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膳小宫女

　　“知黍啊知黍，孤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讲故事的本事呢。”穆瑾戏谑笑道。

　　知黍也反应过来了，忙收起一脸傻样，拍马屁道：“都是殿下调.教的好。”

　　穆瑾又笑了几声，才说：“行了，那姑娘的事情，秦关自会核实清楚。至于你说的，倒也不无可能，只是据孤看来，这位宁姑娘不像心机深沉之人，她懂的那些，孤也闻所未闻。”

　　“无从查起，那就先用着。”这事便在穆瑾的一句话中做下了定论。

　　知黍也只好领命了，最多……自己再多看着点！

　　穆瑾说完，指尖翻出分开前宁笙给的橘皮，照着她的方式抵在鼻端，耳边是细细密密的嬉笑声，末了，穆瑾轻轻一笑，“倒也有趣。”

　　转眼又到了第二日，宁笙终于在小丫头们的帮助下做出了一杆简易鱼竿。

　　小丫头之一小桃：“阿宁姐姐，这怪模怪样的东西是什么呀？”

　　“那用处可大了，你且看好吧。”宁笙如是说。

　　说着，就带着一众小丫头们来到了船尾，鱼竿甩了两下，嗖地抛入了湖里。

　　没错，这就是宁笙考虑了一晚上的结果。

　　橘汁腌鱼。

　　制作简单，用料简单，还很好吃！是她这种手残星人的绝对福利啊。

　　再说，昨天都在她的金大腿面前保证了，怎么能让“大腿”兄失望呢！

　　虽然按照他说的，顺自己一程也无妨，但就宁笙自己看来，比起寻找未知的家人，然后过着未知的人生，牢牢跟着这位大腿兄，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

　　古代物资不易，但是宁笙可是从昨日仓库的匆匆一瞥里，看出了不少好东西，不说这酸橘，连种植最最艰难的干辣椒都有不少！

　　这实力，这财力，才是让宁笙下定决心也要跟着他的最大原因。

　　现在，就是她在大腿面前表现的时候了。

　　几人的动作很快被人传到了知黍耳中，自从昨日他对宁笙起了疑心后，就暗中派了自己的心腹偷偷盯着宁笙的一举一动，谁想第二日她就有了怪举。

　　知黍难以安心，将此事禀报给了穆瑾。

　　穆瑾此时正有些晕眩，虽然橘皮的确能带来缓解，但是他手中的这块大约已经被他挤得差不多了，从早上开始效用便差了许多，他正想着做些什么事好转移注意力。

　　却听知黍来报，宁姑娘正在船尾做些奇怪的事，穆瑾顿时来了兴趣。

　　·

　　“哇，阿宁你好厉害！好多鱼啊……”小丫头们围成一圈叽叽喳喳。

　　穆瑾和知黍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旁边放着两个大木盆，翻着肚皮的鱼满满两盆，光肉眼可见的，穆瑾就看到了青鱼、黑鱼、鲈鱼……

　　“咳。”知黍轻轻出声提醒了下。

　　众人回身一看，立刻惊慌失措地跪成了一片。

　　“都起吧。”穆瑾话落，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宁笙身后，“宁姑娘是在做什么？”

　　说完又默了默，自打这位宁姑娘来了，他似乎一直在问人家“这是什么？”“在做什么？”。

　　宁笙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眼跪了一地刚起身的人，心道：不愧是阶级社会。

　　她神情自若地地转过头，语气疏淡：“钓鱼。”

　　穆瑾敏感地察觉到她语气里和昨日的不同，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也不打扰她，就蹲下身凑到木盆前，手指从鱼身上划过。

　　知黍忙道：“公子，鱼腥气重，不如让张师傅来处理？”

　　“无妨。”穆瑾摆摆手，指尖已经掐住一条鱼的腮部提了起来。

　　此鱼体长，侧扁，口大，微微倾斜。鱼背上有两个鳍，第一背鳍以第5鳍棘最长。对比《食经》所记，具有此种特性的鱼，应为“鲈”。

　　且因其体侧及背鳍棘部若干的黑色斑点，曾有药圣对它描述为：“黑色曰卢；此鱼白质黑章，故名。”是说在体两侧的背缘常有黑色斑点，好像穿了一件花衣裳，故称为花鲈。①

　　其肉质鲜嫩肥美，红烧、清蒸最为适宜。

　　穆瑾想起昨日被宁笙带走的剥皮酸橘，再结合她今日突然的钓鱼行为，莫不是打算把那酸橘用在这些鱼上？

　　穆瑾正思索着，旁边一直静坐的宁笙终于有了动作，只见她飞快地抬竿、收竿，动作利落干脆。随着她迅猛的动作，一条长长的黑影也随之从水下“啵”一声飞出。

　　“呀——有蛇！”

　　在一众人惊慌失措地散开，以及知黍和护卫们喊着“护驾”之类的惊叫声中，宁笙面不改色地把鱼线拉到了身前。

　　“阿宁，小心！”有个小丫头忍不住叫了出来，随即掩面，似乎不忍看到她被蛇咬的画面。

　　穆瑾被众人保护在离危险足有两米远的地方，若不是知黍拼死挡在前面，穆瑾说不定还想往前走得更近一点。

　　倒不是他胆大到连蛇都不怕，而是他注意到，宁笙脸上异常淡定的表情，尤其是在眼下这个环境里，她的与众不同或者说是反常的样子，显得他们这群乱哄哄的人反而像是大惊小怪似的。

　　而下一刻，她的话证实了穆瑾所想。

　　“别怕，这是江南特有的鳝鱼，与蛇形似，但不是蛇。”

　　宁笙冷静地从鱼线上取下黄鳝，反身，将其举到众人面前。

　　众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看到在宁笙手里不断翻转却逃不得的“蛇”，知道伤害不到自己时，倒也不似开始那般害怕了。

　　见大家都冷静了下来，宁笙开始掰着这条黄鳝向众人科普，比如说眼睛，头，皮肤。

　　只见她抬起黄鳝头部，说道：“黄鳝的体型相对较大，但更细长。它的眼睛偏小，头部也没有蛇扁。但要更简单直观地辨别两者的不同，则可以看它们的皮肤。”

　　宁笙将鳝尾缠上自己的手背，继续展示，“水蛇的背部大都有条纹，体表分布黑斑，并且因为蛇类的身体有鳞片，所以它们表面会看起来粗糙不光滑。而黄鳝……大家可以试着来摸摸看，它的皮肤比蛇润滑，体表发亮，很不一样的。”

　　话音落下，人群中骚动了下，只是还是没有人敢上前。

　　宁笙也不强求，正要将黄鳝一起扔进鱼堆里，就听熟悉的好听声音说：“蜱鱼，似鳗鲫而细长，亦似蛇而无鳞，有青黄二色，你说的黄鳝可是此物？”②

　　她回过头，穆瑾已经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正垂眸看着她。

　　“啊，对。”宁笙说。

　　穆瑾伸手，摸了摸，然后收回，“嗯，的确不一样。”

　　宁笙被这一操作弄的有些懵，她愣愣地回：“啊，是。”

　　她心想：文化人就是不一样，那一串串的古话，听起来就是比她啰里八嗦的白话文有气势。

　　“张师傅是北方人，不擅鱼虾水产的烹调。”穆瑾说。

　　宁笙：“？”

　　穆瑾：“你取来如此多水产，定是懂其烹饪之法，可否让在下开开眼？”

　　宁笙：“！”

　　她猛地摇头。

　　“有何问题？”穆瑾不解，还特善解人意道：“若是有不方便的，姑娘尽管说，我定会让人配合你。”

　　宁笙听得脸都皱到了一起，本来一张漂亮的脸蛋，因为这个动作生生叫人没眼看。

　　她要是真答应了，处理那两筐鱼，那自己手残的秘密，岂不是很快就会暴露了？！

　　不行不行。

　　结果这位爷根本没意识到，还在步步紧逼，“姑娘有什么问题，直说便好。”

　　宁笙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公子还记得昨日的酸橘吗？”

　　穆瑾眼睛一亮，“姑娘果然是要用酸橘和这些鱼肉烹调美食吗？”

　　“对……我想做一道菜，叫酸橘汁腌鱼。”

　　·

　　冰块、葱姜蒜、番茄、胡萝卜、辣椒、酸橘……一件件她需要的东西被摆在了眼前。

　　嗯，好像都全了。

　　噢，还有鱼…

　　一只盛了鱼片的陶瓷大碗放在了桌案，宁笙抬头一看，只见那位被叫做“张师傅”的大厨正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虽然张师傅不擅做江南菜，但是他的刀工显而易见是非常顶尖的，鱼肉被片得厚薄匀称，大小相等，就是在现代，她也很少见过有刀工这么厉害的人。

　　想罢，宁笙右手僵硬地拿起刀，左手拿着胡萝卜，再次抬头。

　　穆瑾就站在她左手边，面带微笑地示意她继续。

　　宁笙缓缓吐出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了一下，然后下刀。

　　一块块不规则的红色方块在宁笙刀下形成，一旁本是满脸期待看着她的穆瑾和张师傅同时僵住了。

　　与张师傅不同的是，穆瑾耳朵还受到了更巨大的荼毒，他忍下了这根胡萝卜的惨叫，就在宁笙即将伸向下一根葱的时候，他及时制止了。

　　“宁姑娘，你确定这胡萝卜切好了？”因为遭受了魔音穿耳的攻击，穆瑾此时的脸色有些难看。

　　宁笙茫茫然抬眼，听到他的话后又低下去看了看已完成的胡萝卜。

　　额……虽然形状有些不规则，但是橘汁腌鱼的要求也没那么高。作为配菜，胡萝卜尽一下点缀的作用就可。

　　确定了思路，于是宁笙朝穆瑾很肯定地点了点脑袋，然后继续捣鼓去了。

　　穆瑾却在这时候陡然想到了那碗鸡蛋花，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宁姑娘也许不会做菜……

　　他深吸了口气，退后几步，尽量让自己远离魔音范围。

　　“殿下，厨房闷热，您不如去外面等候，这里知黍看着就行。”知黍见殿下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地说道。

　　穆瑾长叹了口气，两指揉了揉被吵得头疼的太阳穴，“也好，孤先出去了。”

　　“是，殿下慢走。”知黍低声说。

　　这边穆瑾离开了，而作为事件中心的宁笙却毫无察觉自己已经掉马的事实，仍继续与料理较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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