦儿长相作伴。”他爱怜抚过倾羽额头,幽幽道:“我还记得王爷曾对我说过,星萝姑娘从前活着的时候,一直居住在姑苏城清芜轩的雅舍里,在那座小院里种满了丁香花与山茶树,都是你的母亲生前最喜爱的花儿,爷爷带你去看一看你娘的旧居,看一看院子里那些失去主人的小花儿,相信你的母亲在天上若看见这一切,知道她的孩子时时惦念着她,也会十分欣慰的,星萝姑娘红颜薄命,她为了你辛苦了一生,正当花信年华却红颜早凋,我相信你的娘亲若泉下有知,一定希望自己的孩子自幼苦读诗书,饱览江湖阅历,长大后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而不是幽居在空谷,做一个消极厌世的隐者。”倾羽惆怅望向窗外,想起娘亲的故里,心中幻想着那一座开满绚烂花枝的小院,眼眸不由逸出点点泪光,他悲郁望向苏苇舟道:“先生,我也很想去看一看娘从前生活的地方,我随你一起去姑苏城。”苏苇舟释然一笑道:“好孩子,待你养好了伤,先生便带你到姑苏城去,你的父母皆是深明大义之人,他们虽不能亲身抚育你,然而始终深深牵挂着你的,你的父亲容熙王爷曾待我有大恩,从今往后,我会视你如自己的亲子一般,疼爱照顾你,不会再让你茕茕独立,孤苦伶仃。”倾羽恬淡一笑,清瘦的面容上漾起朵朵胭脂泉。
      又过了一旬时光,他胸间的伤势渐渐痊可,苏苇舟便计划着出行的事。疏略收拾几件行装后,苏向店家置办了一辆敝旧马车,便欲带着两个孩子朝姑苏城行进。临行前,他依依难舍望着程孤烟道:“师父病重,弟子心中日夜难安,弟子这几日一直在想,师父若不愿与弟子同行,不妨前去拜会容熙王爷,暂时寄居在王府中治病养伤,王爷性情宽仁温厚,素喜结交江湖豪客,他若见了您,一定会敬您为师长,尽心奉养您。待师父的病势痊可了,再回到山中,弟子也可以安心。”程孤烟淡然一笑道:“师父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世俗礼节束缚,这些年月里一直携着孙女幽居在山中,此时若突兀住进达官贵人的府邸,那不是养病,而是害病。”苏苇舟听着万分为难,程孤烟劝慰道:“苇舟你不必为我担心,师父这几日身子不愈,只因时节正当酷暑,山中时常阴雨绵绵,瘴气太重,才会偶感咳疾,待到天气再凉爽些,秋高气爽之时,师父的病自然就好了。师父平生阅历深广,世间的困苦磨难,坎坷辛酸都一一遭遇过,这些小小的疾患轻易就能捱过。苇舟,你去吧,人生一世,如江上浮萍,聚散离合都在所难免,你带着这一双孩子到姑苏城去安心生活,不必为师父牵挂。”苏苇舟涕泪盈襟道:“师父千万保重,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今朝一别,今生不知何日还能相逢。”程孤烟听着这感伤之言,心境亦万分凄凉,为舒解离别之痛,他强忍眸中泪意,故作欢欣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只要你与师父都平安活在世间,咱们总有再相见的一日。苇舟,趁天色还早,快带着孩子们上路吧,不要为了师父耽误了前程。”
      程孤烟撑着绿竹杖一路相送他们直到御街尽头,看着他们的车马越过南薰门,涌入繁华喧嚷的闹市中。苏苇舟下马走到垂杨岸边,与师父依依作别,在这一时,他们彼此挥手泪眼相望,想到今生再会遥遥无期,心境均万端惆怅,苏苇舟依依看着师父沧桑老迈的容颜,心中隐隐生出一丝生离死别的味道,他泪眼朦胧黯然道:“师父,您千万保重自己,苇舟期望他日重回汴京之时,还可以与您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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