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下

　　“离婚？如果不是那家伙害的我怎么会离婚？我美好的家庭就这么被他毁了！”对面妇人的神色再次激动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跳起来就被对面冷若冰霜的表情吓了回去。
　　“看来要谈判很久，宋之寒你先坐。”付一没有回答她的话，转头看着宋之寒拍了拍手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
　　宋之寒犹豫了一会，垂着眸子顶着对面两人吃人似的目光坐了下来。
　　“赵女士，请您不要岔开话题。”付一终于舍得施舍视线给对面两个疯子，并将手上的资料整理好递给了对面那人，“这份文件希望你过目一下。”
　　白纸黑字的红头文件上写着硕大的几个字——放弃监护权协议。
　　“什么意思？你想带走我哪个孩子？我告诉你这不可能。”赵女士一下子又炸了毛，眼神恶狠狠的看着宋之寒，像是要从他身上扯下来一块肉才过瘾，“我告诉你，你这个魔鬼把我老公从我身边夺走还想拿走我的孩子，我绝不会同意。”
　　“很遗憾，我对您的两个飞舞孩子并不感兴趣。据我所查到的资料显示，您的两个孩子由于品行极度不端一个被学校劝退一个正在休学。高塔不是回收垃圾的地方。”付一沉着脸说完这一切，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委婉于是乎修改了一些自己的说辞，“上文包含了一些我的个人情绪，但大致正确。”
　　“你！”
　　对面还没来得及继续发作，就听见付一继续说道：“宋先生曾多次实施家暴行为，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酗酒，家暴妻子家暴未成年孩童。于六年前被举报入狱，刑期还剩十七年。而在他入狱的第三年你们自动默认离婚。”
　　“我没有签字！”
　　“这不是签不签字的问题赵女士。”付一停顿了一会，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抱歉话题跑远了。我这次来是希望拿走宋之寒的监护权。”
　　“宋之寒的监护权……”赵女士的视线落在了一直没有出声的宋之寒身上，她下意识的将最后三个字重复，最后露出了一抹癫狂的笑容，“很遗憾，我还是不同意。”
　　“虽然这个小家伙毕业了之后这个所谓的监护权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没关系只要他没毕业一天，就一天要被我掌控！”
　　宋之寒听着她的话一瞬间有些慌了神，他抬起头看着对面那自得的表情一下子又冷静了下来，都过了这么久了也不差那一两年了，不过就是不能和他们一起去参加大赛了而已。
　　“……”付一沉默的翘起了二郎腿感觉到屋内的闷热将袖子往上撸了撸，露出里面和人如出一辙的白皙皮肤，她默默的看着她发疯，最后似乎是觉得她太吵了伸手挠了挠耳朵。
　　“说完了吗？”看着对面的声音小了一些，付一也被这驴头不对马嘴的叫抹平了耐心，“赵女士，我希望你能清楚的认识到，我今天来并不是来征求您的同意，事实上无论你是否在这份协议上签字，您都已经失去了对宋之寒的监护权。”
　　“什么？……”
　　“根据蓝星未成年人保护法，在尚未毕业之前的学生统称未成年人，在此期间监护人如果自动放弃监护三年，视为自动放弃监护权，会后补放弃协议。”付一抬头扫了一眼还在愤愤不平的宋家弟弟，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顺带一提，蓝星未成年人保护法中，被学校劝退或是自己无故退学的孩童不在属于未成年人范畴，在网络上对自己兄长进行造谣和侮辱的事情，接下来会有其他人来和你们对接。”
　　“高塔不是查不到，只是不查而已。”
　　“走了，不必远送。”付一率先站起，摸了一把旁边呆坐着的小脑袋瓜，“从此刻起，宋之寒将会是高塔的孩子。赵女士，好自为之。”
　　“哇哦~”几个扒在门缝上偷听的小家伙听见这句话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感叹，听着里面椅子的挪动声暗道一声不好。个个跑的堪比兔子，一溜烟就回到了楼下。
　　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房间内的争执并没有停止。在付一准备带着宋之寒离开的时候，沉寂了许久了赵女士忽然一下子暴起，伸手抓向宋之寒的脸。
　　付一反应迅速，将人拉到身后抬手挡住。赵女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停不住的朝着付一抓去，一时间绝望的闭上眼。最开始付一的警告还历历在目，但令人以外的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从她的手上传来，反倒是一种莫名湿润的感觉萦绕在她的指尖。
　　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发现自己修剪的还算得体的指甲深深嵌入付一的皮肤里，带下一块块稀碎的结晶。
　　而受伤的当事人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将原本应该受这一下的宋之寒牢牢护在身后不露出一点，她看了一会转头看向已经傻了的赵女士，张口欲说些什么，还么开口就听见身后的人炸了毛。
　　一直都以冷静和狡猾著称宋之寒此刻脸上布满了焦急，他黑着脸等了一眼旁边装鹌鹑的两人，在房间内搜索了一圈熟练的在冰箱上方摸到了医疗箱。
　　过了这么多年，自己母亲收东西的习惯还是改不了一点。但是此时的宋之寒也顾不上那么多，径直抬起了付一的手。
　　“等……”付一看他的动作只觉得不太妙，让他等一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宋之寒就已经将她的手整个扯了下来。
　　这下，房子内的四个人都沉默了。
　　或许是当时的画面都过于惊悚，以至于一下子在场的四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之寒看着自己手上的断臂，有抬头看了看神色带上些许无奈的付一，想说出口的话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是不是虎，其余人受伤了都无所谓。你可是代行者你……你怎么这么脆。”宋之寒干巴巴的说着，最后还是受不了了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是结晶，修复起来比较简单。”付一从他手里接过那节断臂，放到断裂的切口上没过一会就链接完毕，只有一圈醒目的裂痕提醒着几人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抬起手用指腹抹了一把刚刚被抓伤的伤口，那块皮肤一下子恢复如初，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果是赵女士受伤，很难不怀疑她是否会以此为借口相高塔索要高额赔偿金，也很难不怀疑你的弟弟会不会在网络上大肆宣扬高塔的暴力执法。为了少一点事，不如我受伤。”付一解释了一通，忽然发现自己可能没说到点子上，于是乎继续补充到，“刚刚我把自己的硬度降低了。走吧，回去了。”
　　宋之寒神色懵懵脑袋也懵懵的被付一牵着手带离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家，走在楼梯上的时候他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前面那道身影上。曾经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脱离这个家这么简单。每个月在林思然那里“打工”得来的大半工资都被他用来填补这个家的漏洞，就是为了让自己觉得他并不是被抛弃的小孩，纵使他万般不想和这里产生联系。
　　影影绰绰的光从楼梯间的窗户里落到付一的身上，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周身却是放松的，原本没有什么温度的指尖在此刻仿佛被阳光烧过一样散发着温暖的温度。
　　在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时候，她开口了：“你刚刚要是不弄断我的手臂，高塔可以向他们起诉来着。”
　　“啊？”
　　“弄伤高塔代行者，足够他们倾家荡产赔偿并在牢里呆上一辈子。”付一转过脸轻飘飘的说着，眸中纠结的神色告诉宋之寒她真的在犹豫这个事情。
　　钓鱼执法是吧……一下子，付一在宋之寒心中那副救世主的模样又模糊了，只让他觉得这人最失败的东西就是长了张嘴。
　　但是莫名的，萦绕在他心头的最后一点郁气伴随着刚刚那句玩笑话散去，宋之寒微垂了会眸中神色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说到：“其实可以断掉他们的抚恤金，让他们知道其实自由的活着比在牢里或者死去痛苦一万倍。”
　　付一听着他的话仰头思考了一下，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心黑还是你心黑。”
　　“谢谢夸奖啊……”
　　宋之寒飞快的转移了话题，生怕下一秒就从她嘴里听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谁知道还没有想出该说点什么就听见旁边带着他超车走过去的付一回头说了一句：“宋之寒，这个世界不需要救世主。只有你自己，才能在最后的时候拯救你自己。”
　　“顺带一提，珍爱生命，远离恋爱脑。”
　　等他们两个人回到车里的时候，原本偷偷跑出去的四个小家伙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见两人盯着自己奔跑而淌下的汗水有些心虚，解释这是因为天气太热才留的汗。
　　付一扭头看向车内19度的空调不说话。
　　“那么，没什么情况的话就在这里签字吧。宋之寒，考虑好了签下这个字之后代表着你的未来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是黑暗的，只要熬过那段日子就能迎来新的人生。”付一将旁边的合约递给后面的小宋同学，再一次严肃的和他说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也必须提醒你，那段时间一定会是你人生最难熬的日子。想清楚了。”
　　接过合约的宋之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仔细看完了上面条条框框后，在乙方那里填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看着下面空空荡荡的监护人那一栏。莫名的他感觉到一阵轻松。
　　看着面前重新递过来的文件合约，付一抬眸看了一眼。宋之寒的面色还在因为刚刚到气愤而泛红，但是嘴角却是不自觉的扬起了付一所见过的他最真诚的笑容。
　　索性，付一也不再犹豫，接过那份文件后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在监护人那一栏里签下了连个大字。
　　黑墨水下写出的“高塔”二字此时比万俟家的那座烫金牌匾还要惹人泪目，她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几小只留下了多大的震撼一般，盖上笔帽朝着后排的宋之寒伸出了手：“那么，欢迎来到新家。宋之寒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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