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下

　　第一夜无事发生。众人第二天早上睡醒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打腹部，强烈的饥饿感让众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饿醒的还是冻醒的。篝火内的背包还在烧着，旁边也还有余量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咕噜~”
　　在无人说话的山洞里这样的声音就显得尤为醒目，没有人嘲笑那个发出声音的，因为他们也都好不了多少。他们默契的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压缩饼干，随便对付了几口就再次包好收了起来。
　　万俟楼之心知昨晚必定是那两个暗自较劲的家伙守了夜，所以睡醒了之后第一时间让神千朔去休息。
　　原本那粉毛还想死倔说自己不困，万俟楼之先是踹了他一脚才继续说到：“谁也不知道这个训练什么时候结束，尽量保证每个人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让你休息就休息，别废话。”
　　被狠骂了一顿的神千朔揉着自己困倦的脑袋，思索着也是这个道理，所以就去休息了。
　　万俟将人分成了四组，又让他们稍微多吃一点食物随后开始分工，两个队伍留在山洞内确保没有特殊情况，一个队伍出去收集木柴，干的湿的都无所谓，尽量收。最后剩下的那对则是看看能不能在这种大雪封山的情况下找到些吃的，当然，如果可以找到出路就更好了。。
　　似乎也是知道昨天的风雪刮的太过分，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万俟楼之带着队伍一走出去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寒风，他不自觉的裹紧身上的衣服，随后带着找粮这队朝着远处出发。
　　“要给他们放猎杀物吗？”一旁负责设置的教官扭头朝着付凉霜问道，却见她轻轻摇了摇头，“等他们都吃完了再说。我有个想法。”
　　“雪山训练不止这一次，我们不用急于求成。”那教官看见自家崽子被冻的瑟瑟发抖，一时间有些肉痛。
　　“难得的机会，不用可惜了。你不也是被这么练出来的？到了自己来就下不了手了？”付二抱着臂走到监控下面，抬头看着那一片白色里缓慢挪动的小人，“人的潜力，不到绝境是逼不出来的。”
　　果然，不管是他们这一组还是被丢在雪山的其余人，虽然都有了这种想法但都同样的没有带回去一点食物，也有人不死心想冲下山求援，到最后却发现只是在一个地方打转，最后回到大部队。。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拾柴的人已经回去了大半但也只是大半。据他们所说当时他们抱着柴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有几名学员不幸跌落山崖。宋之寒在万俟楼之的身后看了许久，他不说话万俟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宋之寒摇了摇头：“真的。”
　　“你不信我们？”这句话似乎是将那些人心中的怒火和悲愤调动起来，为首那人冲上来就拽住了宋之寒的领子，一副他不好好说就要弄死他的样子。
　　一队的几人皱着眉准备上前却看见宋之寒摆了摆手，他仰着头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拽着自己领子那人，等着他将心头那口郁气缓和一点才开始解释：“失去队友本身就是个令人伤心的事情，但是保全剩下的人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极端情况下冷静点没什么问题。”
　　那人慢慢松开他心知宋之寒说的没错，刚那一下的红脸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宋之寒的冷漠还是对自己失职的不满。
　　“好了，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顾言旭用树杈将新塞进去的背包往火舌里推了推，将众人尴尬的气氛彻底缓解。
　　雪山时间第三天夜晚，正常时间第二天中午，雪山上四个小队的学员已经零零散散带下来了不少，一个个被带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呆愣，一下子死里逃生的幸运让他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不过好在现在学生都心大的不行，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到后来甚至和教官混熟了蹭人家零食吃。
　　“哇，当时摔下去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忒吓人了。”顾言旭那一队一个小孩心有余悸的猛灌了一口热水，原本他是个忠实的冰饮爱好者，现在独爱热水。
　　一旁将他带上来的教官则是一脸我不认识这个人的样子捂着头。
　　付二并没有太关注他们那边的吵闹，和他们最开始做的分队差不多，素质越好的孩子在雪山上带的越久，现在还在雪山上呆着的也差不多都是四大城的佼佼者了。
　　当然，被带下来的学生教官们也贴心的给他们安排了补课，今天之所以让他们在这里聚集主要就是因为雪山上即将发生一件大事。
　　虽然在过去的“三天”里寻找食物一直都是天方夜谭一样的存在，但是令人意外的是神千朔今天带出去的队伍，每个人回来的时候都是一副既快乐又痛苦的样子。
　　“找到吃的了？”提问的人是莉莉丝，自从手上的干粮吃完，他们就已经沦落到吃雪充饥的地步了，虽然惨是惨了点但是没有一个人说丧气话，也都坚强的将自己维持在死活的边缘。
　　听见莉莉丝的问题，神千朔不轻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脸奇怪的在自己口袋里掏了掏。一个被束紧开口的手套被他丢了出来，也露出了他那只被冻的紫红充血的手。
　　他身后的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差不多的表情丢出了几个手套。
　　林思然靠坐在宋之寒身上，看见这一幕眉毛不自觉的跳了跳，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没控制住也飞舞起来：“这拿回来的不会是shi……唔唔唔！”
　　宋之寒毫不犹豫的将她的嘴捂住防止她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
　　“不是，比那玩意好一点。”让其他人都去烤火，神千朔将一只手套打开，从里面掏了掏拿出了一条白色的虫子。
　　“！”看见这一幕，林思然倒是松了一口气，反正对她而言只要不是让她吃那玩意就行。白色的蠕虫被神千朔夹着半截捻起来，整个虫身用一种扭曲的方式在他的手指上挣扎，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行吧，有总比没有好。你们拿回来多少条？”万俟楼之伸手拍了拍神千朔的肩膀，半安慰半正经的说的。
　　“每个人两条。”神千朔将手上这条递给他，“做个表率？”
　　“我拒绝？让我做点心理建设。”
　　“我先来吧。”率先举手的是刚刚发表了奇妙言论的林思然，她将手靠近火堆烤了烤确保自己手没那么冰才笑嘻嘻的从神千朔手中接过两只白胖胖的小家伙。
　　她的手上全是细细碎碎的伤口，都是之前为了救一个差点摔下悬崖的倒霉蛋留下的，被雪那么一泡一冻真是唬人极了。林思然装模作样的用手指拨了两下虫子，随后四处看了看下定了决心一般揪起一条塞进了嘴里。
　　或许是因为她塞进去的时候表情就很扭曲，所以也没人能从她的表情里猜测出味道如何，只见她艰难的嚼了半天才将嘴里的东西咽下：“还行，脆的。”
　　“味道呢。”
　　“还不错。”林思然下意识的回答。有了她作表率众人也都纷纷接过了属于自己的食物苦大仇深的丢进嘴里。
　　“呕，好苦！屁的还不错！”一个率先反应过来的人连着吞咽了好几口才将嘴里的东西咽进去，面上的表情十分精彩。说实话刚刚嘴里面也十分精彩，还在蠕动的残骸和炸进嘴里的苦汁，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和还不错沾不上一点边。
　　但是他们也不敢吐，互相苦中作乐的将第二条虫子也咽下。看见雪山上的这种惨样，山下的学生一下子收了自己嘻嘻哈哈的脸，原本在混吃混喝的那几个也吃不下去了，白着脸一副要吐的样子。
　　“害，别着急来都来了，高塔特产不得尝一尝再走。”一个人高马大的教官站在他们后面，手上拿着一个巨大的托盘露出一口好看的大白牙，“没事，管够。”
　　“！！！！”
　　“令人惊讶。”付二站在付一身边，小声说道，“我们本来以为面对不熟悉的同学，他们很快就会分裂出现人吃人的情况。”
　　“但是并没有。”付一点了点头，面色还是一如平常的不动，只是嘴角处无论怎么看都有了翘起的弧度，“没到最后一天，还不好下定论。”雪山时间第七天晚，山下第三天下午，所谓的“人吃人”现象终于还是发生了。
　　“老大，我觉得我撑不下去了。”一开始摔倒的那个人躺在地上，伸手拽住了旁边顾言旭的大腿，“你考不考虑……”
　　“不考虑，闭嘴。”
　　顾言旭咬了咬牙，从包里抽出了小刀。在他的动作一出现的时候，塔下这里的监控就发出了警告，几个教官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一幕，又看向站在后面的付一和付二。
　　“没想到最开始的居然是那位看好的人。”
　　“我们要阻止吗？不小心把人弄死了冕下会找我们算账的吧。”
　　“不知道，要不然你去问问？”
　　“你怎么不去？”
　　“再等等。”付一抱着手臂仔细的看着上面那一幕，在她的示意下，雪山上的时间并没有可以放慢。在地下拳场经历过生死的人血里总会有这一种冷意，这是初时之前和她说的，无所谓她想相信那家伙一把，而且就算失控了她手里也有控制住他的缰绳。
　　“嘶。”
　　他的刀锋一转轻而易举的划破了手臂的衣服，将刀上的那一点还带着血的肉塞到那人嘴里，他沉默着苍白着脸准备在山洞里巡逻了一圈。手臂上流出的血越来越多，但他却感受不到多少疼痛。
　　估计是拜这个破天气所赐。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就在他准备如法炮制去喂下一个人的时候，却被那人死死拽住了裤腿。
　　他的口腔里还带着刚刚那块肉的血，看起来好像是他吐出来的一样，他就这样死咬着那块肉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放心，我的身体很健康肉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毒。”顾言旭抬手打了打那人的脸，咬着牙露出一抹笑，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手网下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挪去。
　　渐渐的，这样一幕在山洞多处出现，尚且还撑得住的人就用自己打血肉供养着那些濒死的人，他们不知道还要撑多久，只是觉得自己还活着就不能将自己的同学抛下。
　　“……”看见这一幕，付一的指尖松了松。斜倚在一旁的付二看见这一幕，眉眼间满是欣赏与欣慰：“准备带他们下山，通知埃克斯上班。晚上让食堂先给他们上点粥，明天给他们休息半天顺便做点好的。”
　　“都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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