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

　　这时，身体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回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门又打开了。
　　卡俄斯静静靠在门边，垂头看着地面。
　　阳光将一个孤独的影子长长地投到走廊的地板上。
　　徐维峰心里一慌。
　　也不知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怎么不走了？你改变主意了？”米莉娅问。
　　“我看到……”徐维峰刚一开口，就见卡俄斯再次走入房间，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于是，他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不管他了，”米莉娅道，“走，我带你参观一下叔叔开的医馆。”
　　穿过两侧都是卧室的长长走廊，经过一个装饰着巨大喷泉的中央庭院，两人走向医馆的核心建筑部分：诊断室、手术室、药房，以及祈祷大厅。
　　米莉娅边走边说：“叔叔今天不在，去另一个城邦收购药材了。他以前在光明神庙当祭司，学了不少东西。后来进入佩里斯城，被执政官任命为医药官，在政府部门任职的同时，还开了自己的医馆。这可是附近几座城邦之中最大的医馆。”
　　她的声音充满了自豪。
　　“确实挺大的。”徐维峰赞叹。
　　两人在不同的房间之间穿梭，走得很快，看得也很马虎，但是仍然花了不少功夫。
　　医生和药剂师的数量比病人还多，看上去都很悠闲。
　　他们的态度都很友善，热情地向徐维峰打招呼，并且对于他的苏醒表示惊讶与庆幸。

　　随后，米莉娅将徐维峰带到露天庭院之中吃饭。
　　“还不到晚饭时间，”她说，“但是我想，你一定饿了，先吃些点心吧。”
　　长袍的仆人端来各种食物和葡萄酒。
　　两人开始聊天。

　　当初活着被抬下船的水手们，很遗憾，陆陆续续都死了。
　　“即使光明神庙的祭司们亲自出手，也无济于事，”米莉娅叹道，“这次航行计划也终止了。科琉斯港会来人，把船开回去，同时也把船上的货物带回去。这次的损失极为惨重，当然，这就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放心，我们并没有谋杀嫌疑，因为祭司们作证，每一个水手都死于非人力可为的精神攻击。”
　　徐维峰点头。
　　他早有预料，并没有多么伤感。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米莉娅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笑道，“倘若愿意的话，你可以一直留在医馆里，和卡俄斯一起——反正短时间之内，我是不打算回科琉斯了——不过，他是我的病人，免费治疗的那一种。而你，则是需要干活的伙计。”
　　虽然针对金苹果树枝效果的研究被迫中止，但是失忆症是一个更加有趣的研究主题，她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可以支付金苹果枝，作为你的酬劳，如果有朝一日，他想得起来的话，”徐维峰道，“至于我，很荣幸能留在医馆工作，不过，最近几天，我得离开一下。我需要去一趟光明神庙，找阿波罗问点事情。”

　　即使所有人都对奥林波斯山上的神明没有多少敬意，米莉亚仍然被徐维峰随随便便的语气惊呆了。
　　她过了一会儿，才回应：“那么，你多半要失望了。阿波罗从来没有降临在神庙之中，祭司们只在模糊的梦境之中见过他，聆听他的神谕。另外，他们并非每天都在神庙待着。更多的时候，他们就像吟游诗人一样，在各个城邦晃荡。”
　　“我可以等他们回来。”
　　“你究竟想问什么事情呢？是关于卡俄斯的吗？你想请光明神恢复他的记忆？”米莉娅实在抑制不住好奇之心。
　　“不是，”徐维峰想了想，说，“是关于一个叫做神秘主宰的异界神明的。”
　　按照赫淮斯托斯和波塞冬的说法，他是那个家伙的容器。
　　那么，作为容器，关心一下填充物的来历，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事情。
　　“哦，是神秘主宰啊，”米莉娅点点头，然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对你的前心上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啊。”
　　“……”
　　“你居然知道神秘主宰！”
　　徐维峰还以为，这是奥林波斯神族的秘密呢。

　　“当然，壁画上面都画着呢，”米莉娅道，“诸神的英雄事迹总是会流传开来的。就算凡人不知道，他们自己也会到处宣扬。”
　　“这可不算什么英雄事迹。”
　　“算啊，算赫拉和雅典娜的。在那之后，她们就瓜分了宙斯的权力。哦，以这次事件为主题的壁画通常会被命名为神王的陨落。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市政大厅看看，那儿的诸神壁画最全。”
　　米莉娅简单讲了一下《神王的陨落》的内容。
　　和波塞冬的版本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当神秘主宰现身，宙斯遭到暴击之时，赫拉是唯一一个近距离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神，而这件事情的细节，也是她透露出来的。
　　至于其他神祇，要么离得太远，要么并未经历整个过程。

　　徐维峰若有所思。
　　这么说来的话，神秘主宰这事，根本就没有确实的证据嘛，真相如何，全凭赫拉一张嘴。

　　他仍然决定去一趟光明神庙。
　　不过，在米莉娅的劝说之下，更改了时间。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一年一度的金色黎明节。这可是佩里斯的大事，很热闹的，大量的庆典、舞会、全城游行……所有祭司都会待在神庙里，带领信众，向他们信奉的光明神献祭、祈福、请求神谕。你到时候再去吧，就不会白跑一趟了。”
　　徐维峰同意了。
　　既然卡俄斯没事，他就不急了。
　　“还有，”米莉娅笑笑，“刚才说的要你留在医馆当伙计的事情，是开玩笑的。你救了我的命呢，叔叔很感谢你的。你在这儿，想留多久都行，免费的。”
　　“那怎么好意思，”徐维峰笑道，“至于救命……只是提供了一些食物和水而已，举手之劳，不算什么大事。”

　　两人正在谈笑风生，卡俄斯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庭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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